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嫩美女在线啪视频观看,国产色精品VR一区二区,岛国三级在线观看,久99视频精品免

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筱夕的清明在線閱讀 - 【筱夕的清明】(完)

【筱夕的清明】(完)

把眼淚,滿臉是水:「菩薩顯靈,娃娃真的喊啦!咱們可全都聽著

    了!」

    筱夕說:「李家有福氣呢!狗子的娃早慧,剛才一聲」干爹「喊得村口人都

    聽見了,不信你問問那個小旦!」

    直芋冷笑:挺高端啊,開場演的還是個現代劇——,真當世上沒有

    明白人了么?

    「瘸子伯,你說狗子娃娃喊了沒有?你說有,俺就把這杯茶喝了?!?/br>
    「瘸子有一說一,娃娃確實喊了?!?/br>
    直芋手里的茶杯框喳就掉地上了,狗子正要去再倒一杯,直芋吼了聲等等,

    就轉身問驢背上的滿垛:「滿垛啊,李家就剩你一個明白人了,你告訴北瓜叔,

    狗子的娃娃喊了俺干爹沒?」

    滿垛皺起眉頭,想破了三個鼻涕泡,李嬸急得都快把自己哭脫水了,「明白

    人」這才緩緩開口:「北瓜叔,干爹叔是是個啥?」

    得!帶了個「豬隊友」來,陣,我認栽了!仰面把茶喝完,直芋發誓下

    一陣得派福貴出驢。

    「李嬸啊,好事不能讓你李家都占去不是。俺和福貴一見如故,決定把看墳

    的活計交給本家叔啦?!?/br>
    李嬸又抹了把「面」,濕了屁股:「李嬸糊涂??!昨晚一夜沒睡,盡想著自

    己這么個惡婆娘怎么能抱上這么個乖孫兒?為了這個孫子以后的路通暢,嬸以前

    該吃的、不該吃的,全都吐出來。北瓜你想拿去就拿去,怕臟了手,嬸就扔在老

    宅山上放著,以后山都歸了福貴,嬸放完東西這輩子都不會上山!」

    福貴出驢,不同凡響??!這一仗贏得如此輕松,直芋決定回去多拍拍驢屁。

    筱夕卻在這時走到了福貴面前:「福貴,你是荊家的救星,以后荊家的山就

    是你的地盤,不是荊家的人要是敢上山,你就狠狠踹他!但凡那個人三個月后能

    下床走路,找媳婦的事情你都別指望了!」

    搶光了直芋的臺詞,筱夕接著說:「可是福貴啊,你就一個腦袋四條腿,荊

    家有一座山一丘墳哩!你再盡心也管不住兩頭不是,所以啊,福貴,咱就把那丘

    墳讓出來給瘸子伯打理行不?你要是不答應就喊一聲,要是應允了呢就喊兩聲!

    福貴,你答不答應???」

    「昂噫!」福貴到底比滿垛明白是非,自家人的財路豈能拱手讓人?任是李

    家人做了無數怪相,福貴都晃著大耳,不肯再叫喚。

    直芋正要抱住福貴,一陣贊嘆,筱夕卻悄悄做了個「飛」的姿勢,福貴這個

    缺貨還是情不自禁又喊了聲:「昂噫!」

    直芋抱到一半的雙手恨不得把這缺貨掐死,轉念才發現這兩陣自己真是輸得

    不冤,誰叫自己出門前不想清楚身邊兩個「明白是非的」是誰點名叫來的呢?

    吹鑼打鼓,皆大歡喜!

    李嬸攥著筱夕只知道喊菩薩,李家人更是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筱夕,反倒是

    直芋這個出錢出力的冤大頭無人問津。

    「別置氣啦,你也有好處?!褂幸徽f二的瘸子伯了拍直芋的肩:「以后滿垛

    就要喊你干爹了,你香他一口,這兒子就算撿著啦!」

    滿垛是直芋心里的「模范兒子」,跟著瘸子伯求了多少年,就盼著能討來當

    干兒子。一瞬間直芋什么煩惱都忘了,抱起滿垛是香了又香,把孩子都香暈了,

    半天連鼻涕泡子都打不出來。

    「滿垛,快,喊我聲干爹!」

    滿垛被直芋舉著,害羞得直蹬腳:「干爹叔!」

    「把叔字去了,喊干爹!」

    這一次滿垛喊得利索:「爹!」

    直芋幸福得天旋地轉:誒喲,你是個明白人??!

    這邊直芋把滿垛扔來扔去,恨不得裝個鼻涕泡子帶回W市看一輩子;那邊李

    家人卻在喊自己這干爹過去給狗子娃娃取個名字。滿垛抱在懷里舍不得松開,直

    芋便抱著過去了,結果自己一手一個孩子的樣子被無數只手機拍了現行:誒,李

    家人啊……

    「帶不帶把兒???」

    狗子只撓頭發:「北瓜哥眼真尖,生了個賠錢貨,還沒敢跟爹娘說呢!」

    直芋眼里只有滿垛,便隨口說:「叫半朵吧!」出口才發覺不對,這姑娘以

    后得管你叫叔??!

    「滿垛,你覺得爹這個名字取得咋樣?」

    「半朵叔,你好!」成,你這孩子輩分永遠是亂的,肯定不計較。

    筱夕招呼來福貴,對著在場所有人慷慨宣布:「以后滿垛、半朵都是我和直

    芋的孩子,我們對滿垛有幾分好,對半朵一分不會多、一分不會少;以后看山交

    給福貴,看墳交給李家,我們給福貴多少工錢,給李家的一分也不會多,一分也

    不會少!」

    現場山呼海嘯,可筱夕的話硬是留著一半沒說,直芋最終還是看不過去,把

    白臉一路演完:「可咱們是東家,丑話就先撂這:以后滿垛對我有多孝順,半朵

    只能比這多;福貴看山的時候踢人有多兇,李家就只能給我把老頭伺候得有多歡!

