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和鉆石8
星星和鉆石
(二)婚姻 “很多時候,其實我最想要的還是安穩,可這世上求不得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樣都在把往我深淵里拖……” “停?!敝苣园沿攧請蟊斫唤o自家老板,皮笑rou不笑道:“大早上的,您別深夜網抑云行嗎?” 戚桐撇撇嘴,接過文書,翻看道:“我是想說,為什么傻缺那么多,我就想簡簡單單把錢掙了,有的人非要給我找不痛快,”她抬起頭,對著周莫言笑了笑,笑容很美,就是莫名讓人背后發涼:“可誰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他一輩子不痛快?!?/br> 周莫言低了低頭,道:“您終將會得償所愿?!?/br> 戚桐不置可否,抿了一口咖啡,望向窗外的林立的高樓,道:“所有么?!?/br> 有的東西得到了又失去,又該如何計較呢? 她批了報告,遞回給周莫言:“不過現在,你我只能努力加班?!?/br> 身價億萬的老板怎么了,也還得天天加班不是。 周莫言揉揉額角,提醒她道:“您今天需要回陳家老宅吃飯?!?/br> 戚桐從堆積如山的文件里抬起頭,笑容里有一絲黑心的意味:“是噢,那……” 周莫言眼皮一跳,他從十年前就開始后悔,并天天把辭職信帶在身上,只不過直到今天依然沒能成功,還是她任勞任怨的打工仔。 “您放心,我會替您完成所有的工作?!?/br> 戚桐心滿意足:“幸虧有莫言哥哥,不然我一定早就猝死了?!?/br> 幸虧什么幸虧,自從周莫言替她工作以來,無論臺風暴雨,哪怕天上下刀子,或是他正和小男友上床,她一個電話,他就得放下所有的事情趕過來,久而久之,只要一聽到她的鈴聲,周莫言整個人都萎了。 他寧愿猝死,這樣就可以擺脫這地獄一般的公司,和魔鬼一樣的老板。 要不是戚桐給的工資實在太多了的話…… 戚桐看著他菜色的臉,覺得更加愉悅,畢竟每次在她不開心的時候,看到有人比她更不開心,她就舒服了,不過周莫言再怎么說都是她從小到大的摯友,雖然少得可憐,但她也還是有點良心的:“好了好了,把這次的合同談下來,就給你五天的假,隨便你去干什么,費用我都包了?!?/br> 周莫言哼了一聲:“一個星期?!?/br> “三天?!逼萃┎幌滩坏恼f道,“再討價還價,你就準備三里屯半日游吧?!?/br> 周莫言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收拾了一下,戚桐便施施然起身,最后囑咐他道:“我吃完飯就回來,你記得把報告都整理出來放桌子上?!?/br> 周莫言微不可查地嘆氣,這就是戚桐,對別人嚴厲,對自己更是絲毫不放松……不然也不會把婚姻都當成一樁買賣來進行了。 “你不是答應了要去別墅看看他么,今天要不就不工作了吧?!边@句話他是以個人的身份說出口的,周莫言覺得自己能為戚桐做的事越來越少了,除了這些毫無意義的安慰和勸說。 戚桐想了想,“他倒是有意思,但是太粘人也不好,我可沒太多時間哄男人,過段時間再說吧,如果他再給你打電話……”她面帶微笑,眼里卻絲毫感情都無,一片寂寂,“就送他離開吧?!?/br> “明白了?!敝苣阅克退x開,然后抬頭看向天際,良久才用勁地扯了扯領口。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他不愿戚桐有弱點,從而再被傷害;也怕她再也沒有正常人該擁有的感情,一輩子都活得空虛。 周莫言無奈地想,自己真是拿著秘書的錢,cao著當爹的心…… * 戚桐在八個月前結了婚,對方的家族三代從政,也是她繼父陳伯文的本家。 而且不出什么意外,下一任的當權者,就會是她丈夫的大伯了。 將車開進陳家,有人恭敬的向她問好:“下午好,少夫人?!?/br> 戚桐亦笑著回應:“你也好,麻煩幫我把車停一下吧,我去見二老?!?/br> “是?!?/br> 她和陳寄言并不住在這里,他們購置了另一棟別墅作為婚房,盡管結婚八個月,但兩人在里面待的時間絕不超過半個月就是了。 戚桐走進客廳,陳家二老都在,陳母一抬眼就正好看見了她,忙笑道:“桐桐來了,快來快來,我最近新買了一只玉鐲,正巧想給你看看呢?!?/br> 陳父亦放下報紙,笑著叫了她一聲。 “爸爸,mama?!