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具名等待

    本章BGM:

    Mars?Today

    王靜怡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差。

    但這晚不同，她夢見了蔣勝。

    身條頎長的人站在不遠處，照燈打上他的側臉，像透過玻璃窗上浮游的白氣看人。他定立在那一處，安安靜靜地看著她，隨后朝向她伸出手。

    “跟我來，王靜怡?！彼f。

    聲音清晰又遙遠。

    那是種什么樣的感覺呢，是落筆簽完字最后一口長吁的氣，是做好準備的冷靜，又分外虔誠的堅定。

    王靜怡放不下這感覺。

    都說人對于夢的記憶是有選擇的，這點王靜怡確有體會。直到她醒來很久，裹著被子坐到全身冒汗，卻還是回憶不起當時的原創腳本。

    打斷她思路的是一通電話。

    未顯示地區的來電固執地響到第三聲，王靜怡接起電話，啞著嗓子問哪位。

    那邊沉默了幾秒，說：“學姐，有時間一起吃早飯嗎？”

    王靜怡愣住了，想問問他這又是在唱哪一出：“我已經吃過了，改天再約?！?/br>
    “如果沒猜錯的話，”蔣勝的聲音篤定地傳來，混著電流聲刺得人絲絲麻麻的癢，“學姐才剛起床吧?！?/br>
    王靜怡瞥了眼緊拉的窗簾。

    陽光從縫隙間灑進來，影影綽綽照亮一隅，空氣里滿是金色塵埃。

    她恍恍惚惚深吸口氣，   靠墻縮了縮。

    這一瞬，她不再有任何想法，心跳怦然，隨著那塊光影起伏。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br>
    直到此時坐進車里，王靜怡仍有種不真實感。

    太像夢了吧，她瞇著眼躲過漫蓋玻璃直射進眼里的光，不做聲地挪動位置，像一只躲避日頭生怕那些甜蜜的心事被灼傷的蒼白吸血鬼。

    蔣勝替她把遮陽板放下，出聲提醒道：“系上安全帶?！?/br>
    連續幾次都沒對準，王靜怡擰緊了眉，察覺到他的視線，手上更是加快動作，“咔嚓”一聲，連同她那顆七上八下的心也瞬間落地。

    “去吃鴨血粉絲，行不行？”

    “嗯?！?/br>
    王靜怡是南京人，對這些街頭雜食本就偏愛，只是沒想到蔣勝大張旗鼓地叫她出來，就為了吃這個。

    她小心地攪著手，抬起頭看他一眼。

    車里太安靜了，無人說話的密閉空間，是她和蔣勝遨游的同一片宇宙。

    王靜怡垂下眼眸，默不作聲。

    蔣勝半邊胳膊掛在車門上，只用右手把著方向盤，問她：“怎么不說話？”

    王靜怡覷他一眼，嘟噥道：“你不也沒說?！?/br>
    蔣勝意味深長地瞟她，目光一凜。

    小姑娘這是也學著他話趕話了。

    語氣里多了一絲調侃：“學姐這是拘謹了?！?/br>
    這會兒王靜怡的起床氣也差不多快消了，她斟酌一番，語氣認真道：“你……在校外，能不能別叫學姐，”想了想又說：“聽著很有壓力的?！?/br>
    “那叫你什么？”蔣勝低著頭在她耳邊笑。

    王靜怡皺眉，偏頭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車剛開進三環，就碰上了紅燈。

    這座城市混亂的交通和空氣一樣，如同身體里的慢性腫瘤，侵蝕著人的意志。

    王靜怡懊惱地沒話找話說：“我們還有多遠？”

    “快了?！?/br>
    說完遞給王靜怡一盒草莓大福：“餓了先吃點墊墊?！?/br>
    吃飯的地方在一條僻靜的胡同，王靜怡跟著蔣勝彎彎繞繞走了好一會兒才到。

    店面是由一間三進四合院改造的，桌上放著一壺斟好的碧螺春，蔣勝洗好茶具，蟹黃湯包也上桌了。

    他夾起一個放進王靜怡碗里：“試試，這家味道挺正的?！?/br>
    王靜怡若有所思地環顧一圈，心頭一喜：“沒想到在堪稱美食荒漠的京州，竟然藏著這樣一家茶食店?！?/br>
    傳菜間隙，蔣勝便給她說起這家店的歷史。老板原是一家江浙菜館主理人，因癡迷于金陵菜在南京生活二十余年。后成了家，前幾年又將店面開回了京州。

    也順便說一說他自己：“十五歲之前我都生活在南京，是被阿公阿婆帶大的?！?/br>
    王靜怡抿著唇，提起湯包，輕輕一嗅，入口香醇。

    “那我們算事老鄉了?！彼f。

    放下碗勺，急忙把整屜都推給他，催促道：“快嘗嘗，有助于加深童年記憶?！?/br>
    蔣勝低頭笑了一下，替她理了理耳邊細軟的發絲。

    “難怪你在采訪里說自己同父母的關系不是很親近?！?/br>
    他暼一眼她歪頭說話時露出的雪白側頸，眸色漸深：“看不出來，小姑娘還挺關心我的?！?/br>
    王靜怡羞赧地抬手想打他。

    鴨血粉絲吃到一半，王靜怡終于鼓足勇氣似的問他：“蔣勝，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呀？”

    “請你吃早飯?！?/br>
    王靜怡不擅長裝傻，但他擅長。

    不過比起他，刨根究底的王靜怡更像個無賴。

    “那你請吃飯是不是有話想和我說呀？”小姑娘笑盈盈的看著他，眼里有光。

    好半晌，蔣勝才反問她說：“你想聽點什么？”

    等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她皺起一張臉，忽然覺得好沒意思。

    王靜怡訥訥地對著剩下一半的粉絲湯，心不在焉地攪拌著。

    可話總得接下去。

    “那篇演講稿，你打算這么辦??？”她走過場似的，冷不丁丟出一個問題。

    小姑娘氣鼓鼓的。

    蔣勝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層笑，虛虛握住她的手，把人拉近些。

    低頭吻了上去。

    他蜻蜓點水的一吻，只為安撫她。

    “王靜怡，”他說，“給我點時間?！?/br>
    那段時間，蔣勝一直不在狀態，他真的很忙，忙著和公司談解約，忙著處理團隊的商務，忙著不要讓那些雪花似的照片滿天飛。

    陷在他最討厭的人際交往里，心情自然不好?？蓪χ矍暗男」媚?，他只是捏著她柔軟的指尖，聲線輕柔：“吃完了嗎，走，帶你去個地方?！?/br>
    她愣愣點頭，說：“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