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 Moon12#殘局
Blue Moon12殘局
徐年沒來上課的這段時間,學校里說什么的都有。 有人說徐年和蕭逸磊因為金月打了起來,蕭逸磊找人把徐年給辦了;有人說徐年只是生病了,同學曾在醫院里看見過他;再后來時間拖得久了,漸漸還有人說徐年轉學了,是校長經手辦的轉學手續,他不會再回來了。 班主任對此沒有任何解釋,金月倒是被同學問了很多次。 下課時蕭逸磊坐在她身后徐年的桌子上,因金月那滴眼淚真情實感地道歉,“我想任誰遇到能力范圍外的事都會覺得恐慌,我不應該吼你”。金月笑了笑,表示沒有關系。 蕭逸磊繼續纏著她講話,“你看因為徐年我風評也受損,我們都是受害者呢?!苯鹪聯u了搖頭:“別的不說,反正我的風評是因為你而受損的?!?/br> 蕭逸磊笑著揉她的頭發:“那這樣吧,你跟我在一起,這不就負負得正了?!苯鹪履檬众s他,佯怒道,“好好學習,高三了談什么戀愛?!?/br> 話音剛落,她突然想起在文具店里看到的徐年。男生只有從縫隙里露出的小半張臉,嘴唇顏色偏淡,張合著,似乎也說了類似的話。 “所以高三以后就可以了嗎?”蕭逸磊看著她問,見她走神兒,戳了戳她的臉頰,金月疾閃躲開。 蕭逸磊的臉色僵了僵,罕見的收斂笑臉,他的表情因此顯得有些陰沉。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走神了?”他輕聲問。 “腦子亂得很,大哥你就放過我吧?!苯鹪鹿緡佒?。 在徐年的影像閃過的瞬間,金月腦海里竄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他被徐江帶走了,會發生什么事?這么久沒有回微信,他是不是被困在家里了?徐江會怎么對他,周蕙呢? 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這些都是徐年自找的,麻煩不僅牽扯到自己,還惹的金月一身腥。 她抬頭時下意識咬牙,蕭逸磊正看著她,“你不會在想徐年吧?” 金月沒有否認。 “徐年不在了,難道不好嗎?”他這樣問道。 “別這么說?!苯鹪卤灸芊裾J。 “為什么?”面前的男孩子低著頭,保持微笑的表情,厚劉海遮住了一半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憂郁。 “說不清楚,腦子很亂?!苯鹪履檬址鲱~,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 蕭逸磊抓住了她的手,金月愣了,她試圖抽回手,但蕭逸磊用上了幾分力氣,讓她很難抽出。 只見男生抬眼盯著她:“他做了這樣的事情,就不配和你同班上學,也不應該繼續來學校?!?/br> 金月臉色一變。 他們兩講話的聲音并不大,但教室安靜,來往人群若有若無地看著他們,這話一出,前排的程梨轉過了頭,徐年的同桌也插話進來,“你這話怎么說的,年神干了什么事情要你指責?” 蕭逸磊只是看著金月,目光灼灼,沒有說話。 金月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 那天蕭逸磊硬挨了徐年三拳。 第三下打到了臉上,眼冒金星,眼眶周圍烏紫,一周以后還沒有消。班主任把他拉走的時候他仍有余怒未消,趁老師走進辦公室時又打了徐年一巴掌,被徐年躲開了。 班主任立刻站起來,舉起的手在看到雙方沒有進一步動作時改為重拍,響亮地落在桌子上:“胡鬧!你們都是在做什么,好好的同學怎么突然就打起來了?” 徐年沒有說話。 蕭逸磊側過頭去,氣息滾滾,也悶著沒吭聲。 僵持了好一會,班主任實在問不出話,去教室把金月叫了出來。 “我不知道?!苯鹪乱矝]說。 只能請家長了。 蕭逸磊的爸爸在車上接到電話,直接改道學校,推遲了下午的會議,而徐年的mama姍姍來遲。 蕭逸磊看著爸爸,表情有些僵硬,氣悶地說,“沒什么,我就是看他不爽?!?