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生

    二人離開前，決定為謝懷城料理后事。

    是風五為他蓋棺下葬，“他應該一輩子也想不到，會是殺他的人為他收尸吧?！?/br>
    沉雪在一旁為他立了碑，碑上刻得仍是神羽將軍的名號。

    “阿雪？”他喚她，“你怎么了，別告訴我你在難過?！?/br>
    “不是難過，只是……”她嘆著氣，“我那時真的以為，會和他度過一生?！?/br>
    “我怕你還等不到老死，先被他折磨死啊……”風五拍拍手上的塵土站起身來，掏出腰側的酒葫蘆，斟酒于地，“這壺酒，就當敬你曾經的功勛?！?/br>
    “我知你死不瞑目。你本該馳騁沙場，桀驁一生，卻最后死在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手里。但我唯獨比你多懂一點，人這一生，不能只剩下恨與怨。若不向前看，失去得只會越來越多?！彼栈鼐坪J，將碧水放置身后，“阿雪，走了！”

    “嗯?！彼煤眯心腋纤哪_步。

    “走之前，先和師兄嫂子道個別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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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師兄！”

    兩個人一前一后踏進院子，就聽到小八清脆的叫喊聲。隨后就是個不明物體飛快撲了過來，直接把沉雪撞了個趔趄。

    風五反手掏出碧水把小八從沉雪身上格開，“看清楚再撲啊?！?/br>
    小八這才發現抱錯了人，紅著臉喊了聲五嫂。

    沉雪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同他說沒關系，又讓風五把刀收回，擰眉看他，“你激動什么?！?/br>
    “就算是嫂子也不能這么抱啊……”風五撇撇嘴拿開碧水，拽著小八腮幫子的rou問他，“大師兄他們呢？”

    “這兒呢?！币笕釓姆恐凶叱?，見到沉雪便又是一個飛撲，“阿雪！”

    風五無奈地按著額頭，“你們怎么回事啊……一個一個的都奔著我的人來?！?/br>
    殷柔摟著沉雪不撒手，回頭呸了他一句，“小氣鬼。我認識阿雪比你久得多，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兒?！?/br>
    這時硯非寒也走了過來，風五仿佛見到救星，“大師兄！你管管你媳婦，抱著我媳婦不撒手是怎么回事??！”

    “他才管不了我！”殷柔吐了吐舌頭，對沉雪說，“阿雪，你放心祛蠱，晏南天這邊，我和非寒替你看著?！?/br>
    “謝……”沉雪剛要道謝，被殷柔一把捂住嘴，“謝謝謝謝，這么多年我聽膩了。你要是真的想感謝我，就讓自己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就功德圓滿啦！”

    “嫂子，這你放心，阿雪可是在我身邊??！”風五拍拍胸脯，“保證她無憂無慮！”

    “跟著你我才不放心?！币笕岱藗€白眼給他，“你看看你，回來就殺了個將軍，不把你捉進大牢你就燒高香吧?！?/br>
    “山高路遠，我還不能跑了嗎？”風五攤開手，有點兒無奈，“當時那個情形，我控制不住嘛……”

    “好了，再斗嘴天都黑了?！背幏呛棺∵@兩個喋喋不休的，“小八就先跟著我，你們盡快啟程吧?！?/br>
    沉雪同硯非寒點點頭，“阿柔就……拜托你了?！?/br>
    “放心?！背幏呛戳搜垡笕?，殷柔這才想起為兩個人準備的必需品，連忙遞了過去，“一路順風?！?/br>
    “好啦好啦，又不是見不到?！憋L五見兩個姑娘家快要落淚，連忙拉著沉雪走出去，不忘念叨一句:“小八你可給我乖一些?！?/br>
    “知道啦五師兄！”