    不然,昨天我對李嬸啥模樣,明天筱夕就對你們啥面色!」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唄!眾人只當直芋是在放屁。于是五分鐘前那幕再次發生,

    眾人擁簇這筱夕與「天才兒童」一起進到洋房,空留本劇的四大男主演:直芋、

    瘸子伯、滿垛、福貴大眼瞪著小眼。

    「瘸子伯,你現在咋也不說實話哩?」

    「你問我娃喊了沒有,又沒問我到底喊了啥,俺當然說:喊了?!?/br>
    直芋真想當場把自己喝的茶給摳出來:「瘸子伯,你墮落了?!?/br>
    「北瓜啊,你知道以前為啥我不肯讓滿垛認你當干爹不?」

    「為啥???俺這人沒啥毛病??!」

    「沒啥毛???你的毛病就寫在名字里:太直!你跟你家老頭一樣,心里憋不

    住事??傄詾樯妒伦约憾寄芏底?,其實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個三五六來。老李家

    好不容易出來個滿垛有點人模樣,可不能叫你給帶壞咯!」

    「那你為啥現在又肯讓滿垛跟著我這個直腸子哩?」

    「還不是因為女北瓜,這女娃子,不錯!」

    「她有啥好?就是愛裝好人,要不是我昨晚先演了一出,今天她能把戲唱得

    這么神乎?」

    「瘸子有一說一,事情到底啥樣,滿垛都能看出來?!?/br>
    直芋舉起自己的寶貝大兒子:「滿垛啊,你說,是喜歡阿爹還是喜歡阿娘?

    可不能因為是爹在問所以撒謊哦?!?/br>
    直芋后面那句話完全就是自己心虛了,滿垛的答案從來就只有一個:「對不

    起……」

    萬箭穿心。

    「北瓜啊,筱夕那樣的婆娘你能看得住不?其實找一個瘸子那樣的婆娘也挺

    好,也不出門,每天就是給俺生兒子。不也生了個滿垛這樣有人摸樣的么?」

    「瘸子伯啊,你這話就錯了,找婆娘不就是為了給自己長臉嘛,女北瓜白天

    風光了,到頭來還不是得算在俺的頭上?就算是剛才俺受了點委屈,燈一關,俺

    還不是能在床上把場子找回來?」

    瘸子伯補刀依舊穩?。骸溉匙佑幸徽f一,這事還真沒看出來。誒!北瓜你別

    走??!我還想說像女北瓜這樣的好女娃就愛找你這樣的直腸子哩!」

    「瘸子伯!我再不去管管老北瓜,他就要給我生堂姐啦!」

    ======

    瘸子伯那樣的人可以為師,卻難為友。因為老實人說話最是傷人。

    直芋懶得琢磨瘸子伯話里乾坤,見到老北瓜正在臺上教人唱戲,就借機開溜

    了。

    洪子小時候看樣板戲的時候一直覺得那都是特地為自己寫的,便立志長大了

    要當個角兒。

    理想豐滿,現實骨感,雖然浪蕩一生,可等到自己快當爺爺了洪子還是沒能

    忘了自己當年的戲劇夢。所以他看那個那個小旦身段有偏差,身為前輩自然要上

    下其手幫人指點,可是他終于是忘了自己的二爹就在臺下,藝術家的夢想再一次

    被現實撲滅。

    見乖兒一臉闌珊,直芋也是不忍,好在這個大伯本事沒有,夢想奇多:「老

    北瓜,這戲得演好幾天哩,咱們耗在這也是惹李家人眼煩,不如帶會去江上釣魚?」

    「現在筱夕被人家當菩薩供著,脫不開身。干是咱兩釣有個屁意思?」

    「這叫啥話?能跟著你湖城魚王學釣魚,是多少人排隊求著的事情,筱夕她

    還能分不清輕重?」

    乖兒臉上瞬間就燦爛了,從車里檢查了好幾遍漁具,確認無誤后,便滿臉憧

    憬地望著李家洋房,盼著直芋能早點把筱夕請出來。

    準時開演,洪子釣魚的手法還真不是半桶水,不時從江里飛

    出條條青鰱,惹得筱夕驚呼連連。直芋也是有意讓著,見時候差不多了,便對筱

    夕使了個眼色,電視臺切到了法制頻道,筱夕手里的魚繩怎么看都像

    里的那條鞭子。

    「大伯,你這一身本事都是怎么練出來的?我看著你和別人釣魚都不一樣哩

    ……」

    洪子哪知節目換了?還是一臉陽光地賣著水:「大伯釣魚的手藝可不是野路

    子!筱夕肯定想不到,咱小時候可是在省城過的,那里人釣魚講究,我有樣學樣,

    到了鄉下才知道,咱這手藝已經不賴了?!?/br>
    「??!大伯原來是在省城長大的???我還沒聽北瓜說起過呢?!?/br>
    「嘿……也不怪他,這事啊,外人知道的少?,F在你也是荊家人了,告訴你

    也無妨:當年我一出生,老頭就倒了霉,怕養不活我,就把我過繼給了楊團長…

    …」

    這一段和老頭說的沒差,直芋點了點頭,示意皮鞭夕繼續。

    「楊團長?聽起來……他是個老紅軍吧!那大伯你就是在大院長大的咯?」

    「說是大院,其實也就那樣。當年很多的部隊大佬都是兼職,而且團長在當

    時那叫一個金貴,到了地區上都是一跺腿,震三震的人物!」

    直芋插了句嘴:「那楊團長在地方上是什么官?」

    「好像……是個廳長吧,宣傳廳還不知是教育廳……太久了,我也記不得,

    你也知道,這事沒法出去跟人吹……對!應該是教育廳,不然老頭當年也不能把

    我過繼給他?!?/br>
    教育廳的廳長?……那不就是一拳把老頭揍翻的那個嗎?直芋和筱夕對望了

    一眼:這事二老都沒說明白過,其中一定有隱情!

    「大伯啊,那后來你為啥放著少爺日子不過,非要來鄉下體驗生活哩?」

    「誒……楊團長死啦……有天他給上頭喊去交代了一個檔,回頭就把我叫出

    去玩。到那一天我才知道,我一直想玩玩真槍,原來老人家抽屜里就鎖著一把…

    …」

    「大伯,勾起你往事啦……」

    「小場面。筱夕你餓了沒?咱釣的魚也不少了,把火生了,讓你嘗嘗大伯烤

    魚的本事!」

    趁洪子一蹦一跳地準備烤魚,筱夕對著直芋問出了驚人之語:「你說……洪

    子會不會就是楊團長和奶奶生的?老頭是在幫自己老大背黑鍋?」

    直芋身子一趔,差點掉進江里:「喂!電視劇看多了吧……老頭可不是那樣

    的人!」

    「可是……當年的事情大伯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啥啦

    ……」

    直芋心想:哼哼,終于輪到主角出場啦!你就看著我今天把當年的事問個水

    落石出吧!