/br> “真是把你慣壞了?!卑职謪柹u了他兩句,上位者氣魄威嚴,聽起來有點兇。然后他接著跟老師和周蕙道歉,給周蕙遞上自己的名片,當著她的面夸徐年,“早就久仰大名”之類云云。 周蕙接過了名片,跟著打了個圓場,“男孩子血氣方剛,有摩擦總是在所難免?!?/br> 她站著徐年身后,伸手拉了拉徐年,男生紋絲不動。 “但我們懷疑,這事跟一個女孩有關?!卑嘀魅芜@樣說道。 兩位家長變了臉色。 徐年終于抬起頭,他看向蕭逸磊的表情帶了三分的驚慌,雖不至于失措,可凝眉間有明顯的愁緒蔓延。 直到金月來后,蕭逸磊才終于知道那分擔憂指向何方。 “他們是親兄妹?!?/br> 蕭逸磊雙手握拳,甚至想不顧老師、家長的在場,直接跟徐年打一架,他憤怒不已,為徐年感到害臊,他感到下流、惡心和羞恥,怎么會,怎么會有人對親meimei產生那樣的感情? 爸爸回去上班了,蕭逸磊很快找到了金月,他想安撫她,可女孩子處處猶疑,時時閃躲。 她哭了。 蕭逸磊慌了。 她為什么要哭???顫抖的背影遠去,他站著原地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試圖設身處地將自己置于情景之下:哥哥喜歡自己,同一個屋檐下,他有太多太多可以威脅、恐嚇、挾持她的機會了。 蕭逸磊打了個寒噤。 他重新回到老師辦公室。 徐年和他mama已經出來了,他們在轉角處拐了個彎,蕭逸磊趕緊跟上。 他聽到女人的聲音:“怪我沒轉過彎來,媽剛不應該說你們的關系的。你跟月月同班以后,是不是對她太好啦,所以同學才覺得你們是一對兒?!?/br> “你就不應該對她那么好的……” “我應該?!笔捯堇诼牭侥泻⒊雎暣驍?,開口時口吻平靜,和臉上猙獰的傷對比鮮明,看起來有點怪誕。 他聽到他說:“我愛她?!?/br> 蕭逸磊眉間猛跳。 “什么愛不愛的?”女人的表情僵了僵,古怪地看著徐年,繼續說,“這都多少年沒見了,哪有那么深的感情……” 徐年沒說話了。 跟在后面的蕭逸磊落了四步,趕上去需要時間,他不再猶豫,往前疾跑,站在了兩人的面前。 他受傷的那側臉直面周蕙,問:“阿姨,徐年和金月真的是親兄妹嗎?” 咬牙一字一頓地說,“我在街上看到過他們接吻?!?/br> - 金月再次見到徐年是在一個半月以后。 當時她剛吃完飯,金明正在洗碗,她坐在客廳玩手機,有人敲門。 “誰???”金月看著金明,問。 “我也不知道,你最近買了什么東西嗎?” “沒有啊?!苯鹪掳欀枷肓讼?。 她站起身,走到客廳去開門,金明幾乎是在同時想起那可能是誰,他滯后三步,跟了上去。 金月看到了徐年。 更多的是驚訝,她還沒有來得及喜悅,面前男生身影一晃,突然抱住了她,微側頭吻上了她的嘴唇。 金月趕緊推開他,卻發現徐年意外的乏力,被她輕而易舉地向后推了兩步,再仔細看時,她才發現徐年面色慘白,本就淡紅的唇幾乎一點血色也無,額間有汗水滴落,手腕也白得嚇人。 他固執地伸手抱她,眼里的愛戀藏也不藏,輕聲喚她的名字。 “阿月?!?/br> “你先進來?!苯鹪旅碱^狂跳。 “爸,”她想去叫廚房的男人,轉過頭的瞬間,對上了金明不知所措的表情。 男人手里的瓷碗沒有捏穩,驟然墜到了地上。 “啪嗒”。 碎片散落一地。 金月站在原地。徐年這次終于抱上了她。 她在他懷里突然笑了起來,聲音由小變大,最后有點魔怔的模樣。一點點從他的懷里抽出,金月轉身回到房間,關上了門。頭也沒回。 所以她沒有看到,徐年被她推開,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視線模糊。 他倒在了地上。 金明被他嚇到了,抱起徐年,手掌一陣黏膩,抬起一看,全是從他黑色風衣里滲出的血。 他也沒空管女兒,趕忙把徐年送到了醫院。 值班的醫生調動病例,責備地詢問他。 “病人三天前脾破裂出血,剛做完手術還在恢復期,怎么從醫院里偷跑出去了?” - 三天前。 “跪下?!毙旖研炷昀娇蛷d。 周蕙站在一旁的玄關,眼眶發紅,泫然欲泣,卻只是站著。 徐年沒有跪。 