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德瓦大草原

    與轟焦凍約好后，我提前了幾分鐘到達公交車站。8～9點是上班族群聚的高峰期，這段時間的東京，交通情況實在是恐怖。

    我站在比較遠的地方，地鐵和公交前人頭攢動，放眼望去，烏央央的全都是人。

    一波人成功上車，更大一波人還在車外頭仰著頭，車門貼著最后一人的鼻子尖勉強關上，左右兩側把他的眼鏡都擠歪了。

    然而我并沒見識到轟焦凍被擠的雙手護胸喘不動氣的畫面，他很明智地選擇了打車，其實我也是打車來的——所以，那我們為何還要約在公交車站見？

    轟焦凍穿了套紅白藍配色的休閑服，衣冠整齊，鞋幫雪白，身上沒帶多余配飾。

    他下車，扶著車門直起身，看到我后也沒打招呼，直接就走過來了。

    等轟焦凍走近了，我聞一股淡淡的清香，是玫瑰味的洗衣液。

    “高峰太擠了，我們10點半以后再走？”

    “嗯?！?/br>
    我抬頭看了轟焦凍一眼，正好看到他眨了眨眼。我這才突然注意到，轟焦凍不光頭發紅白分界明顯，就連兩眼的睫毛顏色都不同，左邊的睫毛是淺淡的銀白，右邊則是接近黑色的紅棕。

    我忍不住盯著轟焦凍又仔細看了看，發現他右邊的睫毛更長，明顯比左邊更翹一些。

    ……不知道他頭發的質感，摸起來是不是也有區別。

    盡管一直保持著安全距離，轟焦凍依然感到了些許不自在。他罕見地有點想往后撤，又對這種疑似示弱的行為有點猶豫。

    好在打量的目光很快就移開了。

    轟焦凍莫名其妙松了口氣。

    我推測，轟焦凍白色那邊的質感應該和冰姨差不多，柔軟順滑，而左邊的紅毛…看起來應該比右邊略硬些？可能還會有點渣手？

    ……手癢，但是，忍了。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一起合宿了三天，還是在同一個訓練場地，然而直到單獨相處時，我才發現自己對轟焦凍一無所知。

    “隨便找個地方坐坐？”

    轟焦凍看了眼愛日惜力手里提著的電腦包，電腦是個人私密物品，所以他沒開口說幫忙提。

    “行?！比ツ亩家粯?，我沒意見。

    轟焦凍沒說去哪，我也就沒問，反正這邊我也不熟，跟著他走就是了。

    一路安靜，但不熟的兩人都沒覺得尷尬，也沒人去刻意找話題。

    附近有家生意不錯的奶茶店，也賣精致的糕點，轟焦凍對這家店印象深刻，因為平常都在學校寫作業，回家會經過那家店時，他經常會看到班里的女生在里面坐著聊天，偶爾還會隔著玻璃揮手，和他打個招呼。

    次數一多，轟焦凍每次經過那家店都會下意識往里瞥一眼，隔著玻璃往里看看。所以，盡管他沒進去點過東西——但他其實很熟悉那家店的當季新品，包括哪款點心最受歡迎。

    走在前面，轟焦凍撩開簾子卻沒有進去，他側身低頭看下來——莫名的，我被他“低頭看”這個動作刺了一下，說起來，轟焦凍也就才15歲？他怎么才15歲就176了，安德瓦195，我爸也185??？為什么我才162？

    爆豪，172，最近晚上做夢一直在跳樓——聽說這是長高的先兆。

    百，173，大長腿，美美美，一步邁我一步半。

    我悶悶地說了聲“謝謝”，轟焦凍松開手，垂掛著星星的彩色珠鏈互相激打出清脆的聲響，舒適的涼氣讓人精神振奮。

    我看了會單子，“一杯烏龍奶茶，混珠，仙草，三分甜，去冰?！?/br>
    轟焦凍看著花花字體的手寫單，徹底選擇困難了，他能不能點杯白開水？

    然而單子上沒這個選項。

    “我們家的果漾系列都賣的很好哦～”

    前臺的小jiejie笑的超級甜。

    她其實也是剛剛進店，連頭發都沒來的盤起來，就來了客人——大清早的就喝奶茶，這樣真的好嗎？喝果汁吧喝果汁吧！

    草莓Q果漾，芒果Q果漾，奇異果Q果漾……根據推薦又看了一圈，然而單看名字沒一個想喝，轟焦凍決定不選了。

    “和她一樣的，加冰?！?/br>
    “帶走還是？”

    “在這喝?！?/br>
    “好的，兩位請那邊坐，稍等一下?！?/br>
    轟焦凍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桌子上放著一個打亂的五階魔方，我拿起來轉了幾下，拼拼湊湊地對齊了一面白色。

