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上善若水

    周二的下午，學校是沒課的，而且處于白天，人多，不會多想，完全不會出事。秋文覺得，這是去看張燦最好的時候了。

    所以，秋文拉著周全，去學校的水果店，打包了一個果籃，向著從蘇真那里打聽到的醫院和病房號而去。

    張燦住院的醫院離她們的學校不遠，張燦的男朋友學校也在這附近。

    不一會兒，秋文和周全便到了。

    果不其然，張燦的男朋友果然在。

    秋文已經猜到他會在了，當然，他在更好。還在門口的時候，秋文已經開始猶豫了，周全也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拉著秋文手中的果籃，和她一人一邊，一起提著果籃，走在秋文前面，先進了病房，秋文也被動地跟了進來。

    “張燦，我們來看你了?！敝苋虑镂膶擂?，先開了口。

    坐在張燦身邊正在削蘋果的男子，放下了蘋果，站了起來，沖她們微笑著，柔和地說道，“你好，我是孫隼，是張燦的男朋友?！睂O隼的目光落在了秋文身上，伸出了手，饒有意味地說道，“你應該就是秋文了吧，張燦總跟我提起你，她說你是一個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特殊存在，現在看起來，她沒有言過其實?！?/br>
    秋文微微一笑，握住了孫隼的手，柔聲道，“她確實…言過其實了…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br>
    她的聲音，還是那般柔弱，張燦的雙眼從她進來的那一刻，就沒有移開過。

    “這位是？！”孫隼微笑地看向了周全，還是很禮貌地伸出了手。

    “我叫周全，是秋文的室友，也是張燦的同學，我們就是來看看她?！敝苋Y貌地握了握孫隼的手，說道。

    其實，周全的氣質也很好，但張燦和周全的交集，確實不多。周全平時就喜歡聽戲曲，還喜歡泡圖書館，這一點倒是和秋文很像，所以他們班的小團體，就是這么物以類聚的，秋文和周全是一種人，和張燦不是。但恐怕…就是因為這種不同，才會讓張燦的目光那么難從秋文身上挪開吧…

    張燦一直看著秋文，好像這個病房里，就沒有其他人了一樣。

    “你…還好吧…”秋文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你的情況應該比我還差吧?！睆垹N微笑地說道，她的笑看起來很溫暖，一點都不像前幾天撲倒秋文的‘猛獸’。

    秋文自然聽懂了她的意思，回應道，“最開始，我確實也不太好，但周全她有腸胃藥，我吃了三顆，拉了幾次肚子，就這么好了?？赡堋毦慌抛吡税伞?/br>
    秋文的聲音很溫和，似乎一點怪張燦的意思都沒有。

    張燦欣慰地看著她，問道，“你不怪我？！”

    “我有什么資格怪你？！說起來，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有責任，所以我和周全才會來看你。你要快點好起來。哦！對了！”秋文從包里一邊掏著，一邊說道，“這款藥，我又買了五盒，一盒還給周全了，我自己留兩盒備用，這兩盒是給你的。我看我們的腸胃可能都比較脆弱，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你的比較脆弱，還是我的比較脆弱，我只知道，我用著效果很好，一天就見效了，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備一些?！?/br>
    “是啊，也許我早點備著這款藥，我可能都不用住院了?！睆垹N打趣地說道。

    “所以，秋文，你是跟小燦一樣吃了不好的東西了嗎？！”孫隼關切地問道。

    “算…算是吧…不過我已經好了，就一天?！鼻镂恼f道。她明顯有些底氣不足，這件事的真相，果斷是不能讓孫隼知道的。

    “看來你的體質比我們小燦好很多呢！”孫隼笑道。

    “可能吧?！鼻镂囊残α?。

    那天下午，他們聊了很多，從風景聊到古跡，孫隼還提到暑假之所以沒有和張燦一起出去玩，是因為自己在忙著實習，不過張燦有那幾個閨蜜，孫隼也是很慶幸的。因為孫隼知道，她們的感情很好，而且她們完全是一種人。孫隼還好奇問秋文，為什么她不是張燦閨蜜團的人，看起來張燦真的很喜歡她。

    直男的思維就是這樣，看起來，完全不會多想。

    秋文當然不會跟他完全說實話了，她只是模糊化地說道，“我和張燦本來就不是一種人，可能我們都有讓對方欣賞的點吧，但說到底，我們不是一種人。我可以坐在圖書館，看一天的書，也可以跟周全一起聽昆曲。而張燦，她喜歡唱歌，喜歡鬧騰，她簡直就是我們班的快樂源泉！這一點，她和蘇真他們是一樣的?！?/br>
    秋文說罷，看了一眼張燦，正好對上了張燦那雙毫不收斂的雙眼。那雙含情的狐眼，就這么…毫不掩飾地盯著秋文，秋文完全感覺出了張燦的炙熱，她沒想到，在張燦的男朋友面前，她還會這樣。

    但張燦的男朋友看起來真的特別直男，完全沒有看出張燦那眼神中的問題，而是很不解風情地問道，“秋文你看看！張燦多欣賞你??！她總是用這種欣賞，不對，這眼神更像是崇拜。她總是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你嗎？！”

    “…”秋文不由得感到了一絲尷尬，她害羞地低下了頭，躲避著張燦的目光。

    周全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她明白張燦眼神里的意義，也看懂了秋文低頭的原因，開口解圍道，“孫隼你想多了，張燦她看誰都這樣的?！?/br>
    “是嗎？！那你看我一眼，讓我感受下?！睂O隼把臉湊了過去，跟張燦說道。

