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親吻
02 親吻
大門口,等李逖等得無聊,我和保安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小老頭還記得他,感慨幾年前又高又瘦的小伙子居然長成這樣,我做出總結:“胖了?!?/br> “你這小毒舌,哪兒胖了!”保安大爺嚷著抗議,“分明是壯!” 我翻找著口袋里的棒棒糖,彎了彎嘴角。 就是當著面嫌棄他,李逖的反應都不會這樣大,頂多看一眼,然后無可奈何地回我一對酒窩。偶爾會沉著嗓子,用他那慢半拍的語速,無奈地說:倪帆,你少吃點糖。 我喜歡吃糖,尤其是帶有苦或酸的糖。 結果,說曹cao曹cao到。 正準備剝開包裝紙,就被人整支搶走,我齜牙咧嘴地沖上前錘他。李逖的手很大,手勁兒也大,捏上我的臉頰,沒怎么出力都讓人疼得慌。 僵持一會兒,他將檸檬味的棒棒糖扔進垃圾桶,然后很自然地將鴨舌帽扣上我的腦袋。頭圍不對,有些松,不過看在是喜歡的球隊的份上,我沒做掙扎,自顧自往前走。 早晨八九點的陽光不算特別烈,但氣溫悶熱,好在一推玻璃門,迎面而來的空調風夠冷。我抹了抹額角的汗,鎖定卡座后,一個箭步上前,整個人埋進沙發。 李逖把束口袋交給我,沒坐下,“想吃什么?” “老樣子?!蔽医舆^袋子,很沉,掂了掂,“你換手套了?” 他點頭,沒一會兒又搖頭,“帶了兩副,比較沉?!?/br> “噢?!蔽艺旅弊?,丟過去,“你今天怎么不戴隱形眼鏡,書呆子?!?/br> “眼睛癢?!闭f著,李逖下意識地抬手去揉,我趕忙捉住,踩上椅子,推開笨拙的黑框眼鏡,朝他的眼皮吹氣。 “還癢嗎?” 他沒回答,提著我的腰將我按到座位上,“你啊……” 我不高興地抬腳踢他屁股,“快去點餐!” 李逖老實巴交地走了。 這間星巴克只有一層樓,座位排得擠。人多,他仗著高,顯眼極了,一身阿迪達斯,腳上卻是美津濃的釘鞋。我無趣地托腮,勾著束口袋的繩子玩,時不時抬頭收銀臺前的隊伍移動得如何,烏龜都爬得比較快。 不清楚過了多久,但是老長一段時間,托盤和李逖一塊兒回來。兩份當日單品,兩份雞rou帕尼尼,芝士的香味勾得我猛吞口水,等它被穩穩地放到面前。 “倪帆,吃慢點?!彼藗z杯溫水回來,見我倉鼠似地啃面包,忍不住嘮叨。其實我吃的不快,啃上老半天也不過李逖慢條斯理地張三次嘴——他那樣可能得叫血盆大口。 不過,我還是放慢了點兒每一口的間隔,有一搭沒一搭地咀嚼,我又無聊地觀察他。 李逖吃飯的姿勢總像正襟危坐,在悠閑的美式咖啡館內顯得滑稽。風卷殘云,食量過大的男生一下便解決只能塞牙縫的帕尼尼。我還剩三分之一,隨手將有齒印的部分撕下,然后遞給他。 處理完手上的麻煩,我栽進沙發里,抱著膝蓋問他紐約長什么樣子。比如,時報廣場的廣告牌有幾塊、布朗克斯區離市中心多遠。 “紐約有多少人,廣告牌就有多少塊?!彼偸菚卮鹞业暮詠y語。真蠢,我笑出來。李逖毫不介意,側著頭,認認真真用他一塌糊涂的數學替我算車程。 我擠到他旁邊,抽了張紙巾捂住他的嘴,順勢擦了擦:“別數了,大傻逼?!?/br> 他低下頭來看我。 或許我們都發覺了,那個角度適合接吻。 李逖的眼神慌亂地飄了起來,我發出嘲笑,然后退開。他早已習慣被捉弄,端起杯子漱口,裝出了面不改色。