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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組組長譚史明見到周瑾的第一句話:“警槍的事,聽說了嗎?” 周瑾點頭。 譚史明說:“已經確定,就是五年前‘8·17大案’里丟失的那批警槍?!?/br> 周瑾臉上的血色一點點消退,變得蒼白。她急切追問的聲調上揚,像是激動:“真的?!” 譚史明很少在周瑾臉上看到這種極端的情緒,一片死灰,又在死灰中燃起火焰。 他再次點頭,說:“當年你哥哥在運輸槍支過程中不幸犧牲,我知道這五年來,你一直都在調查這批失槍的下落?!?/br> 五年前的8月17日,海州特警隊在運輸槍支的途中,遭到犯罪團伙的火力伏擊。兩名特警在交火中犧牲,24支警槍全部丟失。 盡管在后續的調查中,已陸續追回18支,但其余槍支下落不明,犯罪團伙的主謀在逃,使得偵破“8·17大案”的步伐一直陷到了今天,遲遲沒有進展。 而犧牲的兩名特警中,其中一名就是周瑾的哥哥,周川。 案發后的五年里,失槍沒有在市面上流通,一直不知去向,現在因為海州市河岸邊的一具無名女尸,這批失槍終于再次浮出水面。 說不激動都是假的,周瑾甚至異常興奮。 然而譚史明的一句話,如同兜頭一盆冷水潑向周瑾:“我認為你這次最好回避?!?/br> 周瑾一下皺起眉,語氣急促地問:“為什么?!我有什么好回避的?我哥又不是嫌疑犯,他是給那群人一槍打死的!” 譚史明厲聲道:“就憑你現在這樣,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 “……” 譚史明抬手推了一下周瑾的額頭,慢慢放緩語氣,說:“周瑾,在公,我身為組長,有責任確保行動的萬無一失;在私,師父的話,你要聽?!?/br> 周瑾反手撐在桌子上,一臉不服氣:“我不明白?!?/br> 難道因為她是周川的meimei,就成了行動里的“一失”? “不明白,就出去好好想明白?!弊T史明語氣嚴肅,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余地,“服從命令?!?/br> 周瑾了解她這個師父的性格,比老古板還老古板,說一不二,她根本拗不過譚史明。 “憑什么?” 周瑾一下xiele氣,低著頭,眼眶微紅,但始終沒掉下眼淚。 譚史明看她這樣子,暴脾氣也難發作。他擺擺手,嘆了口氣,說:“行了,給我滾蛋?!?/br> 隔上好一會,周瑾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抬頭看向譚史明,抿著唇,眼里有堅定。 “我不查‘8·17’,我查那女孩兒的死總行了?!?/br> 周瑾撂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 身后譚史明“哎哎”叫她,都沒能叫住。 周瑾氣騰騰地坐回辦公桌。 于丹正在一旁趕寫案件匯報,抬頭看見周瑾吃癟,蹬著滑椅靠過來,給她遞了杯水。 她問:“怎么了這是?自打我認識你以來,還沒見你哭過呢?!?/br> 周瑾搖頭:“沒事?!?/br> 于丹說:“真沒事的話就打起精神,找小楊看監控錄像去?!?/br> 還剩下的幾盤帶子里,全部是通往河岸必經的交叉路口,仔細排查,或許能摸到受害者當天的活動軌跡。 周瑾也坐不住,整理了一下情緒,說:“行,這就去?!?/br> 她正準備去監控室,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本來亂糟糟的重案組有一瞬短暫的沉默,兩三秒后,有人才開口問:“你是?” “我姓江,來找人?!?/br> 身旁的于丹“啊”了一聲,下意識去抓周瑾的手臂,小幅度晃著,“這不是,這不是那誰嗎……” 周瑾抬頭就撞上對方投射過來的視線,愣了半天,脫口而出:“你怎么來這兒了?” 