逼萃┐蜻^招呼后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陳母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關切道:“媽,最近天涼了,您還是要多加衣服?!?/br> 陳父輕輕哼了一聲:“她啊,為了趕你們年輕人的時髦,最近上街還短袖熱褲呢,為老不尊?!标惸傅闪怂谎?,對拆自己臺的老公表示不滿:“別聽這個老頑固的,大熱天的還整套西裝出門,哎喲,裝什么老克拉?怎么樣,打算出門再勾搭小姑娘嗎?” 陳母原本是海城人,哪怕嫁到首都很多年了,口音語氣還是沒怎么改,特別和丈夫吵架的時候,嘴巴一開,基本就沒個停的時候,直把陳父懟得啞口無言。 “當著孩子的面,你瞎說什么呢?” 而戚桐對兩人看起來像吵架,實則秀恩愛的行為見怪不怪了,抿唇笑道:“媽,爸也是關心你,怕你生病嘛?!?/br> 陳母拍拍戚桐的手,面上不屑,可眼里的雀躍卻顯而易見:“他才沒這好心。不管他,桐桐你看呀,這成色不錯吧?”她將手腕上的羊脂白玉手鐲給戚桐看,笑瞇瞇的問道。 “好看,mama您的皮膚白,羊脂白玉更顯氣質?!?/br> 陳母笑意更盛,得意的看了一眼陳父:“我就說桐桐肯定覺得好看吧,只有她會欣賞?!?/br> 陳父接著讀報紙,懶得搭理她。陳母則將手上的玉鐲褪了下來,拉過戚桐的手,親自給她帶了上去,“我這個老太婆臭美一下也就算了,好東西還是戴在你手上更好看?!?/br> “謝謝媽?!逼萃┎]有推拒,卻也將自己帶來的盒子拿了出來,笑道:“不過,我也準備了禮物給您?!?/br> “哎呀,你這孩子,每次都這樣……”陳母雖然總嫌她每次來都破費買禮物,可心里還是高興的,畢竟戚桐這個媳婦兒是她早就看中的,好不容易才說服兒子把人娶回家,婚后戚桐也一直很孝順他們,老話說娶妻娶賢,戚桐漂亮又溫柔,事業也做的很好,能幫著自己的兒子青云直上,真是讓她再滿意沒有了。 陳母將盒子打開,瞬間驚喜道:“這是波龐·帕爾馬家族的王室珠寶?” 戚桐含笑點頭,“您喜歡嗎?” 陳母自然很喜歡,她向來就很中意這些珍珠鉆石,戚桐送她的這一套珠寶套裝由項鏈、胸針和耳釘組成,共鑲嵌95顆鉆石,另外包括5顆曾經由Marie-Antoie所擁有的裸鉆。珍珠項鏈共鑲嵌331顆天然珍珠,鏈扣部分鑲嵌鉆石,而這條項鏈原本屬于法國王后Marie Antoie。 足以見戚桐的用心了。 陳母輕輕撫摸著這一套珠寶,十分珍愛:“我太喜歡了,你爸當年追我的時候就說以后要送我一套王室珠寶,可等到我人老珠黃了,珠寶的影子可都沒看見?!彼_心地拉住戚桐的手,嘴里雖然數落著陳父,可依然不減喜悅之情:“今天桐桐讓我得償所愿啦?!?/br> 陳父見妻子這么高興,其實也被感染了許多,盡管還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陳年舊事老提,你也不怕在孩子面前跌份,”他佯裝咳嗽了一聲,嘀咕道:“再說了,沒有我生的兒子,你會有送你珠寶的媳婦嗎,四舍五入,還不是我的功勞?!?/br> 陳母聽清了他的話,上火道:“那也是我生的好,挑媳婦兒的眼光高,有你什么事!” 戚桐趕忙打圓場:“mama喜歡就好。對了,今天吃什么菜?”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工作到現在,我還什么都沒吃呢?!?/br> 陳母一聽就立刻把那糟老頭子拋到九霄云外了,心疼的摸了摸戚桐的臉:“我就說你好像瘦了,最近工作怎么這么忙?哎喲……”她趕忙叫保姆來,先給戚桐盛了碗湯,催促她道:“囡囡,先把這湯喝了啊,很補身體的,知道你今天要來,我親自燉了好久的?!标惛敢矌颓坏溃骸斑@倒是真的,你mama從來不下廚的人,為了這湯都弄碎了好幾只鍋呢?!?/br> 然后自然是又收獲了陳母的白眼。 戚桐接過白瓷碗,道了聲謝:“很好喝,辛苦您了?!?/br> “我有什么辛苦的,你整天工作還要照顧寄言那個不成器的,你呀,還是要多休息知道嗎?” 戚桐低頭笑了笑,并未說什么。 但這落在陳母眼里就是她賢惠懂事的模樣了,于是讓陳母更加的喜歡她。 “爸媽,我回來了?!?/br> 他們說著話呢,陳寄言就走了進來,看見戚桐已經來了,笑道:“你果然先到了,我還想說要不要去接你呢?!?/br> 陳母嗔了自己兒子一眼,“你還說呢,桐桐這么辛苦,你也不知道多疼她,你一天天有這么忙嗎?” 陳寄言趕忙說知道錯了,走到戚桐身邊親了親她的臉頰:“老婆,你辛苦了?!?