    「這事還有疑點,待會換我來問,你負責幫我穩住證人的情緒!」

    「那就看你的了,城步堂君(主角名)?!?/br>
    庭審發生在一條無名江邊,辯方律師接過了證人遞來的烤魚:「老北瓜,當

    時知道親爹原來是個反動頭目啥感覺?」

    「那叫一個恨啊……不過那個時代黑白不分,只有紅色。好久之后我才明白

    過來,老頭原來是個好人?!?/br>
    「北瓜,有件事情我一直鬧不明白,你今年到底多大了?我老爹說你只比他

    大一歲,可是你總說自己比他大三歲?!?/br>
    那個年代的人口普查很難落實,很多人出生年月都是亂寫的,但是像洪子這

    樣前后差距如此之大的卻是少見,老頭會記不得自己初為人父的日子嗎?直芋不

    信。這是本案個疑點。

    「這事我到現在也沒鬧不明白,6年的時候我早就在省城上了三年學,到

    了鄉下,老頭卻說我只比斌斌大一歲,非得讓我從頭念。不過那個時候大家都不

    講究,也就稀里糊涂過來了。后來我還專門去省城的醫院里找過我的出生證明,

    結果也沒找著,瞧瞧那個年代亂的……」

    醫院?這是老太婆故事里的最大疑點:老頭被揍進了醫院,為啥能硬躺上一

    年,等娃都生出來了才出院?老頭看著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風的樣子啊……

    證人的腦子不太好使,城步堂·直芋決定使出招牌技能「震懾」:「老北瓜,

    經過我嚴密的推理,你很有可能是當年老頭撿來的……」

    洪子手中的烤魚跌入火中化為焦炭:「放你娘的屁!老頭就算不待見我,好

    歹也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喂大了!當年那個條件,家家戶戶都把養不活的孩子往外

    扔,老頭他干嘛非要撿我這么個克星來氣自己?」

    皮鞭夕趕忙上前穩定證人的情緒,示意直芋別胡說。

    直芋也知道今天的庭審只能到這了,接過洪子手里的活計,默默烤起了鰱魚。

    那魚一臉呆樣,長著大嘴仿佛在問:當年那個諾言……到底是什么呢?

    ======

    直芋車的后胎被李嬸給攮破了,車行下午派了人來修理,三人垂釣歸來時已

    然換上了新胎。

    山中日月雖好,可奶奶一個人在家里肯定已等得心焦。最后香了幾口滿垛,

    直芋把戲臺上的老北瓜給抓上了車。

    回去路上,洪子睡在后座,直芋和筱夕交流起了案情。

    「我覺得老北瓜這里已經什么都問不出來了,事情過去太久,老頭不想說,

    咱們干脆就別查了?!?/br>
    筱夕看著木瀆的油菜花,撇了撇嘴:「我才不信你能想開?!?/br>
    「線索斷了,不想開點也沒辦法?!?/br>
    「誰說斷了?小jiejie智商比你高一倍,心里早就有譜了!」

    「真的?你快說,當年老頭的那個諾言是什么?」

    筱夕轉過頭,對著直芋壞笑:「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br>
    「切,就連我這個主角都想不出來的問題,你能知道?」

    「那個諾言再明白不過啦,是你一直把事情想得太復雜。而且小jiejie我不僅

    知道當年老頭答應了人家什么,還知道他答應的是誰?」

    「我cao!你別再說老頭是在給領導背黑鍋啦?不然老頭又得爬出來了!」

    「放心,不是那個。我就問你一句,你信不信我比你聰明?」

    直芋停下車:「你真知道?」

    筱夕打開車門:「老公,你下車!」

    「心疼老公啦?其實開回去用不了多久,可要是被老太婆看到是你在開車,

    我的耳朵又得遭殃啦?!?/br>
    筱夕跳進了油菜花田之中:「不跟你搶車開。跟上,清明那天晚上的夢我想

    起來了,你下車我就告訴你?!?/br>
    直芋狐疑地跟著筱夕走進了花田之中,卻冷不丁地被她撲到在地。

    「來,我們把那個夢情景再現一下!」

    「再現你媽逼!你果然還是跟老頭做了……」直芋的反抗瞬間被瓦解,因為

    筱夕咬住他的耳垂喊了聲「一二一」……

    油菜花的花籽在清明前后還沒出油,但是花汁濺在身上很難洗去。筱夕扒開

    直芋的襯衣,讓他背過身,然后用油菜花在他背上寫了一個字,筆劃很多,直芋

    隱約感覺部首是個「艸」,但下面是什么卻感覺不出來。

    「老頭夢里告訴你他喜歡草,然后扒了你衣服,把」草「字寫你身上啦?」

    「真為你智商捉急,總之小jiejie已經把答案寫在你背上了,待會你把老娘伺

    候舒服了我就告訴你!」

    直芋明白筱夕不是在詐唬自己,而且油菜花田美得催情,自己早已勃起多時,

    便把筱夕按在了地上:「剛開始我兩智商都差不多,只怪后來每晚我都要把內力

    傳給你!」

    大伯還在車上,花田之中也不算隱蔽,故而這次「傳功」不敢傳太久。直芋

    脫了褲子直奔主題,大cao特cao。筱夕在直芋左右肩上各咬了朵油菜花,就感到丹

    田有一股深厚的內力傳來,不禁大叫:「老公,好爽!以后我們每次回湖城都要

    從這里走!」

    完事了的直芋裝出一副油盡燈枯的死人樣子:「咳咳……我的內力已經耗盡

    了……現在你可以把事情告訴我了吧……」

    「自己看!」筱夕從包里拿出面小鏡子遞給直芋。

    直芋擰著脖子在鏡中看到了一個黃色的大字:「……蔣?」

    「白癡,你一開始就把六十多年的關鍵人物給漏掉了!十個」極右份子「為

    什么只倒霉了一個?大伯的出生日子為什么有兩個本?楊團長和老頭有矛盾為

    什么還要幫他養兒子?這些事情都解釋不通就是因為那個故事前半段出現的一個

    人,后來卻被有意略過了!」

    ======

    957年,省教育廳的會議室里一片寂靜,到會的一共有九個人,荊重的

    左手邊空了一張椅子。

    坐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著軍裝的威嚴男人,他說:「今天我們之中要選出一

    個?!?/br>
    荊重不禁望向了那個空椅子:那上面本該坐著一個姓蔣的男人,一個對自己

    恩重如山的人。

    「我不同意今天選,老蔣還沒有來?!?/br>
    「不能等了,省報那邊已經扛不住了,讓我們今天就得交人?!?/br>
    軍裝男人姓楊,他的手里拿著一個紅頭文件,落款空著,在上面簽上名字的

