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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忘了。 交往的三個月間,江寒聲就發現周瑾不記得那些事。 或許是因為她小時候出于自我防御的目的,選擇遺忘那段記憶;也或許是由于那件事不過就是她的舉手之勞,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他不忘,也就夠了。 “那就別想?!?/br> 江寒聲壓迫過去,以強硬的姿態逼得周瑾躺下,輕微喘著,吮咬上她的脖子。 修長漂亮的手交扣住她的,緊緊地摁陷在床單中。他的一條腿輕車熟路似的,抵開周瑾的膝蓋,硬物形狀鮮明。 周瑾面色潮紅,趁著呼吸的空檔,低聲說:“別了,我爸媽在……” 江寒聲看了她一會,腰側肌rou松緩下來,沒有繼續。 他起身,坐在她旁邊,抬手將滑到頸間的毛巾拉到頭發上,擦了沒幾下,他忽然往周瑾身側偏了偏。 些許水珠往周瑾身上掉。 她躲:“水?!?/br> 江寒聲用征求似的口吻,問她:“能幫我擦擦頭發么?” “哦,行?!?/br> 周瑾也不多想,幫忙擦個頭發而已,她抬手就做了。 她就算多想,念頭也沒往風花雪月上偏,她想到江寒聲手臂上受過傷,可能還不太方便。 周瑾問他:“你胳膊好利落了嗎?” 江寒聲半閉上眼,感受她的手指隔著毛巾,在他頭發間任意地揉來搓去。淡淡的洗發水的香,在空氣中彌漫。 他低聲回答:“還有點疼?!?/br> 周瑾:“那一會兒我幫你吹干頭發再睡?!?/br> 江寒聲忽然笑起來,笑容淡淡的,并不明顯。 第二天下午,嚴斌一下班就開著摩托車往24號殺來,停在門外,扯著嗓子喊小五。 那嗓門大的,房頂的陳年老灰都給他震下來一層,周瑾忙出門見他。 嚴斌看見她,又往她身后左右瞄了兩眼,發現江寒聲不在。 他問:“你那誰呢?” 周瑾說:“提著鳥籠子,陪我爸出去遛彎了?!?/br> 嚴斌將頭盔解下來,抱在懷里,開始興師問罪:“你交男朋友,也不告訴三哥?” “不是男朋友?!?/br> “還想騙我?昨天我可聽得一清二楚,他連媽都叫了。怪不害臊的?!?/br> “……” 周瑾這時候發覺戒指的重要性了,她從領子里將項鏈揪出來,說:“我跟他結婚了。不過就領了證,還沒辦婚禮?!?/br> 嚴斌愣住,盯著項鏈上的戒指,很久,他臉色忽然嚴肅起來,說:“你別跟我開玩笑?!?/br> 周瑾說:“沒有開玩笑?!?/br> 嚴斌反復確認周瑾說得是真的,眉毛大皺,“不是?你為什么??!那老大呢?你喜歡他那么多年,怎么突然說嫁就嫁了?” 提到蔣誠,周瑾面色有些凝重,說:“我爸媽年紀大了,我也想往前走。三哥,我們別再提蔣誠了,行嗎?” 嚴斌啞然。 對于蔣誠那件事,周家避而不談,他也就聽說過一點點。 可嚴斌始終不敢相信。 但再不敢相信,事實就擺在眼前,如果其中有任何誤會,以周瑾的性格,她是決不會放手的。 嚴斌輕嘆一聲,說:“可能我們長大了吧,很多事都在變。你不知道,其實在你喜歡老大之前,他就跟我說過——” 「我要是說,我喜歡小五,周叔會不會把我趕走?」 嚴斌真難忘蔣誠那時候的神情。 他居然在自卑。 這跟嚴斌認識的蔣誠簡直不像是一個人。 在他眼中,蔣誠從小就驕傲過人,方方面面拔尖出色,在人群中即便不說話,也是光芒萬丈的焦點。 不知道他的,還以為他出身多么優越的家庭,但事實上,蔣誠很小就沒了爸媽。 他父母因車禍去世,他只能回鄉下跟祖父母生活。沒多久,他一個人跑回梔子巷,也不說為什么,但死活不肯再走。 蔣誠在梔子巷吃百家飯長大,周家對他照顧最多。 最初還有小孩子嘲笑蔣誠沒爹媽,他怒不可遏,上去就是一頓揍。 對方家長看自家孩子被打得頭破血流,不肯放過蔣誠,非要他磕頭下跪。 那時候周松岳從人群中沖出來,將小蔣誠往身后一攬,正色道:“醫藥費,我們可以賠,但你不要不講道理?!?/br> 那家長不依不饒,“你是警察了不起??!警察就能偏私?!我告訴你,他把我兒子打了,不下跪道歉,我跟他沒完!” 周松岳:“我現在不是警察,我是他爸爸,你孩子為什么說我兒子沒有爹媽?” 梔子巷還有其他人出來,爭著搶著將蔣誠往自己身邊拉,叫道:“就是,他怎么沒爸爸mama了?” 這件事鬧得不可開交,最后還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過來調解,該賠錢賠錢,該道歉道歉,這才算了了。 事后,蔣誠扎在周松岳的懷里嚎啕大哭,仿佛將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干了,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哭過。 蔣誠在梔子巷里,就像野草一樣瘋長,又驕傲,又狂妄,自尊心還極其強烈。 直到蔣誠那次,小心翼翼地吐露了自己的心思,嚴斌才知道原來他也有自卑與軟弱的時候。 嚴斌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周瑾的。 正當他要仔細跟周瑾說說這件事,不遠處周松岳和江寒聲已經回家了。 嚴斌朝周松岳擺手:“叔,我媽讓我給您送只鴨子,晚上燉湯喝?!?/br> 嚴斌將掛在車頭上的塑料袋解下來,往周松岳手里遞。 周松岳也不會客氣,接過來,又問:“怎么,去下館子?” 嚴斌:“我跟人合伙開那火鍋店,不是剛開張么?我帶小五一起去看看?!?/br> 周松岳:“行,你們去吧?!?/br> 江寒聲原地站了半晌,周瑾貼到他身邊去,問他:“吃火鍋行嗎?” 江寒聲笑笑:“我都可以?!?/br> 周瑾問嚴斌:“有鴛鴦鍋吧?他不吃辣?!?/br> “……” 嚴斌看了江寒聲一眼,不自覺地抱起敵意。 有些東西在變,有些東西不變,譬如他現在再見到江寒聲,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