/br> 戚桐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開眼睛,“當著爸媽的面呢…” 陳父陳母自然很滿意兒子兒媳感情好,陳母牽起戚桐的手,嫌棄兒子道:“去去去,剛回來臭烘烘的別碰我們桐桐,走吧桐桐,我們去吃飯?!?/br> 陳寄言無奈地道:“看看,每次回來我都覺得這是來到了岳父岳母家呢,桐桐才是你們的親閨女吧?” 陳母笑得合不攏嘴:“可不是我們的好孩子嗎,能娶到桐桐當兒媳就已經是我們家的福氣了?!薄笆前?,比起你,桐桐可有本事多了?!标惛笟舛ㄉ耖e道。 “爸媽,你們再說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我哪有這么好?!逼萃┬χ鴵u搖頭,在陳父陳母落座后,她才輕嫻地坐在陳寄言身邊,和他相視一笑:“而且阿言的畫廊最近也步入正軌了,很有起色?!?/br> 陳母揶揄道:“哎喲,這就維護起你老公了,我們桐桐就是知道疼人?!?/br> 戚桐聞言羞澀地笑笑,好不溫柔優雅的模樣。 “話雖如此,不過就他那個畫,能有多少人喜歡?!标惛赣卸嘞矚g戚桐這個兒媳,就有多不滿自己這個小兒子,從小到大都給他安排好了路,偏偏他不好好走,非要當什么畫家,“而且但凡是個有名的畫家,都是死了之后才出名的?!?/br> “你這死老頭,不是說好再也不提了嘛!”陳母有些著急地瞪了一眼陳父,小兒子因為畫畫這個事以前沒少和他們吵架,甚至還離家出走一段時間,后來家族終于松口讓他辦自己的畫廊,也是有娶戚桐這個因素在。 她頗有些擔憂的看向兒子,深怕惹得他不快。誰知陳寄言一反常態,并未沖動發火,反而一派淡然。 戚桐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阿言,上次你不是和我說給爸爸準備了禮物嗎?” 陳寄言噢了一下,拍拍腦門,“差點忘了,”他從衣服里摸出一個小盒子,遞給陳父:“爸,以前都是兒子不懂事,您別往心里去了,這是我道歉的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陳父雖然心里意外,但面上還是淡然的,拿起盒子打開一看,卻愣住了,“這不是……這不是你爺爺的懷表么?” 戚桐也適時開口道:“爸,前段阿言去奧地利參加畫展,終于在一個拍賣會上找到了這塊懷表,其實不光是這次,這些年阿言每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打聽這塊表的下落?!?/br> 陳母的眼睛有些紅了,輕輕掩著唇,“這是老太爺最喜歡的物什了,當年迫不得已才流落了出去,終于又回家了?!逼萃﹦t在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陳父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沉重的點點頭,“你有心了?!?/br> 陳寄言道:“只要您開心就好?!?/br> 陳父珍而重之的將懷表放好后,回到飯桌上,終于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好了,都吃飯吧,菜要涼了?!?/br> 這一頓家宴,就在溫馨又美好的氛圍里進行了下去。 飯后陳母將戚桐單獨帶到房間里,說了很多體己話。 “桐桐,寄言能娶你,真的是他撞大運了,你不知道,你還沒進門前,他和他爸別說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哪怕多說幾句話都能吵起來?!标惸竾@了嘆,欣慰地握著戚桐的手:“多虧有了你,我知道是你私底下勸過寄言,還幫助他發展事業,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謝謝你……” “媽,你別這么說,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 “對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标惸篙p咳了一聲,看著戚桐的目光更加慈愛,“說起來,你上次不是說你們已經在很積極的備孕嗎?” 戚桐將手輕輕壓在小腹上,輕聲道:“您放心,過不了多久,您就能聽到好消息了?!?/br> 陳母聞言差點激動得喊出聲出來,幸好死死地捂住了嘴,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戚桐,“你這是,有把握了?” 