    人將萬劫不復,今天的會就是要從這十個人中選出那個人來。

    荊重明白,投票已經沒有意義了,在楊廳長宣布會議開始的那一刻,文件的

    落款上已經寫上了自己恩人的名字。

    「跟他們說,所有的社論都是我寫的?!?/br>
    楊廳長拍桌而起:「放你娘的屁!那你也得能寫出來!」

    在座所有的人學問都比荊重高,其中有不少都是從大學里直接抽調上來的。

    56年紅太陽號召大家「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這些知識分子便爭相在省報上

    發表社論,可是文人終究骨頭輕,等到紅太陽問:「這是為什么?」的時候,他

    們才發現自己寫的都是誅心之言。

    荊重不是文人,他是個義士。他從沒寫過社論,但是他卻愿意為那個言辭最

    激烈的人背起罪責。

    「大伙的社論都是匿名發的,我進去了,他們難道還會考我學問?」

    楊廳長不同意,在這個全是文人的教育廳里,就只有這個小伙子最對自己胃

    口,他不想毀了他:「你不想投票就給我出去,我們繼續開會!」

    荊重抵死不從,和楊廳長的副官扭打在了一起,拼得一身傷,最后兩邊都退

    了一步——投票發生在了醫院的產房門外。

    前天夜里老蔣的媳婦難產,他一直沒睡守在產房外頭,抽了許多包煙,他忽

    然想開了:這個國家不會放過自己,不如擔下所有罪責,用這份恩義換來那邊母

    子的平安。

    所以他沒有去開會,卻沒想到那九個人會這么快跑來醫院找自己。

    「檔給我吧,我現在簽……」

    「不!會議還沒開始!我們是來醫院開會的!」

    老蔣看著這個滿身是傷的男人,想哭,又想笑:自己當初去湖城公辦的時候

    認識了這個小老弟,機靈能干,還認得許多字。平時喜歡唱著「情義千斤重,一

    諾沉江底!」的戲文,說這是自家的家訓。覺得這個小老弟是個可造之材,便把

    他帶進了省城,沒想到他也爭氣,沒過幾年,已經爬到了這么高的位子。

    伍子胥渡江的地方叫胥浦,老蔣從來不信這個小老弟會是那個漁父的后代,

    可是當他滿身傷痕地把一行人帶到自己身前時,他忽然眼眶一濕:也許書里的記

    載是錯的。但他又想笑:沒用的,小老弟,我的命運已經注定了,江底才是我的

    歸處……

    「投票開始吧……」楊廳長說。

    聽著產房里自己孩子的啼哭,老蔣攔住了大家:「不用了,我發社論用的都

    是自己的筆名,大家不用為難了。楊團長,把文件給我吧?!?/br>
    荊重哭了,他哭得很大聲,就像他次看的時候,他不明白那

    個漁父為什么要跳進江底。

    老蔣簽完了檔,安撫著自己的小老弟:「哥哥就要走了,我知道自己是一個

    軟弱的人,很可能挨不住里面的苦……」

    荊重不可思議地自己的老大哥,批命地搖頭,可老蔣只是溫和地說:「你聽

    我說完……筠窈,你的嫂子,你們是見過的。她原先是我的學生,從來只知道看

    鴛鴦蝴蝶的,什么營生都不會。前幾日,她娘家那邊傳來噩耗,我的丈人已

    經被打倒了……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啊?!?/br>
    荊重哭著說:「大哥……我在湖城有一間房子沒人知道,我把你和嫂子藏…

    …」

    「別說傻話了。你不是總問我,當年私塾先生給你批的命是什么意思么?我

    現在告訴你,你的五行有病,金盛木衰,是個大好的命局,不過以后最好找個名

    字里帶木的婆娘。行了……哥哥走了,待會小筠醒了你幫我告訴她,孩子的名字

    我已經想好了,叫洪剛!」

    ======

    洪子一覺醒來,發覺車已到了湖城。方才夢里似乎聽到有人在哭,哭聲時而

    脆亮,像個嬰孩;時而低沉,像個悲痛的男人。

    「老北瓜,你剛才在路上是不是哭啦?」

    直芋的襯衫上全是黃色的花汁,估計小兩口趁自己睡著的時候沒干好事,可

    是為啥他現在臉上一副要死的樣子?還有筱夕,這個鬼靈精的臉色可從來沒這么

    沉重過。莫非是北瓜得了「百柳不舉」之癥?誒呀,看來老荊家傳宗接代的使命

    還得落到自己的肩上……

    「剛不還好好的么?北瓜啊,你聽大伯說,夫妻兩沒有過不去的橋,男人嘛,

    總有狀態不好的時候,大伯這種事見得多了!行啦行啦……北瓜啊,我勸你別抹

    不開面,去趟醫院……」

    筱夕從沉思里醒來,知道自己后面的江湖百曉伯又在發散思維了:「大伯,

    我兩沒事。對了,還沒敢跟你說呢,我這幾天惡心得厲害,搞不好您的輩分又得

    長啦!」

    兩個北瓜異口同聲問:「真噠?」

    世界上最大的一句廢話就是「真噠?」,可這一次卻沒有白問,筱夕哈哈笑

    道:「假的,直芋心里有事,我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洪子開始嘀咕:八成是真的,而且看北瓜的死人樣子,估計孩子搞不好不是