    ————

    風五買了輛馬車，便帶著沉雪上路。

    他只當兩個人是游山玩水，不愿有人打擾，便自己做了車夫。此刻帶著個斗笠坐在車廂外，還哼著小曲，不知道有多快活。

    沉雪忍不住撩開車簾看他。風五半屈著條腿靠在車廂上，叼著根狗尾巴草，手中馬鞭時不時揮動一下，嘴邊一抹笑意在午后的暖陽中格外晃眼。

    “進去歇著啊?！憋L五見她探頭出來，拿出草稈，抬高斗笠，湊過去在她面頰印下一個吻，“我若是趕車趕累了，回頭討個吻便能精力滿滿，是不是很厲害？”

    沉雪有些羞澀地微笑，扔下簾子就躲了回去，聽到風五清朗的笑聲傳了過來。她靠在門口，看車簾晃動間他若隱若現的挺拔背影，只覺得整顆心臟都被填滿了。

    ————

    趕了一段路，風五抬著手伸了個懶腰，格外滿足的嘆了一聲，“哎，快活似神仙啊……”

    卻突然發現周圍不同尋常的氣息流動。

    為著快些回師門，風五一路挑的都是近路，他碧水在手，自然不怕什么妖魔鬼怪，只沉聲對車廂內說了句，“你乖乖待在里面?！?/br>
    “我知道?！?/br>
    風五這才停下馬車，身后碧水嗡鳴著出鞘。刀光慘然，映出他凝了幾分寒意的雙眼。

    數名黑衣人從四方將馬車團團圍住，風五挑眉看了看，同沉雪說，“好像是你父親的人馬?！?/br>
    “他們手腕繡得什么顏色？”

    “唔，那是雪花么，紅色?！?/br>
    “嗯。不是父親的影衛，不必擔心?！?/br>
    “影衛最強咯？”風五將碧水在手腕一轉，挽出個刀花來，“那這些就是白給的，你爹豈不多此一舉?！?/br>
    “或許只是讓我知道……他發現我離開了?！?/br>
    “也行，我正好活動活動筋骨?！闭f完，風五轉身提刀攻向帶頭之人，刀劍相接，火光四射。二人拆招間，風五不著痕跡地向馬車的反方向移動，欲將幾人帶出馬車范圍。

    耳邊劍刃的破空聲傳來，風五飛快旋身踢向偷襲者，長刀橫掃，猛烈刀氣將周圍敵人震退數米。

    他氣也未喘，只額發有些凌亂，失望道，“好無聊啊，快點打完散場，我還要陪媳婦呢?！?/br>
    說完，風五將碧水狠狠插進地面，飽提丹元，一時氣流攢動，吹得刀鞘上的鈴鐺瘋狂作響。

    “崩毀?！?/br>
    招式一出，身下土地以他為中心向周圍崩壞，數名黑衣人身影瞬間不穩。風五抓住破綻，腳步踏出，手中碧水在空氣中劃出凌冽鋒芒。血rou被冷刃破開的聲響此起彼伏，眨眼間的功夫，風五便回到原地。

    他振臂甩去碧水上的血珠，隨后“咔”得一聲收刀入鞘。

    黑衣人全數倒地。

    風五剛想向沉雪討賞，突然面色一變，“這招……馬車！”

    他回身看去，馬兒乖巧地站在原地，而馬車下的土地只多了幾道裂痕，這才放心，“還好沒事，這馬還挺經嚇……”

    “阿雪？”他從車窗探頭進去，沉雪雙手舉著布滿尖刺的狼牙棒迎面打了過來，風五嚇得連忙后退，“這哪兒來的……”

    見是風五，沉雪放下防備，“阿柔給我的。安全了？”

    “嗯。嫂子還真是……貼心啊?！憋L五跳上車，“走啦，今天要帶你去個地方?！?/br>
    “去哪兒？”

    “不告訴你?！闭f著，風五驅動馬車，吹著口哨再度出發了。

    ————

    到達目的地時已是深夜，天色漆黑如墨潑成，數以千計的星辰點綴其上，一閃一閃，格外耀眼。

    馬車停在了一處湖泊旁，風五先跳下馬車，把水壺裝滿，隨后捧起湖水喝個痛快，回身喚她，“阿雪！”

    沉雪扯著裙擺走了出來，風五連忙過去扶著她的手臂，“要我抱你下來嗎？還是給你當人凳？”