戚桐點點頭,“再過半個月,就能更確信一些了?!?/br> “好孩子?!标惸笇⑵萃堖M懷里,她盼了那么久的孫兒如今終于有著落了,“囡囡啊,自從把你娶進門,媽就一天比一天過得舒心,寄新太乖張,寄言又不成器,還好有你……” 戚桐面上微笑著,抽了紙巾幫她擦眼淚,溫言軟語地安慰著她,仿佛天底下沒有比她更貼心的人兒了。 可,也只是看起來。 誰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他們陳家的種了? * 沒過多久,他們夫妻兩個就告辭了,臨走時陳母還不停地和戚桐絮絮叨叨,囑咐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放心吧mama,我知道的?!?/br> 陳寄言攬過戚桐的肩,也和父母道了別。 回到車里,他才大大的松了口氣,“累死我了……”他看向戚桐,笑道:“還是桐姐厲害,兩老現在多喜歡你啊?!?/br> 戚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后驅動了車子:“他們喜不喜歡我不要緊,重要的是他們看到你的優秀,逐漸能撐起這個家了?!?/br> “多虧了桐姐你啊,那什么懷表,我以前壓根都不知道這個事兒呢,謝謝你幫我找到它,讓我拿來哄我爸?!?/br> 戚桐笑了笑,“這只是個開始,慢慢的,爸媽只會越來越覺得你比你大哥更值得信賴?!?/br> 陳寄言點點頭,可還是有些憂心:“可畢竟我是個畫家,大哥還在體制內呢,有我沒有的競爭優勢啊?!?/br> “那也不代表什么,站得高了,就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只要行差踏錯一步,等著他的自然是萬劫不復?!?/br> 陳寄言覺得戚桐唇邊的弧度讓他有些發顫,可也覺得她說得十分有道理,他一切都聽戚桐的安排,自然不會懷疑她說的每一句話。 他誠懇道:“都要仰仗桐姐你了?!?/br> “說得好像黑幫上位似的?!逼萃┤炭〔唤?,“怎么,要不要和我拜個把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陳寄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靦腆地笑了笑,“桐姐你別打趣我了,你也知道我一向沒什么主見啊?!彼氲绞裁?,歉疚道:“這幾次沒有陪你去醫院,抱歉啊桐姐?!?/br> 戚桐搖搖頭:“沒什么,你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自然我來處理,不過你也準備準備,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向外面宣布,你要當爸爸了?!?/br> 陳寄言鄭重地點點頭,不過這感覺還是讓他覺得很奇特,他和戚桐的婚姻只是形式,甚至都沒碰過她,兩人說好了各取所需,要的小孩子也是去醫院做的試管嬰兒,只要有他兩的血脈就夠了,不過……他小心地看了眼這個女人美麗的側臉,頗有些惻隱之心,聽說她自己也是這么來到這個世上的呢。 戚桐問道:“對了,送你回哪里?” “去小裴那吧,我答應她今天回去陪她的?!?/br> “好?!?/br> 裴文妍,是他的外室也是他的真愛,本來家族說什么都不同意,他幾度心灰意冷,好在最終和戚桐結婚,他們兩人也互不打擾,他也能和小裴過著屬于他兩的小日子。 地方到了,陳寄言下了車,“今天又麻煩你了桐姐,回去的時候小心開車?!?/br> “知道了,快上去吧,別讓她等久了?!?/br> 陳寄言笑著點頭,一轉身三兩步就消失在了戚桐的視野里,看得出的確是歸心似箭。 戚桐卻沒有忙著開車離開,而且摸出香煙,漫不經心地點燃,悠悠地吸入肺腑。 “我心情不好,就抽這一只,你體諒一下?!彼χ嗣约旱男「?,目光卻異常森冷。 指間的香煙繚繞著煙霧,一豆火光玩命掙扎著,頹疲地一點點燃盡自己的生命。 如今,她已經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摒棄了善良和良知,將自己的心挖出來扔進了深淵,墮落成魔鬼模樣。 那些人都自以為是的從她這里得到了好處。 可笑,不過都是她的棋子罷了。 這一切都要從兩年半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