是江寒聲。 他貌似又回了趟家才過來,一身西裝筆挺,面容俊美,實在風度翩翩,人往草窩一樣的重案組門口一站,周瑾都有種“蓬蓽生輝”之感。 他看見周瑾,徑直朝她走過來,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問:“你眼睛怎么紅了?” “我?”周瑾下意識揉了揉眼睛。 在一旁的于丹不可謂不驚訝,看看江寒聲,又看看周瑾,說:“你們認識?” 江寒聲顯然聽到這句疑問,輕輕皺起眉,眼神存著質問,看向周瑾。 周瑾頭皮一炸,感覺出江寒聲無聲的沉默之下壓著少許憤怒,被人輕視才會有的憤怒。 她想解釋又無處下嘴。 因為最近一直在忙案子,周瑾還沒有找到機會通知他們,說明自己已經結婚的事。 加上兩個人提前說好不辦婚禮,所以這事除了雙方的家庭,還沒有多少人知道。 雖然情有可原,但在江寒聲目光的籠罩下,周瑾莫名其妙地心虛起來。 正當她兵荒馬亂之際,身后譚史明的一道聲音,徹底打斷她的情緒。 “江教授?還是來了啊?!?/br> 江寒聲臉上看不出情緒變化,視線從周瑾身上挪開,淡定地看向譚史明:“譚隊?!?/br> “你能來最好?!?/br> 譚史明邀請他進會議室。 這下,換周瑾迷惑了。 江寒聲抬手,握了一握周瑾的肩,說:“等我?!?/br> 周瑾:“???” 不等她問,江寒聲越過她,徑直走進會議室。 周瑾迷惑于眼下的狀況,直到于丹用胳膊懟了她一下,才回過神。 于丹好奇地問:“你怎么跟江教授認識?” “這個,說來話長,暫且不表……”周瑾說,“你也知道他?” “當然知道啊?!庇诘つ靡环N奇怪的眼神看著周瑾,說,“我不是有個表弟在東城區的緝槍大隊么?以前咱們組跟他們拼過幾回破案率,每次都是他們贏,因為什么?” 她朝會議室里努努下巴,補充道:“他們有這根定海神針!” 周瑾:“……” 她悄悄貼到會議室門口,于丹也跟過去“偷聽”。 會議室里,譚史明微微笑著,向重案組的干警介紹江寒聲的身份。 “老組員想必都聽說過了,這位就是江寒聲?!?/br> 底下有幾個人發笑。 以前跟東城區緝槍大隊比賽的時候,可沒少因為這個人斗嘴,重案組說緝槍大隊請外援,緝槍大隊說重案組酸葡萄。 “別看他年紀輕輕的,以前可在省廳犯罪研究室里工作過,是王彭澤主任一手帶出來的得意門生?,F在在科大當教授。這次以專家外援的身份加入到重案組,協助咱們下一步的調查工作。大家鼓掌歡迎!” 一陣熱烈掌聲過后,江寒聲忍不住糾正:“是副教授?!?/br> 譚史明微微訝然,沒料到他竟這么較真,哈哈大笑起來:“正教授、副教授,能幫助破案的都是好教授?!?/br> 會議室里又起了一陣哄堂大笑。等江寒聲入座后,會議很快開始,氣氛也逐漸凝重。 會議室外的周瑾:“…………” “我表弟居然還敢說自己長得不比江寒聲差?!庇诘づ踔璞瓏K嘖一聲,感嘆說,“哎,周瑾,你知不知道東城區的女同志給他起了個什么外號?” 她搖頭。不知道,關于江寒聲的事,她真不知道。 長輩牽頭給兩個人相親的時候,就介紹過他在科大任教。 周瑾一直以為江寒聲就是普通的大學老師,考慮到雙方的情況,周瑾的重點都在于闡述自己工作的特殊性。 知道她在重案組,江寒聲表示不在意,還給予了充足的理解與支持。 周瑾一一回想,其實她早該注意到的,江寒聲家中書架上的犯罪類書籍,電腦屏幕的分析報告里“非法槍支”、“鋼珠彈”等等字眼…… 她看見過,卻沒有在意。 但凡周瑾有一絲一毫想去了解江寒聲的心思,早該發現他工作的不同尋常之處。 周瑾呼出一口氣,她跟江寒聲雖然沒有太深的感情,但身為妻子這么不稱職,名為“愧疚”的情緒在小心小意地折磨著她。 她決定問于丹:“什么外號?” 于丹竊竊笑。 隔著玻璃,能看到江寒聲的背影,僅僅是背影也足夠醒目——得益于相貌與氣質,出類拔萃的醒目。 于丹笑得更加促狹:“國有小玫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