    張燦有些尷尬地轉過了頭去，木訥地沖他笑了笑。

    張燦的眼睛很深邃，她看孫隼的時候，雖然和看秋文時的眼神不太一樣，但畢竟她還是她，孫隼也沒看出來什么區別，他只是關注到了張燦目光中的深邃。

    “你說的好像對哦～！我們家小燦，眼神是一直這么深邃的～！”孫隼說罷，竟親了一下張燦的唇。

    張燦一驚，緊張地看向了秋文，她很害怕秋文會被孫隼氣跑。但事實，卻跟她想的不一樣。

    秋文的目光中露出的，不是醋意，而是欣慰，“張燦你可真幸福?！?/br>
    秋文的語氣里，竟然有一絲羨慕！

    這讓張燦有些措手不及，她本能地瞪大了雙眼，急切地說道，“不是的！秋文，不是的！你想多了！”

    “不用跟我解釋，我沒有資格聽你解釋，你的幸福，是你應得的?！鼻镂牡恼Z氣，從欣慰…變成了卑微…似乎…有著些許的哭腔。她不想這樣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孫隼和張燦的那一吻在眼前來回回放著，秋文的心…居然疼了起來…

    “好了，周全，我們該走了，把甜蜜的二人世界留給他們吧！”秋文故作鎮定地說道。

    “不是…秋文…不是這樣的…”張燦很急躁，她看著秋文一步一步地離開自己的病房，仿佛是再一次地失去她了一般…

    “不要！秋文你別走！”張燦帶著哭腔懇求道。

    “沒事，我還會來看你的?！币呀涀叩讲》块T口的秋文拉著周全，微微回頭，柔聲說道。

    張燦從來沒有見過秋文的側臉，她的五官真的很精致，側著臉的時候，那高挺的鼻梁…映照著夕陽真的很立體…

    張燦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著…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似乎她所有的追求者…都沒有給過她這樣的感受…就包括…這個看似條件很好的孫隼，也一樣。

    “好了！你好好養病吧！你要是想你的同學們，就趕緊好起來，回學校哈！”孫隼真的很不解風情，他在張燦沉浸的時候，塞了一塊切小的蘋果塊在張燦嘴里，張燦一驚，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秋文已經走了。

    張燦微微閉了閉眼睛，無奈地搖了搖頭，吃著孫隼遞過來的蘋果。但那蘋果在她嘴里，似乎是沒有味道的。她的腦子里全是秋文，突然有一瞬間，她覺得…孫隼真的成為了她和秋文之間的障礙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明明是有男朋友的，還要來招惹我？！’

    ‘不用跟我解釋，我沒有資格聽你解釋，你的幸福，是你應得的?！?/br>
    秋文的話在張燦的耳邊回蕩，像一把把尖刀一般…一刀…一刀地…刺著張燦的心…

    “是不是…我分手了…就有資格追求你了？！”張燦冷不丁地自言自語道。

    “小燦，你怎么了？！”孫隼吃了一口切下來的蘋果，又切了一塊遞到了張燦嘴邊，問道。

    “孫隼，我們分手吧?！睆垹N推開了孫隼遞過來的蘋果，冷冷地說道。

    “你是胃病，怎么還說胡話？！又沒發燒?！睂O隼微笑地將蘋果又遞了過去。

    “我愛上秋文了?！睆垹N堅定地說道。

    孫隼愣了一下，此刻的張燦露出了他真的從未見過的堅定，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但他還是不愿相信，“你逗我呢！你們明明都是女的?！?/br>
    “我之所以會得急性腸炎是因為強迫了秋文，我在她嘴里塞了一塊臟抹布怕她會叫，但我后來自己卻忘了，我吻了她，那塊臟抹布的細菌就進入了我們兩個人的身體。但是，孫隼，如果沒有你，我就不用強迫她，她會接受我的?！睆垹N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孫隼。

    孫隼拿著蘋果的手顫抖了一下，他將蘋果和小刀連忙放回了盤子里，聲音不由得顫抖了起來，“你說的…強迫…是什么意思？！”

    “…”張燦頓了頓，她知道孫隼是個直男，但這么直男，她真的也沒想到，“我強jian了她?！?/br>
    “啪啦…”孫隼的手打掉了邊上的盤子…塑料盤和水果刀相繼落地。

    “你…你跟我開玩笑的吧…”孫隼很顯然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

    “沒有，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她給了我你給不了我的感覺?！睆垹N冷冷地說道，她已經不太想解釋了。

    “啊…天吶…我居然一直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你要是早點告訴我你是喜歡女人的，我也不用這么浪費時間了！”孫隼捂著腦袋，似乎很不能接受一般。

    “孫隼，你條件很好，真的，真的很好。我在沒對任何人動心之前，能打動我的，就是硬件條件了…但真的…孫隼，我對你沒感覺?！睆垹N依舊冷漠地說道。

    “好了，夠了，我懂了。怪不得你一直那么冷漠，我明白了…可以了…你不用解釋了…我走，我這就走?！睂O隼拿起了自己的包，踉踉蹌蹌地走到了房門口，停了一下，“張燦…三天，我給我自己三天時間想清楚這一切，我也希望你可以在這三天內想清楚，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了，我不想就這么不明不白的結束?！?/br>
    “如果三天后，我還是要跟你分手呢？！”張燦問道。

    “三天！三天后再告訴我！”孫隼說罷，倉皇地離開了。

    整個病房里…再一次只剩下張燦一個了…太安靜了…安靜得不真實…這一刻，張燦突然有點后悔聽靳光的了，一個人一個病房，太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