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何不能(四)
緣何不能(四)
說回容父想讓容別樓同那御史嫡子見面的安排,她沒法推辭,答應只此一次,約在了西善茶樓。 再說那新科狀元,在容別樓被謝成羨捉走的第二日,被數二請去了王府。謝成羨只說他仕途尚好,不必這么早成家,然后叫了一位善于調理的大夫,希望他母親福壽康寧。 新科狀元雖性格有些直,但不是不長腦子,想到這幾日的事,也有了頭緒,不說他仕途的事,他絕不忍寡母有任何閃失,便應承了下來。 誰知一日宮宴醉酒,出了宮攔住了謝成羨的馬車,或也有朝堂諸事影響,憋悶許久,因醉對他怒斥了一番。 后來?后來,謝成羨不當回事,反而賞賜并言他將一生順遂。 現今,那狀元已坐上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這幾日,謝成羨一直在一刑署處理事務,容別樓從數一這打聽到,便沒告訴他這件事,帶了數一和齊笙去赴約。 當然,明著站她身邊的是齊笙,數一一向只暗中護衛。 西善樓的門還沒進,容別樓就暗道,今天不該出門。因為和嘉和她在西善樓前碰上了,而且她還沒說什么,和嘉就怒意橫生,一雙本來還挺柔和的眼睛立馬朝她瞪了過來。 容別樓懶得搭理這個小郡主,兩人自小不對付,簡直是兩看生厭的代表。她沒什么表情的看著和嘉,又沒什么表情的請安,和嘉身邊還有她兄長,晉王世子,他通曉情理多了,免了她的問安。 容別樓看著兩人也進了西善樓,不禁扶額,暗嘆真是有緣千里也相會。 御史的嫡子已經等在了廂房,容別樓面上淡淡,她本在外面就從不笑,也不算失禮。那人相貌周正,言談客氣有度,容別樓便也好生同他聊了幾句。 這邊說到容別樓平日都喜歡做些什么,那邊就聽到門外傳來和嘉驚喜的聲音。她無奈,耳朵怎么就這么好使。 和嘉說,七叔,好巧啊,不若同我們一起坐坐? 呵,看來從前沒打怕她。 和嘉很崇拜她這位七叔,長得好看,和她相處也很溫柔,又經常送她些小玩意。 和嘉那時年歲小,喜歡一個人就想嫁給他,不巧在燈會許愿被容別樓聽見了,她趁著天黑沒人看見,將花燈奪了不讓她投入河中。 容別樓那時年歲也小,天真得很,非常在意這個,所以后來才同她大打出手。 那夜是謝成羨和容父帶著她去請罪,容父向晉王賠禮致歉,兩人談了一會。 她就站在書房外,謝成羨陪她站著。 她因為片刻前謝成羨說她的話而不服氣,便忍著沒看他。但是,他卻牽起她的右手,嘆氣,問她不覺得疼嗎? 她這才看到因為抓和嘉發釵而劃破的口子,后知后覺的疼了起來,點了點頭,于是謝成羨從她袖口拿出手帕,替她仔細包扎了起來,一邊低頭弄著,一邊低聲囑咐回去要上藥。 她只知道點頭,愣愣的模樣和幼時在銀杏樹下一樣,謝成羨看著輕輕笑了一下,容別樓也跟著笑,她那時還可以與他明面上來往,雖然人人都不知道七王爺怎么對一個不怎么在經京城露面的小姑娘如此厚愛。 “成羨哥哥,你下次去棲山寺帶我一起,行嗎?”那時容別樓的娘親已經離世,不再一年里有十個月都住寺廟中了。 “噓,在外面不能這么叫我?!敝x成羨細長的食指抵住她的唇,搖了搖頭,又說:“只能偷偷叫?!?/br> “……好吧?!比輨e樓奇怪,但同意了,畢竟這是今年第一次見到他。 在容別樓的記憶里,十歲前謝成羨還不是現在這樣,他那時人很隨性,眼睛時常閃著光亮,是只有還被疼愛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那三年他們經常見面,都在棲山寺,他會偷偷帶外面的吃食給她嘗鮮,也會帶她漫山去追一只小兔子。 十一歲年初,再一次成功和謝成羨擠在一塊的睡著前的容別樓決定,以后一定要嫁給謝成羨。 但是那天過后,她那一整年都沒有再見過他,她有時候懷疑她的生活中真的有那樣一個人存在嗎?彼時她還不知道他是七皇子。 十二歲那年盛夏的時候,天很熱,特別熱,因為她熱的像一片曬得卷邊的葉子,感覺快要死掉,沒有力氣,懶洋洋的,卻還得喝熱得躁人的藥。 她不敢鬧脾氣不喝,因為近來娘親身體越發不好,她爹甚至請命親自來棲山寺陪侍。 好多次,她偷偷扒著門框,聽到宮中太醫接二連三的嘆息,她心中有些害怕,卻不敢和人說,她那時最好的朋友只謝成羨一人,她無處可說。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遍懷疑有沒有這樣一個人的時候,謝成羨又來到了棲山寺,但眉目冷冽,整個人消沉且難以接近。 直到夏末的時候,她都沒敢和他搭上一句話,他從夏初到現在更沒有主動找過她。從前他很愛捏她臉頰的日子,好像都是容別樓因為太寂寞而做的一場夢。 然后在初秋將至時,她的娘親因為身體虧空太厲害,最終辭世。那天她努力支撐著陪著父親守了整整一夜,天剛剛亮的時候,她沒有娘親了。 趁著父親沒有顧得上她,她跑了出去,躲在房間,第一次沒有發出聲音,沉默地蹲在角落,伏在腿上哭到面色青紫,幾乎斷氣。 是謝成羨將她抱起,摟著她,到她昏睡過去。 十二歲初冬,她回到經京,不再住在棲山寺。那之前因為一直有謝成羨的陪伴,她開始不再對著空空的廂房,呆呆花一整天的時間去想念她的娘親?;氐浇浘┖?,她才知道他是七王爺,是那年初夏才做的王爺。 十三歲上元節,她同和嘉打架鬧得很大。 十三歲那年,謝成羨很忙,朝堂很多舊臣生事,他們一共才見了七次,每一次見完面容別樓都有做下記號。最后一次見面,是他行冠禮那天,她隱晦的吐露愛意,被他明確點出并且直接拒絕,至此沒再見過。 十四歲她及笄那年嚴冬,他大婚。 想分開訴說一下他們在彼此不知道的時候互相支撐的日子。 不知道會不會太無趣? 今天也是努力更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