而我看著他滾動的喉結,說:“走吧?!?/br> 一出店,我便后悔,熱空氣拍在臉上,血rou都快融化。我替他決定下午再去河濱練球,這段時間先參觀于他而言極其陌生的S市,李逖噢了聲,乖乖接受安排。 晃著晃著,我領著他到了我就讀的附中。 附中的cao場有大片林蔭,空曠,空氣流動相對頻繁,因此籃球場人不少。我一從旁經過,就有人喊:“哎!倪帆!”那群是我們班的男生。 沒一會兒,便看見體委跑了過來。他停在我面前,逼我后退一步。站定后,那股汗味逼得我再后退一步,我嫌棄道:“張弈你快去洗洗,餿掉了?!?/br> 他掀起衣服,擦了擦瀑布一樣的臉,“比賽沒打完,現在中場休息,還有半節呢?!?/br> 我捏著鼻子想逃,張弈抬起頭,好奇地問李逖:“你是?” “我哥?!蔽铱毂锊蛔?,趕緊說,“許遠飛在喊你呢,快回去!” 這家伙自來熟,非得和李逖握手,沒來得及自我介紹,許遠飛便過來捉人,“張弈,周鵬說他媽喊他回家,咋辦?”他問怎么辦,視線卻盯著李逖。 果不其然,張弈接話道:“哥,打半場?” 李逖正點頭。 我拒絕:“不行?!?/br> 我扯住裝有手套的束口袋,“抱歉,張弈。他不行?!?/br> “哎——”張弈拉長尾音,“你哥都點頭了,倪帆你這樣不夠意思?!?/br> 我抬頭和李逖對上視線,“張弈,你再問一次?!?/br> 張弈用能發光的眼神試探。 “可以?!崩铄衙蛄嗣蜃欤骸拔掖虬雸??!?/br> 氣得我搶走束口袋,扭頭往校門口跑。 張弈喊我的名字,李逖卻沒追來,存心和我作對,也不想想自己的手臂是什么情況。 邊走邊罵英語臟話,進便利店,我買了兩罐水,坐了會兒才起身?;厝r,他們差不多打完球了,一群人像一群麻雀,圍著李逖吱吱喳喳不停,問得都是些沒營養的,比如練肌rou。 倒是許遠飛,嘴賤又記仇,見了我,便訕笑:“你妹在班上可狂了?!蹦切┠型瑢W平時和我關系普遍不差,幾個又特別好,聽他一起頭,旋即哄笑起來。 許遠飛刻意賣關子:“下次和你說?!?/br> 李逖揶揄地看向我。 我蹙眉,故意道:“李逖,你也餿掉了?!?/br> 他聽了,攥起衣領嗅了嗅,也皺起眉頭。 “你好蠢?!蔽矣淇斓匦α似饋?,“有誰撞到你嗎?”然后將他拉到一旁的小樹林,抓起他的手臂,“你什么時候去注射的?” “沒有?!彼蛔栽诘爻殚_手,“回國前一天。小傷?!?/br> 我對著他的眼睛說:“李逖,你不能受傷?!?/br> 李逖看著我,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不咸不淡地吐了個“好”字。 我不理解他突然鬧什么脾氣,氣氛僵硬起來,但也不愿處理。我退開一步,想著待會兒陪他練完傳接球,得去抓張弈來替他蹲捕,他卻突然捉住我的手腕,彎下腰,輕輕碰了碰唇角。 是委屈的。 就算不明所以,我還是本能地踮起腳,勾著李逖的頸子和他接吻。含著唇,用舌頭安撫,我看著他纖長的睫毛顫動。我猜,知足常樂是他的靈魂,從小到大,只要一點甜頭,憂傷、難過、不愉快就會統統消散。 怎么有這么單純的蠢蛋。 分開時,我將牽連的水絲剪斷,往他臉上抹。我偏著頭,盯著他問:“你想親我想多久了?搶可樂的時候、星巴克……還有呢?” “昨天你出聲的時候、廚房、拍門那會兒……”他的聲音小了下去,摸著后頸,“太多了,記不清?!?