    咱老荊家的……學生仔就是單純,江湖之中這種事多了去了,要我說,除了咱家

    閨女,誰家孩子都應該拉去驗驗血……

    車到家時,奶奶正站在湖邊。奶奶原先有個名字叫林筠窈,后來改了名字叫

    林清,這事她從來沒對人說起過,卻在眼看到筱夕的時候想了起來。

    往事已不可追,老人家就希望自家孫媳婦的命能比自己好,不過最好能快點

    給老荊家添丁……但是女人十月懷胎最受罪,當年自己生洪子的時候就在鬼門關

    里走了一遭……

    清明晚上兩口子在樓上胡鬧,老人家字字句句都聽見了:筱夕是明白老太婆

    的,一起變老不易,能一起死卻是夫妻兩最大的福氣??墒菫榱擞龅侥莻€老頭自

    己已經把一輩子的福氣用光了,真可惜沒能走在老頭前面,這兩年來日日等死,

    卻還要偷偷染黑頭發免得小輩擔心。

    不可追啊,不可追。陳年老事全被燉進了這一鍋雞湯里。

    「媽!曉紅她在家做好晚飯等我,我得快點趕回去!」洪子換下了老頭的衣

    服,就聞見了老太婆燉的雞湯,瞬間比什么時候都想老婆,可那邊的直芋和筱夕

    卻搶著在喝。

    「喲,難道說老太婆的手藝真長進了?」

    直芋砸吧著嘴:「奶,你的手藝已經到頭啦!沒有長進的空間啦!」

    老人家滿意點著頭,「北瓜啊,李家的事情怎么樣啦?今早上春紅給我打電

    話來,千恩萬謝的,說等老太婆死了就把我宿個rou身菩薩供廟里……老大沒這本

    事吧……」

    筱夕說:「奶奶,大伯這次下鄉可神氣啦!把李家人教訓得服服帖帖的,不

    愧是老江湖!換了是直芋那個學生仔,估計老頭的墳都……」

    直芋連忙捂住筱夕的嘴:「您還別說,老北瓜穿上了老頭的衣服就像變了個

    人似的,一折唱完,李家人就都服氣啦!」

    老人家也是被逗笑了:「能唱得這么神乎?改明我也得聽聽。行啦,

    你們不想說,老太婆就看報去啦……」

    「老佛爺,您別走??!您陪我們聊會天啊……」

    老太太戴起老花鏡,仔細打量起了直芋:「該不會是腦袋被驢給踢了吧?怎

    么忽然這么想聽老太婆嘮叨?」

    直芋擺出了一個「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奶,您和老頭咋認識的故事

    我一直都沒聽過癮,您就再跟我講講唄,我保證不告訴大伯!」

    「跟我這耍寶來了?去去去,把碗給我洗咯,這個故事老荊家傳女不傳男,

    閨女啊,你記住咯,這事你分上一百集,每年給北瓜說一段,保證他對你服帖一

    輩子!」

    「奶!你真是我親奶奶哦!」直芋一臉苦相地去了廚房,看到了洪子扔在那

    里的老頭衣服,忽然計上心頭:哼,小哥哥我智力超群,拿捏起筱夕來還不是跟

    鬧著玩似的?待會就讓她求著我來聽她講故事!

    ======

    那一年,林筠窈二十一歲。

    她的父親號稱「林半湖」,因為他曾經在半座瘦西湖邊種上竹子。原因就是

    算命先生說她的女兒五行缺木。

    筠窈從小都是被嬌慣大的,十八歲前有她的父親,十八歲后有蔣先生。

    蔣先生是她就讀的那所女校的校長。兩人的結合父親起初很反對,可是后來

    蔣先生被破格提拔為了省廳的高官,她的父親才屁顛屁顛跑來祝賀:當年算命先

    生早就說了,林家未來女婿的姓氏是個草字頭。

    蔣先生公務繁忙,有時晚上回不來了,都會讓人給筠窈帶話。

    帶話的那人叫重官,是蔣先生從外面帶來的小老弟,機靈能干,脾氣還很好。

    知道蔣先生回不來的時候,筠窈都會把氣撒到重官的身上,可是重官從來都是好

    好哄著,沒有埋怨過。

    那個時候,筠窈都還不知道重官的大名叫荊重,而且當時已經是教育廳里數

    得上的高官。

    在筠窈二十歲那年,她懷上了蔣先生的孩子。她開始每天翻看手邊的,

    想給孩子取一個事情畫意的名字??墒Y先生說:現在時代變了,孩子的名字要俗

    氣些才好。

    時代變了么?

    筠窈躺在床上,看了一天的日出日落:時代沒有變??!

    957年,那一年,筠窈二十一歲了,孩子的生日本來應該和她在同一天

    的,卻硬生生卡在那里不愿出來,似乎是感知到了外界的危險,似乎是知道一個

    黑暗的時代就要來臨——他是那么的敏銳!

    可是她無知的母親卻硬生生把她趕了出來:孩子,你看看這個世界是多么的

    美好,這個時代是如此的欣欣向榮,富有生機!

    筠窈睡著前,那個孩子哭著對她說:一切不是這樣的……

    等她醒來,發現自己丈夫不在自己的身邊,看護在那里的是那個叫重官的小

    老弟,他的眼神讓自己想起了孩子出世時的哭聲:一切不是這樣的……

    「重官兒,老蔣人呢?」

    「大哥去首都開會了,國家很看重他,不知道他這次得到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哩……對了,他讓我告訴您,孩子的名字他想好啦……就叫洪剛!」

    重官的聲音很啞,很干,很疲憊;衣服很亂,很臟,染著血——筠窈從來沒

    見過他這幅樣子,一時間都忘了這個俗氣的名字是多么入不了她的眼。

    「官兒,你是咋啦?昨個你也生孩子啦?」

    重官勉強笑道:「嫂子,你餓不?醫院的飯食粗,我怕不和您口味?!?/br>
    「老樣子,銀魚rou絲面!官兒,你肯定帶來了吧?」

    這里的口重,筠窈唯一能入口的只有銀魚湯,后來蔣先生改進成了銀魚rou絲

    面。每次蔣先生回不了家,都會在單位做好一碗讓重官帶回去。

    重官就像失了魂,慌慌張張地說:「啊,大哥臨走時沒準備!」

    「那銀魚湯也行……」

    那年頭,銀魚是稀罕貨,重官走遍了全城也沒找著一家賣銀魚湯的店,他只

    好帶來了一碗雞湯。

    「官兒,你這樣老從在外面買來也不是個事,改明嫂子教你做菜,男人沒幾

    個看家菜可討不著媳婦?!?/br>
    在醫院里的那幾個月,重官兒每天都來給筠窈帶飯食,她過意不去,于是從

    來沒下過廚房的她開始按照里寫的方法教重官做菜。

    頭幾天,重官按照她教的法子做出來的飯食根本不能吃,終于有一天,重官

    眼圈紅著給她帶來了一碗銀魚rou絲面,味道居然和蔣先生做的一模一樣。

    筠窈滿足地吃完了那碗面,忙問重官兒是怎么做出來的。

    重官顫抖著說:都是嫂子教得好。筠窈卻不知道,這是蔣先生在獄里的絕筆:

