020

    020   秦嬤嬤

    夫人，這已經是五月的第四封了。而現在也不過將將是五月初十，齊嫗難掩擔憂。

    那公子陽起初還算是安分，可到了四月底便開始有書帖送往宮中，入了五月就更是頻繁。

    怎么，他又缺銀子了？芮姜望著銅鏡給自己描妝，隨口問道。自打看過他送來的第一封書帖后，她便再也沒有搭理過。他若當真拮據缺那些銀子，大可找他越地討，真以為攥著那點過往就能為所欲為不成？

    齊嫗尚未來得及回答，便有侍立宮女來報：夫人，秦嬤嬤在外求見。

    芮姜動作微頓，這么長時間沒見過秦嬤嬤，她倒險些忘了宮里還有這樣一號麻煩人物。

    請。眉梢那兒添了最后一筆，芮姜便起身離開寢殿前往中庭。

    不一會兒，秦嬤嬤便赤足捧著個食案出現在眼中。

    老婦叩見夫人。秦嬤嬤規規矩矩行了大禮，隨后方道，這是老婦特地為夫人準備的滋養湯膳。

    芮姜并沒有立刻叫她起身，而是垂眸等著她下一句。

    果不其然，秦嬤嬤抬了眸朝她看來，眼中泛笑：夫人鴻福，如今蘭池獨寵，為陛下綿延子嗣可都要仰仗夫人您了。早前承蒙夫人厚愛，多有照拂，老婦感念于心，搜尋多日才得了這么一方調養的藥膳，還望夫人莫要嫌棄老婦這番孝心。

    這就要來了么？芮姜亦是笑，連忙讓齊嫗上前扶了秦嬤嬤起身。

    嬤嬤當真說笑，是芮姜承了嬤嬤的照拂才是。還勞煩您牽掛著我的身子，著實不該。芮姜親自上前從秦嬤嬤手中接過了那湯盅。

    該的，該的，說到底老婦與夫人也都是伺候陛下的人。還是說夫人與公子陽兄妹情深，有了公子陽送進宮的厚禮，便瞧不上老婦這些粗鄙之物了？

    芮姜心底咯噔一聲，笑意微斂，掀眸對上秦嬤嬤浸著冷意的笑。

    如何能呢？芮姜重新勾了唇角，端起湯盅便一飲而盡，我也盼著能盡早為陛下誕下一子半女的，往后怕是要多多麻煩嬤嬤了。不知今晚嬤嬤能否再送來一盅？

    伺候夫人，乃是老婦本分所在，夫人言重了。秦嬤嬤近前收拾了空的湯盅，那老婦便恭祝夫人早日有孕。

    芮姜著齊嫗看賞。

    待秦嬤嬤離開，兩人返回寢殿，芮姜方道：嬤嬤代我通知姒陽，讓他再等我幾日。屆時我會出宮與他面談。另外，早先讓伏陰備好的藥，今晚也該用上了。

    是她想錯了。原以為不搭理姒陽，日子久了，他便會自行消停，卻沒料到他這連番的舉動看在旁人的眼中已是反常。秦嬤嬤都注意到了，她不信嬴渠會沒有察覺。

    夫人是打算與公子陽妥協了？

    并不。

    讓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一次妥協便等于被他徹底拿在手中。

    若他當真念著幾分過往情誼，我也不是非要他死不可。芮姜閉了閉眼，輕道。

    齊嫗頷首：老婦明白了。

    日暮時分，秦嬤嬤再次送來藥膳時，芮姜直接叫她入了西庭寢殿。

    前些日子是芮姜誤會了嬤嬤，還以為嬤嬤是瞧不上芮姜，要轉而伺候其他貴女去了。怠慢之處，嬤嬤可千萬不要介懷。芮姜從齊嫗手中拿過備好的綢袋，送與秦嬤嬤。

    秦嬤嬤掂量著綢袋道：老婦對夫人一片赤誠，夫人懷疑什么也絕不能懷疑這點。

    芮姜賠著笑，又接連保證幾句，才叫齊嫗送走秦嬤嬤。

    取了自伏陰那兒得來的瓷瓶，芮姜將瓶中奶白色的藥液悉數倒進湯盅里。

    指尖拈著湯勺緩緩攪勻，她方端起來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