/br> 我換了個姿勢,背靠上教學樓的白墻,仰頭望向他:“李逖,我十七歲了?!?/br> “陳媽那時候,只有讓我們在我成年前不要再zuoai,沒有不讓我們接吻?!?/br> 他靜靜地親了一會兒我的下巴,像瘙癢,然后無條件包容我的任性,嗯了聲。我躲開他,側過頭去尋他的嘴。摸著他的背,我縮成小小一團,被灼燙與堅實圍住。 親到后來,他的性器每次都會硬挺,而我總濕得,用眼神哀求他cao我。李逖硬氣,從不越線,只是慢慢地也不肯和我接吻,不愿折磨他也折磨我。 我用舌尖舔他,一只手摸著他的頭發。 腦子里想著前年夏天,在他家,第一次是怎么把他灌醉,然后騎到他身上。那時候出奇地勇敢,胸腔里無以名狀的渴望在翻涌。因為前一天,我才發覺,無論我一直以來多么過分地欺負他,他仍舊是喜歡我的。 那個暑假,我獨自前往美國找爸爸。 途徑洛杉磯,借住他家的第一天,好死不死遇上暴雨。 李逖那天沒辦法練球,睡到很晚才起來,一下樓見了正和他的狗玩鬧的我,沒什么表情,也不打招呼。我嘖了聲,索性當沒看見。 傍晚雨勢加劇,閃電落到了附近的房屋上,再一會兒,便停了電。 樓梯間,李逖探出頭詢問。 保姆陳媽讓他下來陪我,自己去查看。 我和他,還有兩只哈士奇,坐在黑漆漆的客廳,推搡著誰去廚房找蠟燭。 半天沒結果,我罵罵咧咧地正要起身,院子里的樹卻被劈中,聲響大得可怕。我嚇得跌坐在李逖身上,沒忍住,哭了出來。 那個傻逼一開始沒發現,嘴硬地說了串屁話,直到不知道哪根筋接錯,抬手碰了碰我的臉,這才發現濕漉漉一片。 “你……”我不清楚他是想說“你”還是“倪帆”,沒等到下文。 李逖不會說話,這點我體會多年,明白藥石罔效,沒什么好指望。當下我只覺得丟臉,胡亂抹了抹臉,想趕緊爬起來,他卻摟著我的腰不放,使了勁的那種。 皮膚的溫度疊加上去,很燙。 李逖的唇相反,是冰涼的,小心翼翼地蓋上我的眼皮,像只意圖討好人的狗,很笨拙。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總之,他真的很蠢,蠢得只敢在嘴角停留片刻便畏縮。退開后,他撫著我的背,聲音明明很啞,開口卻慢吞吞:“倪帆……” 這讓我氣惱地,扯住他的衣領咬他,是真的咬,能嘗到血的腥味。而他吃痛地收緊手臂,我卻顧不上發疼的腰,一再加重力道舔他被我弄破的唇,直到李逖受不了,才有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如果有燈光,我猜我能看見他燒紅的臉,可惜漆黑一團里,只感覺到灼燙。 “倪帆,你是不是穿了香水?”他抱著我,低下頭來問道。 鼻梁滑過發旋時,弄得我很癢,“香水是用噴的,wear不能這樣翻譯?!?/br> 李逖輕輕應聲,摟著我的肩膀,用臉頰蹭了蹭我的發間。 動作熟練得令我懷疑,他已經被他養的那倆只哈士奇同化了,“李逖,你屬狗?!?/br> 他沒聽懂,隨意地應和,“你還沒回答我?!?/br> “嗯……羅勒與橙花?!蔽议]上眼,聽不見雷聲,專心地數著心跳,“香水是祖瑪瓏的羅勒與橙花?!?/br> “倪帆,”他的聲音忽地沒了,但是從口型,我猜出他說了什么,”別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