    一世人,一碗面,清清爽爽。

    有一天,筠窈聽到新來的產婦在議論:城里有一位姓蔣的先生死了。

    筠窈問她們那個蔣先生全名叫什么,卻看到了重官從門外走了進來。

    重官說:「別聽那些女人胡講?!?/br>
    筠窈問:「那為什么今天的面你做不出昨天的味道?」

    重官打著哈哈:「走手了,走手了,明個一定會注意?!?/br>
    筠窈忽然發瘋般地吼叫著:「你騙我!你騙我!你不安好心!你把老蔣給我

    叫來!你給我把他叫來!」

    重官痛苦地開口,每一個字都象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蔣大哥走了,他給您

    留了封信?!?/br>
    筠窈搶過了那封信,讀完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時代真的變了,因為她的天

    已經塌了……

    筠窈暈了過去,醒來是在第二天早晨,重官滿眼血絲地坐在她身旁——這一

    個碗,他白光了頭發。

    「我要回揚州……」筠窈無力地說。

    「您父親已經死了……」

    「那我也要出去!我要去找老蔣!他肯定是外面有別人了!你們都在騙我!

    我要出去找他問清楚!」

    重官死死按住她:「不行,嫂子你聽我說,現在外面到處都在找您!您一出

    去,洪子就沒娘了!」

    那一年,林筠窈二十一歲。

    那一年,她死了。

    957年年底,荊重帶著一個叫林清的護士出了醫院,兩人居然還抱著孩

    子。

    風言風語傳的滿城都是,荊重卻沒羞沒臊,見人就說:「俺婆娘別的本事沒

    有,只知道哭,跟俺的那天,差點把鄱陽湖給哭出來了!」

    ======

    筱夕紅著眼睛上了樓,卻發現直芋正穿著自己爺爺的衣服嫵媚地躺在床上:

    「小jiejie,你把老太婆跟你說的事跟我說一遍,老頭子今晚包您高潮十次哦~」

    直芋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卻遭來筱夕一頓毒打:「啊啊??!你這個變態!

    以后都不許碰我!奶奶!今晚上我要跟你睡!」

    筱夕抱著枕頭就下了樓,留下直芋一臉茫然地躺在床上:自己的賣相就這么

    差么?以前大學里自己的花名可是「玉面小白薯」??!

    自尊受傷,輾轉難免……約莫到了凌晨,直芋恍惚間忽然發現一個黑影出現

    在了自己床邊。

    「?。。?!」

    「噓……筱夕剛被我哄睡著,你別把她吵醒啦?」

    「奶?你這么晚來干嘛?怪嚇人啊……」

    老人家悠悠地坐上了床:「老太婆這是來傳授你夫妻的相處之道啊……」

    直芋猛然想到了什么「阿彌陀佛」的東西,提著褲帶就跳下了床:「奶……

    那天晚上我那樣喊筱夕都是鬧著玩的!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對您有別的想法??!

    奶,您回去吧……這一切都是誤會啊……」

    老人家難得老臉一紅:「死北瓜!天天腦子里想的都是些啥?!我怕你以后

    被孫媳婦治得太死,當年的事最關礙的地方都沒跟她說,現在趁她睡了,特地偷

    偷告訴你……」

    直芋立刻跳上床,抱住奶奶大腿不肯松手:「奶奶!您大小就最疼北瓜了!

    您要說就說個全套的吧……今晚上這么一鬧,我估計筱夕她一輩子都不能告訴我

    ……」

    「乖孫兒,該你知道的,奶奶一句話都不會少說;可我告訴孫媳婦的,你得

    自己從她那里問出來。這就是夫妻的相處之道:每個人都抓著對方的癢處,這樣

    每天的日子就都過得跟新的一樣。一邊要是把另一邊全都吃透了,那肯定就得天

    天瞄著外面的,這日子就沒法過啦……」

    屋外一張貼在墻上的嫩臉一紅:老太婆,算你厚道,小jiejie也不欺負你孫子

    了,大不了不聽就是。捂著耳朵,便躡手躡腳下了樓……

    「奶?你說啊,你怎么不說啦?」

    老人家高深地一笑:「死丫頭片子剛才在外面偷聽,現在走啦……哼!還想

    跟我斗?來,北瓜,奶奶跟你說個全套的!」

    ======

    她接過那張戶口簿和醫院開具的工作證明,原來她是一個叫做林清的護士,

    農村來的,粗手粗腳,沒啥文化,卻被派去照料一個叫做荊重的省廳高官。

    老荊和楊團長一直不對付,前幾天被楊團長的副官逮著機會,狠狠揍了一頓。

    那個副官下手也真叫狠,當時老荊被抬進來的時候,除了雙手,身上沒一處地方

    不是斷的。

    荊部長看著不老,可是一頭白發,平時沒事就喜歡看報,卻經常有字不認識,

    需要不停翻字典。

    林清看不過去:「重官啊,你看報的時間還比不上你翻字典的時間多呢!」

    荊大部長咳嗽了一聲:「小林同志,怎么跟首長說話呢?」

    「啥首長???」迢迢「都不認識,不用查了,這是很遙遠的意思!」

    「放屁!這個字首長能不認識嗎?你一個農村來的小姑娘,有心學習文化是

    好的!可是在首長面前賣弄就是不對的……毛主席教導我們說……」

    「行啦,行啦,這里又沒別人,別演啦!」

    荊部長一個勁地朝林清使著眼色:「那我考考你,」隔墻有耳「這四個字是

    什么意思???」

    「??!俺是農村來的,俺們那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哪見過把

    四個字連在一起念的???俺只聽過豬耳朵、驢耳朵,您說的那個啥啥有耳是啥,

    俺是從來沒聽過……」

    小護士很虛心地蹲在床邊,荊部長輕柔地拍著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發抖:

    「這才是年輕人應該有的樣子嘛……來,這個詞的意思首長和你一起去字典里找

    找……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嘛……」

    林清看著病床上那個全身繃帶的男人安靜地翻著字典,陽光從窗外透射進來,

    銀發之下的臉孔是如此年輕,仿佛一個看到還會哭出聲來的孩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再一次守護在這個男人的病床旁邊,一直到他先行離去,