    她瞥他一眼，“我是裙擺太長，不是殘廢?！?/br>
    說著便輕巧落地。

    “我這么體貼你還兇我……”說著，風五抬手把放在車廂門口的黑色披風拿出來，抖了抖給她披上，“別凍著，就是我的披風有點兒大?！?/br>
    沉雪緊緊披風領口，邁開步子，“這么想體貼我？那小五子，下次我踩你后背下車?！?/br>
    “奴才遵命?！憋L五應得痛快，又施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不過，我更想你踩……”湊到她旁邊耳語了幾句，被她紅著臉推開，“怎么這么沒臉沒皮?！?/br>
    “臉皮不厚點兒怎么討媳婦啊?！憋L五點燃柴火后，拉著她坐在岸邊，“快看，頭頂天河好明顯?！?/br>
    “和在衡陽有什么不一樣嗎？”

    “那怎么能一樣呢……”風五自身后把她摟在懷里，“現在可是多了一個我?！?/br>
    他的胸膛寬闊，沉雪可以很安心地靠進去。夜風微涼，但周圍都是他的溫度，她感受不到寒冷。

    聽他講著兒時的趣事，沉雪時不時同他一起笑出聲來，煩惱似乎就這么消失不見，那些她經歷過的苦難，似乎只是為了讓她等來這一天。

    她可以不加掩飾地微笑，不用整日戰戰兢兢怕觸了父親不快，惹得一身傷痕。

    就是為了這一天。

    風五眉飛色舞地比劃著，卻突然發現她的笑聲停了，連忙垂頭看她，正見到她偷偷抹淚。他的心臟頓時抽緊，“怎，怎么了？”

    她搖搖頭，把淚水擦去，回身鉆到他懷里，“我很開心?！?/br>
    “開心就開心，哭什么啊，你一哭我會痛死的?！彼鹚哪X袋，吻她哭紅的小小鼻尖，“不許哭了，小心我讓你連哭的力氣都沒有?！?/br>
    “你……”明滅的火光映出沉雪垂眸羞赧的表情。

    風五回憶起二人初識，她總是一副沉穩內斂的模樣。哪像現在，明明比當初年長了幾歲，卻動不動就被他話語戲弄得臉蛋紅通通，讓他覺得自己不做些其他的事都不合適。

    沉雪的長睫上還綴著顆極小的淚珠，見他不說話，抬眼看他，卻發現風五面色凝重，“怎……”

    還未說完，風五的吻就落了下來，第一下吻在她眼皮上，沉雪慌忙閉眼，他的舌尖便擦過她濃密的睫。察覺到她的睫毛因緊張而顫抖，風五笑了聲退開，“還不習慣??？”

    “你突然……”她咬咬唇，“我當然反應不過來?！?/br>
    “喔？”他尾音輕揚，又湊近她，“那你要快點兒習慣啦，因為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吻你?！?/br>
    “……”

    她半晌沒說出話。

    “我突然有個很好的提議?！?/br>
    “什么？”

    風五的手悄悄滑到她胸脯，隔著衣服在她乳尖上點了點，“想吃……”

    “不行！”她打開他的手，猛地站起身，“之前那么多次，我還沒有好?！?/br>
    他仍坐在地上，拉住她的手腕，仰頭看她，語氣慘兮兮，“阿雪……”

    沉雪不得不回過頭，風五眼中搖曳著一旁橘色的火光，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光源。他晃了晃她的手，又喚她，“阿雪，可憐可憐我吧?！?/br>
    “……有什么好可憐的?！彼^頭去，不看他的眼睛。

    “你不和我做，我會死的?！?/br>
    “別瞎說，你身上的蠱早都……”沉雪還未說完話，突然被風五一把扯了過去，按倒在一旁半人高的草叢里。

    “我中了其他蠱……”風五灼熱的氣息噴在她面上，單手解開她身上披風的系帶，像打開一件包裝精美的禮物?？粗杂行牡哪?，輕笑著說出下半句，“就是你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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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托車又要開過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