于是徐江開始在桌子里、柜子上翻找,沒有找到什么硬物,干脆直接解開了皮帶,金屬硬殼彈開一陣脆響,接著就是破空的斯斯聲,徐年的身形被重力帶得晃了兩晃,實打實挨了抽,但一聲沒吭。 “你去不去?”徐江邊打邊問,每一下都打得極重,很快徐年的淺色襯衫見了血,呈弧形向外暈開了一大片,徐江還沒有停。 “不、去?!毙炷暾f。 吐出兩個字對他來說都有些困難了,徐年咬著下唇,神經緊繃,精神高度集中,劇痛從他脊背上外擴,變成一大片洶涌強烈的陣痛,但這份疼痛卻并沒有讓對抗的意識消弭半分,他仍直立,如百折不撓的青木,完完全全、毫無懼意地受著。 抵抗激發了徐江的怒意,他下手更快更狠,把徐年的衣衫打得飛起,裸露的皮膚開裂,血rou模糊,皮帶都染上了一片紅。徐江怒吼:“你不去又怎么樣,原來的學校你也回不去了,她那個家你也再也別想去,你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了?!?/br> “我叫你亂說話、我叫你亂說話!” “luanlun這種事都干得出來,你這些年都怎么讀的書?!” 噼啪的抽打聲里,漸漸連出了陣陣清冽的水聲,很快那血跟著皮帶亂飛,家具和墻面也變了色,更有甚者,血滴飛濺到周蕙臉上,她尖叫著抹臉,顫聲說:“別打了,別打了……” 徐江漸漸累了。 放下皮帶,他扶著椅子喘息。 疲憊不堪,臉猝然衰老下去,徐江長長嘆氣,“暫時不去也行,先在家反省過段時間吧?!?/br> 仍是滿臉的怒容。 之后徐年在家關了三天。 他又是三天沒吃飯。 從學?;貋硪院?,他已經絕食過一段時間了,這次被打虛弱,第四天徐江就坐不住了,他親自從保姆手里拿過餐盒,打開了徐年的門。 身上的傷被周蕙處理過了,徐年正在看書。紗布裹得不好,從他身上脫垂,露出脊背交錯的鞭痕,猶在滲血。 他面色蒼白地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著課本,那本書筆記不多,平平無奇,但隨徐年指尖滑動,徐江看到他撫摸的那行字跡。 金月到此一游。 徐江額間的青筋狂跳,他說:“你先把飯吃了?!?/br> 徐年無視他。 徐江把飯放在書上,徐年把書本抽走,自己也起身,往門口的方向走。 徐江見他走動自然,一時間忘記他的虛弱,把他猛拉到身前,徐年身形不穩,跪了下來。 男生勉強撐起身體,倔強地站立,眼里火光盛天,一點也不像餓了三天的人。他說:“徐純剛剛在喊我,我去看看他?!?/br> “你別拿你弟威脅我?!毙旖鸬?。 “徐純他問我你為什么打我?!毙炷瓯刃旖叱霭雮€頭,垂下眼眸和他對視,不咸不淡地說。 “你別拿你那腌臜事教壞你弟弟!我跟你說徐年,你要敢跟你弟講一個字,我扒了你的皮?!?/br> “讓我回學校。讓我走。我不會再來找你們?!?/br> “你還想去找你meimei?你到底要不要臉?” “不要?!?/br> 徐江扇了他一巴掌。 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吼話時顧不得唾沫橫飛,濺了徐年滿臉,“你不要臉我們家還要,我告訴你,你這心思這輩子都不可能!” 男孩還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表情,看得徐江發恨,聽到他說:“你和我媽都有可能,我怎么不行了?” “啪——”一聲巨響,徐年被扇得背過臉去,他搖晃著撲倒在床尾,虛弱卻堅定地撐起身,背對徐江笑了。 那笑聲聽的徐江頭皮發麻,眼眶血紅,他聽到徐年邊笑邊說:“徐純真可憐啊,這家里除了他,就沒有一個正常人?!?/br> 徐江踩了他一腳。 他踩上徐年那瞬間就開始收力,但已經晚了,徐年的身體撞上了床尾的尖角,小腹因徐江這一猛踢而直直戳在了木板的尖端,霎時間鮮血從徐年的口中溢出,說話時帶了氣泡,潺潺的血水流出,他說:“你、殺、了我……我也愛……” “……她?!?/br> 徐年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