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露
顯露
當李合走入房門時,房間里隱隱約約的yin靡味道已經充分表明了昨夜的激情,他一貫漠然的臉上也多了幾分驚訝。 幾位婢女正在為舒瑜束發穿衣,李合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床榻,紗幔之中女子身形依稀可見,應該是嵐煙沒錯。 “晚些時候去告訴曹正光,我把云照留在這里了?!笔骅ど熘彪p臂,由婢女為他披上絲緞外袍,隨口吩咐道。 “是?!崩詈蠎暬卮?,又忍不住好奇道,“殿下常說女色亂人心?!?/br> “穩賺不賠除外?!卑子窀飵г谘g系緊,舒瑜放下手臂,微微笑道。 李合俯下身,緘口不言。 婢女們服侍完畢,陸續離開。舒瑜嚴色問起正事:“還是沒有?” 嵐煙早就醒了,躲在被子里注意著外面的動靜。既然舒瑜和李合談話也不避諱她,她就放心大膽地繼續聽下去。 “是,曹刺史處理得很干凈,府里沒有找到什么有利的證據?!崩詈蠀R報道。 “難怪他敢迎本王進府?!笔骅@個結果毫不意外,轉而對床榻方向道,“還不出來?” 嵐煙立刻鉆了出來。她早就把衣裙全部穿戴好了,只是方才礙于有別的婢女在,自己又沒易容,只能躲在床幔里。 “殿下,是否要調用暗衛去河陰縣調查?”李合主動詢問。 “來不及了。監察御史不日就會到汴州,到時刺史府落入他們手里,我們就被動了?!笔骅せ厣淼瓛吡艘谎蹗篃?,“不過抓到了一個小細作,還不算一無所獲?!?/br> 嵐煙誠實說道:“我還什么都不知道?!?/br> 舒瑜聽聞揚起唇,笑意盎然,并不回答。倒是李合開口向她挑明:“姑娘出現在這里,就能解釋很多事情了?!?/br> 這一句如同驚雷,嵐煙立刻反應過來,轉而望向舒瑜,他松月般幽美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波瀾。她被昨夜他的表象迷惑住,竟然低估了豫王的真實實力。 他的城府在她眼里陡然變得深沉。他知道多少?影鴉?武國公?皇上? 嵐煙不斷往上估算著他所掌握的信息,每加上一條,她的背后就一陣發冷。 “你的底細,我全部都知道?!笔骅び纤綄さ哪抗?,淡淡笑著,“你是我父親派來的,對嗎?!?/br> 他倒是真的不加以隱瞞,或者說,他根本不屑于花費精力去編織謊言。嵐煙蹙起眉,試著驗證自己心里的猜測:“所以你留我在身邊,其實是為了監視我?” “我還可以吩咐你?!笔骅の⑿?,“你也可以不服從我的吩咐,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br> 嵐煙吞咽一聲,她昨日冒險主動言和,用坦白君雁初一事來作交換,竟然救了她自己。但凡她在一念之間選擇抵抗不從,那就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和他心平氣和地交流了。 豫王是何等強大,即使在這里不對她動手,回到京城之后,就算把她直接從武國公府綁出來,也沒人敢阻攔他。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么?”嵐煙只能無奈屈從。 “此次我來汴州,只帶了李合一個親信?!笔骅ね艘谎鄞跋?,“但是曹正光派了很多侍衛守在樓下,美其名曰保護我,實際是監視,因此我行事有諸多不便?!?/br> 嵐煙疑惑地問道:“汴州不是你管轄的地界嗎?為什么你會被區區一個刺史限制???” “曹正光向來安分守己,此次遭到彈劾出乎意料,我來不及調回暗衛,只能率先過來?!笔骅び迫蛔缘玫刈陂缴?,完全沒有半分緊張之感,“我說得夠多了,現在該你說了,小細作?!?/br> 嵐煙點點頭,努力回憶著當時和君雁初在汴河上的遭遇,盡可能不錯過每個細節地將事情復述出來。 說著說著,她突然注意到了當時被忽略的一個地方,那就是白露留下的那些侍衛和仆從,這些人也是知道君雁初行程的人。更是最有可能傳出情報的人。 舒瑜聚精會神地聽著,眸光微動,顯然也發覺了這點。 “是昭國公!”嵐煙率先開口,神采奕奕。 “看來你還不算太傻?!笔骅P起劍眉,眼中透出幾分威厲,“確切來說,不止是他。先串通昭國公,聯合汴州刺史,在我的轄區里成功謀害韓王世子,隨后再彈劾出賣汴州刺史,借機嫁禍給我。這樣陰損的招數,也只有賢王這種卑鄙小人做得出來?!?/br> 豫王到底穎悟絕倫,組合拼湊了多方信息,猜測出了來龍去脈。 