    弔哥很會玩魔方，我之前打散過一個10階，他沒一會就全轉齊了，雖說有口訣可以算，但他轉那么快，別說算，我光是看著都眼暈。

    奶茶來了，我把魔方放回原位。

    我依舊不喜歡這種需要動腦子的游戲。

    “……咳，好甜?！?/br>
    轟焦凍只吸了一口就被嗆住了，他轉了轉杯子，發現服務員把飲料做錯了，標簽上赫然印著：冰/全糖。

    低級錯誤。

    他咳嗽后一轉杯我就看到了標簽，這種情況當然可以換一杯，我正要轉頭招呼服務員，卻見轟焦凍看了我一眼，那個表情，似乎是在說“算了”。

    于是我安靜坐好。

    “我不太喜歡喝甜?！鞭Z焦凍解釋了一下。

    “我還行，百喜歡用奶茶和巧克力補充流失的脂肪?！?/br>
    這次合宿的人中，百最欣賞轟焦凍——當然這個“最”要除掉我和淚虹光。

    我一開始真不懂，爆豪各個方面、不論看哪都比淚虹光好啊——后來才明白，原來是因為百喜歡彬彬有禮的貴公子！

    連我都沒法昧著良心把“王子”人設安給勝哥——他更像個呼風喚雨的張狂大王。

    “為了強化個性，她也很辛苦?！?/br>
    轟焦凍對八百萬百印象很好。

    合宿突發意外，八百萬百展示了她極其出色的判斷力，她的反應相當迅速——

    愛日惜力原地消失的那個瞬間，橫刀一斬還沒倒下，其他人，包括他，都還在弄不清狀況傻站著發呆。

    別人不知道，轟焦凍自己很清楚，他的思維當時還停留在【愛日惜力拿槍打老師……還把槍打空了？？？】上——

    射擊場煙霧滾滾，八百萬百當機立斷，下達了命令——凍住他，同時她立馬做出了繃帶等急救工具，拽著淚虹光一路飛奔，救了橫刀一斬的命。

    過程中唯一的失誤在于她選擇“拉著淚虹光直接沖過去”，太沖動，沒有考慮敵人仍在暗處，轟焦凍的手指在淌著水滴的冰冷奶茶杯上滑動了一下。

    不過這也可以解釋為，她對愛日惜力有著絕對的信心。

    的確強。他心想。

    不過說起強，轟焦凍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澳隳脴尨驒M刀老師是因為看到了偷襲者，那么遠，你是怎么看到偷襲者的？”

    哈？我眨眨眼，“我沒看到啊，誰說的？”

    轟焦凍頓時就沉默了。

    兩人瞪了一會眼，他才開口回答道，“八百萬先說的，爆豪也說你肯定看到了……大家都覺得有道理?！?/br>
    大家都信誓旦旦，他原本覺得不對，后來聽完八百萬百的分析，卻又覺得她說的似乎有點道理，也就跟著信了。

    ……可能是腦子進火燒沒了。

    “我一直瞄著橫刀，根本沒看別處，就算這樣還好幾發都沒打準?！?/br>
    橫刀也是命夠硬。

    說實話我不太在意橫刀死不死，但是真的很怕他死的凄慘，給百和勝己留下心理陰影。

    “我就是單純的不喜歡橫刀一斬，你不覺得他很陰險嗎？”

    說話帶坑，句句帶引導，恨不得讓我完全按照他說的干——這可能嗎？

    還敢拿百壓我！

    “我覺得他挺辛苦?！鞭Z焦凍實話實說。

    他從未見過如此盡職盡責又能力格外突出，還善解人意、從不多嘴管閑事的老師。

    “和他打交道，我也很辛苦?！?/br>
    把你們和殺人犯放一塊，我也很憔悴。

    “橫刀老師給你布置的任務是其他人的三倍?！鞭Z焦凍點點頭，談起這個，他的臉色突然冷峻下來，異色的雙眸就像籠罩著煙霧的寒潭般沉寂下來，“辛苦是必須的，mama說過，想要得到就要付出，強大需要代價?！?/br>
    冰姨——我突然一驚，“等等，你沒和她說過我訓練很多吧？還有那些受傷的，還有最后橫刀受傷那件事？”

    我和她說的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

    “沒說過，但我給她看過照片?！?/br>
    “照片？？？哪來的?。?！”

    “拍的。我問過你，你答應了?！?/br>
    “……給我，我要看?！?/br>
    手機易主，沉默漸漸蔓延。

    轟焦凍眼睜睜地看著愛日惜力一邊滑動手機，一邊面無表情地抓著奶茶杯，手指用力間，捏橡皮泥似得，把厚實杯壁捏出一個個指紋印。

    ……好像生氣了，怎么辦。

    “我以后會拍好看點的?！鞭Z焦凍沉默了一會，誠心誠意地保證道。

    “……你還想有以后？”

    這是什么？頭發蓋滿臉，咪咪眼，我一直覺得自己挺好看的，缺點是胸小了點腿短了點，但臉還挺不錯——可是，他拍的這都是些什么？

    “已經發了。那怎么辦，你說吧?！?/br>
    “……”

    盯著轟焦凍那張平靜的臉，我突然就有了個好主意。

    “冰姨，我是說你媽，你讓她看到我這么丑的照片，她一定很不高興?！?/br>
    我說。

    轟焦凍點了點頭，他也有點發愁。

    mama給他發了【再見】，還拒絕告訴他到底哪里拍錯了。

    “所以，我們要給她一個驚喜，讓她快樂起來！”

    “……比如？”看著愛日惜力陡然粲然的笑容，轟焦凍突然心生不妙。

    “我們變裝吧！把你的紅半邊染成金色，再帶個美瞳，一起換個形象去見她？”

    ……不算過分。轟焦凍松了口氣。

    “好的?！彼c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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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車?！?/br>
    “怎么了？安德瓦先生?！?/br>
    依言停車，助手問道。

    一高一矮的金發人影消失在拐角。

    安德瓦沉默了一下，不知為何，心中五味陳雜。

    ……算了，無所謂。

    “開吧?！彼f，“認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