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秋風
何事秋風
我遇到她的那一天,耶魯下了半個世紀以來最大的雪。 雪深及膝,十幾分鐘去上課的步程,半個小時才堪堪走完。到了講堂褲子自小腿都是雪渣子,講堂的暖氣又烘,雪渣子化了又干,冷熱交替間整個講堂噴嚏聲此起彼伏。 我已是遲了,在后排離門最近的位置坐下。我近視不算厲害,平時不戴眼鏡的,但這回坐太遠什么都看不清楚。正是百無聊賴的時候,突然身邊的椅子被拉開。我抬起頭,入眼是一個明艷豐滿的大美人。黑人特有的前凸后翹細腰,精致的全妝,快速坐下后對我明媚一笑。很漂亮,也很少見。高級網絡安全課程里女生都少,更何況黑人女生,更何況畫著精致全妝的黑人女生。 后來我們混熟到幾乎形影不離,偶然間她不經意提起高中畢業百無聊賴時去參加過選美,差一步被選為牙買加小姐,最后決賽和開學時間沖突她就放棄了比賽來上課了。 后來和我糾葛匪淺的三個人,我大學時代幾乎所有感情起伏的歸處,其實我和她才是最先認識的。 那段時間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討論課程和教授同學的八卦,一起修改簡歷找實習,一起組織義工活動,甚至假期都要跨越大洲去對方家里一起玩。她是我從小到大第一個可稱之為密友的人,我也是她的。那時候我們多么快樂呀。 有時候我多希望后來的那些男孩子不要出現,就我和她,彼此扶持度過之后的大學時光。甚至畢業后也能經常聯系,若干年后各自成家還能全家一起旅行??墒?,也只是想一想罷了:我知道自己這樣想也不過是因為時間畢竟不可能倒流,一種自欺欺人自我慰藉的虛偽。如果真的時間倒流恐怕我還是會按圖索驥讓一切照常發生,才可以遇見他。 可是她呢,他們呢,如果時間冰封在那個大雪天,她還會拉開我身邊的那個座位嗎?他們還會選擇遇見我嗎? 最后離開紐黑文的那天,四個人的親密小圈子,曾經說好要做彼此一輩子的朋友的,只有前男友來送我了。他說我是一顆炸彈,我的四周無人生還。他還說他可憐我,因為我是一顆向往自我毀滅的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