嵐煙把他的話默念一遍,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昭國公知道君雁初雖然當時在揚州,但是朝廷一旦動蕩,他勢必會回京城。于是他在白露身邊放置暗探,白露回去時暗探故意留在府里,從而被君雁初帶上了船,經過汴河時趁機放出信號。 舒瑜大膽猜測汴州刺史是被賢王所策反,如此一來,邏輯便說得通了。身處汴河附近的汴州刺史曹正光在收到信號之后,派河盜去打劫君雁初的船。賢王隨即卸磨殺驢,事成以后立刻彈劾曹正光貪金千兩,引監察御史前來調查,借此牽扯出君雁初一案。 因為曹正光表面是豫王的幕僚,這一舉動可以把君雁初一案嫁禍到豫王頭上。君雁初貴為韓王世子,足以把豫王拍得翻不了身。 難怪曹正光近日氣得拿下人發泄,他現在出于兩難之境。如果承認了自己串通賢王,那就坐實了背叛豫王,舒瑜和賢王都不會輕易放過他。但如果認下罪名,謀害皇親是重罪,勢必要牽連到整個家族。 “但事發那么久,已經很難找到證據了?!睄篃熀芸炀鸵庾R到難處,擔憂說道。 “所以要先從汴州刺史和昭國公下手?!笔骅ゐ堄信d味地問道,“你在刺史府待了兩天,難道沒發現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嵐煙想起那些空空蕩蕩的內堂,蹙起黛眉,猶豫著說道:“刺史的家室都不見了?!?/br> “嗯?!笔骅艘宦?,算是贊同,“還有嗎?” “他貪的金子都不知道用在哪里了?!币姷昧怂目隙?,嵐煙又大膽地猜測道,“還有,刺史府里有那么多侍衛,但是仆婢很少,這點十分奇怪?!?/br> 舒瑜輕輕揚起笑意,側首點了李合一聲:“你沒注意到的地方,她看出來了?!?/br> “姑娘觀察很細致?!崩詈享樢獾匕龘P她一句。 嵐煙表面上波瀾不驚,心里卻不免生出暗喜,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樂出聲。 舒瑜轉而對她正色說道:“第一,曹正光妻兒的去向,我已經暗中派人去找了,你不必調查。第二,這幾日我讓李合把刺史府搜了一遍,沒有找到有關的憑證,應該是都被他銷毀了。所以你也不必再翻一遍刺史府了。只有你說的最后一點,必須立即找明緣由?!?/br> 當他說這些話時,一種瑰麗壯盛的氣魄從這個年輕的王爺身上散逸迸發,這是嵐煙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 和武國公給她的壓抑震懾截然不同,舒瑜擁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強大氣場,她頓時理解了為什么他能有如此威望,能在自己的豫王府里召集如此多的謀士為他賣力。 下午時分,嵐煙領命前去調查刺史府的侍衛和仆婢。 她依然易容成小婢女云照,在府里四處閑逛著。說是調查,其實她也不知道從何查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刺史府里的下人口風都出奇一致的嚴密,但凡她問到沾邊的話題,都一概緘口不言。更叫嵐煙受挫的是,她明明能聽到府里侍衛交頭接耳地聊天,然而她一繞過去,那些侍衛卻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對她熟視無睹。 “所以,你什么都沒打探到?”舒瑜擱下手里的文書,傲然目光定在她身上不動。 嵐煙背后一凜,戰戰兢兢道:“他們口風很嚴,什么都不說,而且那些侍衛聊得都是無關的閑話。不過我發現有一點和別的官府不一樣,尋常官府征募侍衛都會有標準,這里的侍衛高矮胖瘦都有,像是濫竽充數?!?/br> 聽完此言,舒瑜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嵐煙不明所以地走了過去,一枚冰涼圓潤的布囊被放入手中。她仔細端詳一番,驚訝地抬起頭,卻見他微笑道:“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是?!睄篃煏鈶?,將布囊小心翼翼地收入懷里。 她正欲告退離開,然而舒瑜從袖中取出一張卷成細筒的小紙條,漫不經心道:“我的眼線傳來了韓王世子的下落。我聽說你與他頗有淵源?!?/br> “他在哪兒?”嵐煙眼睛一亮,轉念想起他昨日的坐地起價,立刻警惕起來,“慢著,你先說你的條件?!?/br> “韓王世子在東都?!笔骅げ蝗菟剂?,直接說道,“這次你可以用身體來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