    她都相信:這個男人只是頭發白了,心卻從來沒有變老過……他肯定是忍不住跑

    去問那個漁父,你為什么要沉江……為什么……

    「荊部長,你的報紙。還有,這是楊團長給您送來的花?!?/br>
    「小林,報紙放這,花給我扔出去!」

    「啊,部長,這花你要是不喜歡,那你送給我成不成?」

    「哼,小林你年紀輕輕的,可不能受了資本主義的腐蝕!這不是花,這是資

    本主義的毒草!給我扔出去!聽到沒有?」

    這是荊部長次沖她吼,那段時間,醫院上下議論紛紛,都說林清右傾情

    結太嚴重,同事們在疏遠她,領導們也在估摸著這個月的比例得把她算上。

    「我,最后,再說一遍。給我,把花,扔到外面!然后給我喊:打倒資本主

    義,社會主義萬歲!」

    林清哭著跑了出去,把那盆花當作老荊砸到了樓下,發泄般地大吼:「打倒

    資本主義!砸死黨內走資本主義的當權派!」

    當時楊團長剛好來醫院視察工作,花盆落在他身前一尺。院長看到革命一生

    的老同志差點被當成是「走資派」砸死,腿一軟差點跪下,結果老楊很大度:

    「這個小同志覺悟很高嘛!革命在基層就應該這樣開展,人民群眾對于黨內走資

    派的刻骨仇恨必須調動起來??!」

    院長連聲解釋:「這個小同志是我們醫院的新人,還不知道怎么樣用社會主

    義理論武裝……」

    楊團長的副官拉住他:「團長正在基層尋找新一代的紅旗手,那個小同志革

    命熱情很高,團長很喜歡?!?/br>
    林清就這樣在醫院留了下來。

    「荊部長,您真的不喜歡花嗎?」林清給老荊換完繃帶,偷偷的問。

    「我喜歡草?!骨G部長說完看著小林護士滿臉飛紅,不禁納悶:「小林同志,

    你這是怎么了?發燒了?要不要緊?」

    「我……沒……不是,那個……荊部長啊,你為什么……喜歡……那個,草

    ???」

    「我老家在湖城,那里挨著鄱陽湖,你是不知道啊,那湖里的水草可全是寶

    貝啊。什么水芥、藕芥子、藜蒿……」

    本是從農村出來的,和荊部長算是半個老鄉的林清,此刻居然聽著荊部長說

    著那個養育了省內無數鄉民的湖泊聽入了境。

    「……小林同志,時候不早啦,回去歇著吧?!?/br>
    「您再講講吧,您說的不少事我都還是次聽說哩!」

    荊部長看著女孩發亮的眼睛,然后搖了搖頭,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了痛苦的神

    色。女孩的痛苦是青澀的、纏綿的、近在咫尺的,可男人的痛苦卻是滄桑的、窒

    息的、遙不可及的。林清在無數本里聽說過這種痛苦,可卻是次在自己

    的生命中次體驗到了。

    林清哭了,她忘了自己這是第幾次在這個男人面前哭泣,因為只有他不僅寬

    容著自己的幼稚、嬌氣、任性,卻又在無時無刻地逼迫著自己變得成熟、獨立、

    懂事。

    「重官,我好累,我想見見洪剛……」

    荊部長交給她一個精致的小枕頭:「平時把這個纏在肚子上,累了,你就要

    想:這就是洪剛,你得把他生下來!」

    醫院里的小護士們開始躲著荊部長——這個首長剛來的時候還挺規矩,可熟

    了之后才發現:原來他是下流胚,總愛摸女人的屁股!

    每天還在老荊身邊轉悠的護士就只剩下小林,可是同事們漸漸驚恐地發現林

    護士的肚子被老荊給摸大了!

