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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點著燈,熱量通過埋在墻體和地下的管道源源不斷的被輸送進室內,搶在他們發現之前我躡手躡腳、屏息凝神,原路悄悄溜回了臥室。 驚魂未定,或者說晴天霹靂。祖母那句“把什么都留給她一個人”使我脆弱的心臟狂跳不止,我猜這句話的本意不是挑撥離間或是表達對我的不滿,奶奶一生養育了三個孩子,大伯、姑姑以及查理,每一個都有可取之處,每一個都是善良、正直的好人(至少我認為他們是好人),我敢說在育兒方面,尤其是多子女家庭如何育兒,她比爸爸更具發言權。 那她是什么意思呢?她認為我侵吞了艾瑞克的資源嗎? 脊背一陣發寒,我不由的焦慮起來,原來在別人眼里我已經反客為主,不知不覺中擠占了艾瑞克的生存空間嗎?那他……會不會也這么覺得,所以之前才那么討厭我?就在我心煩意亂,不知道該不該給他打個電話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三聲敲門聲,mama略帶歉意的嗓音傳了進來:“甜心,你洗完澡了嗎?” “唔……嗯!”鬼使神差的,我迅速將手機塞進了枕頭底下,然后拍拍臉頰,作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我剛洗完?!?/br> 今天是一年中最重大的節日,米歇拉罕見的穿了一條無袖羊毛的深紅色修身及膝裙,搭配光澤飽滿的珍珠耳墜。她看起來有點醉了,眼下與鼻頭各暈著一小塊酡紅色:“真抱歉寶貝兒,如果餐桌上的那些話令你感到不快了,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闭f完她摸了摸我的頭發,好像要試探它們是不是已經被吹干,“你知道爸爸mama永遠愛你?!?/br> 晃悠悠的、懸在半空的心臟猛地一縮,我忍不住放下枕頭,像小時候那樣四肢并用的爬過去,把腦袋輕輕靠在她的肩頭:“我知道,我也愛你們?!?/br> 養母心滿意足的笑了,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偏頭親了親我的頭發。她身上彌漫著淡淡的酒香,與輕柔醇美、名貴典雅的香水交織在一起,幻化成一種別樣的溫柔:“你不需要覺得內疚。查理的考慮是正確的,我是說,盡管大家都覺得這兒的治安很不錯,每年還是有很多無辜的受害者失蹤或喪命。謹慎些準沒錯?!?/br> mama狀似輕松的說道:“勤工儉學、積累社會經驗那些,進入大學再開始也不遲,艾瑞克最近不就在校內兼職嗎?我和你爸爸都覺得餐廳、超市之類的地方不是打零工的首選,那些體力活兒可不是為女孩子準備的?!?/br> “……可是,”誠然還有很多別的話可以用來反駁,‘現在很多女孩子都在餐廳做兼職’,或是‘我也能干體力活兒的,學校運動會上我曾幫忙搬了兩天雜物箱,那沒什么困難的’,但是思來想去,我還是只能傻傻吐出一句:“可是這對哥哥不公平?!?/br> 理智上我知道不該說,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但是……其實我一直都很清楚,爸爸mama對他更嚴格,因為他是兄長,因為他是克拉克家親生的孩子(抱歉,現在看來這個想法無比幼稚、愚蠢和偏激,但是年幼的我真的這么想過),也因為他是男孩兒,將來會長成查理那樣的男人。我并不希望這種‘嚴格’隨著歲月流逝,逐漸演變為‘苛刻’。他優秀是因為他努力,不是因為別的什么東西。 “爸爸曾經告訴過我,家人是我們永遠的后盾,”我不敢直視mama的眼睛,像只鴕鳥似的依偎在她肩膀上,“我不想你們因為我而忽視他的感受,畢、畢竟,盾牌缺了一塊兒就沒法使用了,對吧?!?/br> 十二點后暢聊時間結束,伴著幾聲錯落不一的‘晚安’,我終于能偷出一點空閑跟哥哥聊天了。根據加拉瓦提供的情報(其實就是他的推特),今夜他們宿舍只剩艾瑞克一個人,朋友們不是回家探望父母就是另有約會聚餐。說老實話,這讓我很不是滋味。 “你今晚吃了點什么?”關掉吸頂燈后,我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就像一條胖乎乎的、剛出爐的發酵面包。 哥哥一本正經的報著菜名:“吃了中午剩的雞rou,蝦子,還有一些黑橄欖沙拉?!?/br> 我不禁露出‘好可憐’的表情,他又笑起來,撐著腦袋問我:“那你呢,你今天吃了什么豪華大餐?” “mama做的洋蔥牛rou派、辣蛤蜊湯、胡蘿卜茴香卷心菜沙拉,還吃了奶奶帶來的番薯做的甜點?!蔽冶е返掀?,將晚餐菜式一道道盤點過去,“哦,還有,爺爺奶奶都問你好?!?/br> 自從我們開始偷……交往,他儼然進化成了一只靈敏度滿級的探測雷達,瞬間偵查到了我語氣中非常微小的那一點點變化:“發生什么了嗎?” 扭捏了近一分鐘,我終于下定決心,聲音很小的問他:“你覺得我欺負過你嗎?就是,搶走了一些原本屬于你的東西,比如爸爸mama的注意力和……注意力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