    荊部長橫聲橫氣地對院長說:「老荊家無后,你們咋處分小林我不管,反正

    孩子我得生下來!」

    小林住進了一個獨立的產房,老荊守在她的旁邊,別的護士都不敢進來。久

    而久之,本來是專門委派照顧荊部長的林護士,變成了專門由老荊照顧的小林。

    「嫂子,再過一個月你就能見著洪剛啦?!?/br>
    「重官,為什么要為了我這么做……不值得……」

    「蔣大哥說過,我的命局好,什么大災大難都殃不著,什么大福大貴都撿的

    到。等會出院了,楊團長會派車把你們娘兩送到湖城,那里一出門就能見到鄱陽

    湖,您肯定喜歡?!?/br>
    「重官,我本來就應該跟著老蔣去的,你和老楊不該為我冒下這么大的風險

    ……」

    「嫂子,您就是學問太高了,啥事都不往好處看!我估摸著啊,過不了幾年,

    蔣大哥的帽子就能摘了!到時候,您就回到省城,我還指望喝上您親手煲的雞湯

    哩!」

    「官兒,你以后找媳婦可咋辦?」

    哈哈……大嫂您甭cao心,蔣大哥給我算過,以后我的媳婦名字里帶木字,蔣

    大哥算啥中啥,他說官兒以后能找著,那肯定就差不了!「蔣先生的那封遺信荊

    重并未讀過,他在信里告訴自己的幼妻:亂世將至,想要保全自己只能找一個已

    金破木的勇士來依托。

    以金破木就是「荊」,林清想要告訴眼前的以金破木的勇士:自己的姓氏里

    就是帶木的,從前的名字更是一口氣帶上了六個??墒且怀隹?,卻是:「那行,

    嫂子以后幫你多留意著些!」

    荊重哈哈稱謝,起身就要去屋外抽煙,那一刻,林清感覺自己就像忽然被這

    個男人帶走了靈魂似的:「你別走!」

    男人沒回頭:「嫂子還有事?」

    「沒……我,我想吃碗面?!?/br>
    男人的語氣輕松了下來:「好哩,銀魚rou絲的?」

    「銀魚在省城不好找,只要是碗面就行?!?/br>
    「得哩!您好好候著吧!」

    面端來,上面飄著銀魚和rou絲,也許是太久未吃的緣故,林清只覺得那味道

    和老蔣做的一絲不差。

    957年年底,康復的荊重出院了,懷里嚴嚴實實地裹著一個大兒子,身

    后跟著一個捂著臉不敢見人的婆娘。

    那個婆娘叫林清,她從指縫間打量著這個陌生殘忍的世界,只覺得有那個男

    人擋在身前,自己便有了走下去的勇氣。

    ======

    「老頭干嘛不名正言順地把你娶過門?非得要兜這么大一個圈子還不給您名

    分?」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直芋問老太太,筱夕聽了瞪大眼睛:「兜啥圈子?奶

    奶,你怎么故事沒跟我說全乎?」

    老人家呵呵一笑:「林筠窈當年可是過街老鼠,老頭要是娶我過門,當著親

    朋好友的面把蓋頭一摘,那場面就好看了?!?/br>
    老太太沖直芋眨巴了一下眼睛,直芋立馬按照劇本里寫的張大了嘴巴:「誰

    是林筠窈?奶,老頭當年在你之前不會還娶過一個媳婦吧?」

    「行啦,事情我給你們都說全乎啦,你們回去路上核對核對,當年那些破事

    也就都清楚啦……」

    筱夕不服:「奶奶,你還沒說跟我一個富家小姐為啥會愛上一個鄉下小伙兒

    呢?」

    「這事兒……我都告訴北瓜啦……」

    直芋會意地接下臺詞:「奶,你光顧上跟我說當年老頭和你風花雪月了,一

    點沒顧上說正事???當年那個蔣老頭后來去哪了?還有老北瓜他不會真的是您當

    年給老頭戴的綠帽的吧?」

    「行啦行啦,是時候上路啦,不然北路這一路回去又得超速……老大今天還

    要送報紙過來,老太婆要去工作啦,你們有啥事都路上說吧!」

    說曹cao,曹cao就到。

    「喲,誒喲!清點……老北瓜!筱夕??!你大媽來啦!」

    洪子的破電瓶車總算及時出現在了門口,直芋大媽坐在后座上一個勁地擰著

    洪子腰上的肥rou。

    「大伯!大媽!」

    「筱夕??!老北瓜忒不是東西!你們小夫妻來了,他這幾天一直瞞著我!要

    不是我昨天實在起了疑心,都……」

    「跟你說了你還不得天天往這跑???你一個老古董,天天往年輕人身前湊,

    人家怎么玩得開心?誒喲!你別捏!別在人前捏我……你這是給筱夕樹立錯誤的

    示范!」

    直芋看著這個大媽雖然左手捏著老北瓜的肥rou毫不留情,可右手卻挽在他的

    臂彎里從沒松開過,這倒是稀罕事。而且看這滿面紅光的樣子,莫非是昨晚上被

    老頭托夢了?

    「誰說的?我和大媽最能聊到一塊了!碰著啥事了,我都是個給大媽打

    電話!」

    筱夕說反了,洪子把直芋當二爹,洪子媳婦就把筱夕當「二媽」;感情上一

    出現問題就給筱夕打電話,哭死哭活的,還最喜歡挑小兩口房事的時候!

    「來來來,筱夕,這是大伯的一點心意。你們拿回去,保證每天都用得上!

    送什么都不如送這個實惠!」

    洪子抱來一個神秘莫測的黑色塑料袋,筱夕剛想問是什么就被直芋用眼神止

    住,那邊大媽已是羞臊得擰著洪子嗷嗷直叫。

    我和直芋正在努力造人,送這么多套套也用不上啊……筱夕臉也是紅了。

    奶奶也拎著一個黑色袋子從屋里走了出來:「孫媳婦,這東西你昨晚見了非

    得跟我要,只是它跟著我也有些年頭了,一時間離了它我還真有點舍不得……閨

    女,以后你在家里玩玩就行,可千萬別當著外人使!」

    我擦,莫非是那個傳說中老太太從不示人的電動玩具么?這分明是在質疑小

    哥哥我的能力啊……在洪子男人都懂的目光下,直芋也是臉紅得抬不起頭。

    「奶奶,大伯、大媽,再見!五一一定要來W市??!」

    「有空一定去!一路順風!」

    車開不遠,筱夕就紅著臉問直芋:「大伯送咱們那么多那個干嘛?」

    「哪個?」

    「你說還能是哪個?」

    直芋哈哈大笑:「喂,腦補能力過強了吧,老北瓜在鹽業局上班,逢人就送

    一袋鹽,還偏得吹是離了不能活的東西!每次他說這話,大媽都恨不得鉆地縫里

    去!誒,對了,奶奶送你那個干嘛?看不起小哥哥我嗎?」

    「啊……那個啊……嗯……你晚上就知道了,絕對火爆哦~」

    莫非筱夕晚上要給自己表演自慰秀?直芋的小頭瞬間翹上了方向盤,腳踩在

    油門上再也松不開。

    夜半,荊府。

    「??!變態??!你別碰我?。?!我要去廳下睡?。?!」

    「來嘛~乖孫,奶奶死了老伴,煥發第二春啦?。?!」

    「春你妹??!你他媽從老太太那里要什么不好?非得要個這?。?!」

    「乖孫~么么噠!我知道你喜歡奶奶很久啦!那天我在樓下可是全聽著啦~

    一聲聲」死老太婆「,喊得那叫一個脆生??!」

    「神啊……救救我吧……」

    直芋一邊流淚一邊在家里上躥下跳,后面的筱夕正穿著直芋奶奶的絲綢肚兜,

    做著怪相到處追著他到處亂跑。

    還好上天垂憐,看不得筱夕這個妖精到處害人,便讓她忽然間捂著嘴沖進了

    廁所。

    「厄唔……唔啊……咳咳咳……」

    直芋帶著莫名地期待拍著筱夕的背:「老婆……你那天在車上說的不會是真

    的吧?!」

    筱夕沒好氣地瞪了直芋一眼:「那你還愣著干嘛?趁我現在肚子還沒大,快

    多cao幾次??!」

    換做是別人,現在肯定要把老婆請到床上好好表演一下模范丈夫再cao。

    可是,對方既然是筱夕的話……

    直芋松開褲帶,露出了那條老頭珍藏許久都沒舍得穿過的保暖棉內褲……



<u id="0bgj4"></u>
  • <wbr id="0bgj4"><source id="0bgj4"></source></wbr>
  • <sub id="0bgj4"></sub>

    <wbr id="0bgj4"></wbr>
      <wbr id="0bgj4"><legend id="0bgj4"></legend></wbr>

        <sup id="0bgj4"></sup>
        <wbr id="0bgj4"></wbr>
        <wbr id="0bgj4"></wbr>
        白嫩美女在线啪视频观看,国产色精品VR一区二区,岛国三级在线观看,久99视频精品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