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喜

    林頔踝關節韌帶損傷，腳腕處纏繞上了彈力繃帶，需要兩到三周才能恢復，并且前兩天隔兩個小時要冷敷二十分鐘。

    高煜背著她出醫院，往停車位走。

    林頔下巴擱在他的右肩上，忍住笑，可越是想忍越是忍不住，微微笑發展為“噗嗤”一聲。

    高煜疑惑問，“傷成這樣還這么開心？”

    林頔誠實的點頭，“對呀，很開心?！?/br>
    林文哲平時一堆通告，忙得很，自然沒時間照顧她，而高煜絕對不會不管她。

    高煜懂了，無奈的輕嘆，看著她腿上的傷，卻又心疼，萬千情緒交織難訴。

    到融澤灣，高煜抱她下車，走進客廳，將她安置在深灰色的布藝沙發上，拿出手機解鎖，點進美團，遞給她。

    林頔半躺在沙發上，接過手機，拇指往下滑動屏幕，“吃壽司行嗎？”

    高煜點頭，“怎么受傷的？”

    她邊選壽司邊把這事兒的前因后果講給他聽，點完，輸入支付密碼付款。

    190512，高煜幾乎所有密碼都是這個，林頔將這六位數反復琢磨過多次，想深究出到底是什么紀念日，卻毫無結果，跟家里任何一個人都沾不上邊，最后籠統的得出結論，跟他某個前女友有關，所以她很討厭這六位數。

    林頔拿著他的手機，抬眼看他，“我可以看你的微信朋友圈嗎？”

    高煜點頭，“可以?！?/br>
    林頔點進微信，慢慢翻著朋友圈，高煜是很多好萊塢影星的御用珠寶設計師，所以他的圈子很廣，微信好友有一眾大咖級人物，可她不追星，目的并不在此。

    趁他走去料理臺倒水，她悄悄退出朋友圈，找到自己的微信，備注果然是“小頔”，毫無新意。

    一個聊天框彈到最頂上，備注是“Averie”，內容是：你在家嗎？

    林頔沒點進對話框，頭像是一張遠拍照，看不清長相，她腦內思維迅速活躍。

    女人最擅長分析，簡短的四個字可以解讀出太多信息，比如說，這位女士明顯知道他住在哪兒，并且肯定去過他家，為什么會去他家？什么關系？

    高煜端著水杯走過來，看她微蹙眉的表情，“怎么了？”

    林頔接過他手里的玻璃杯，把手機還給他，“有人找你?！?/br>
    高煜看一眼，單手打字回復信息，回完，手機擱茶幾上，垂眸看她，“換衣服？”

    身上的校服都臟了，林迪點頭，充分利用腳傷，對他張開手。

    高煜攔腰抱起她，上樓，把她放在臥室床上，“穿什么？”

    “腳傷不方便，穿裙子吧?！?/br>
    高煜走進衣帽間，隨手拿一條白色長裙，出來遞給她。

    林頔抬頭看他，抿了抿唇，“內衣也要換?！?/br>
    高煜無奈，再次去衣帽間，拉開儲物抽屜，小格子里各種款式的胸衣和內褲，他提高音量問：“哪一套？”

    林頔差點再次笑出聲，清了清嗓子，“白色的就行?！?/br>
    高煜指尖觸碰上她的內衣，質地很柔軟，無意瞥見標碼，34C，他腦子里不自覺想象她胸前的光景，快速拿出一套白色的，走出衣帽間撂床上，“我在門口，換好了叫我?！?/br>
    林頔點頭。

    他出臥室，帶上房門，隔著一扇門，她換衣服的畫面卻揮散不去，煙癮又犯，像有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撓著胸口。

    林頔換好衣服，提高音量喊一聲，“舅舅?！?/br>
    高煜推開門，沒著急下樓，往床邊坐，看著她，“給你找個護工好不好？”

    林頔抿緊唇，眼睛漸漸泛紅，“你嫌麻煩？”

    “不是……”高煜嘆一口氣，將她的頭發挽到耳后，“別哭，當我沒說過?！?/br>
    效果達到，她眼淚瞬間收住，極其委屈的說，“我好餓?！?/br>
    高煜拿她毫無辦法，又抱她下樓，讓她在沙發上坐下。

    吃完外賣，高煜去料理臺洗干凈手，從冰箱里拿一個醫用冰袋，用毛巾包好，往沙發上坐，握住她的右腳，擱在腿上，給她冷敷。

    林頔背靠著沙發扶手，看他微低著頭認真的樣子，嘴角揚出一道甜蜜微笑，顯露她所有隱秘心事。

    她所求的不多，哪怕永遠沒有可能在一起，但他這一刻的溫柔完完全全屬于她，就已經足夠。

    這靜謐的二十分鐘里，林頔仔細回憶了一下，這種別樣的喜歡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萌芽的。

    她小時候就很喜歡纏著他。

    念小學的時候，高煜在美國，每次假期回國，會在融澤灣小住，林頔很喜歡看他畫設計稿的樣子，也很喜歡他給自己輔導功課。

    印象最深的一次，林文哲的學校組織家庭夏令營，在外省，爸媽一起去了，把她交給了高煜。

    有天深夜，林頔被夏季悶雷驚醒，暴雨砸在窗戶上，閃電越來越亮，房間里忽明忽暗，她有些害怕，打開臺燈，將被子蒙過頭。

    沒多久，門被推開，高煜走進來，往床邊坐，拉開她腦袋上的被子，“害怕了？”

    林頔點頭，從被子里伸出手，攥住他的衣服，“舅舅，你能陪我睡嗎？”

    高煜揉了揉她的腦袋，掀開被子上床，攬她入懷。

    那是唯一一次她跟高煜同床睡覺，十歲的她，二十一歲的他。

    念初中的時候，高煜工作很忙，一年到頭，她見不到他幾次，可卻很期待每一次的見面。

    學校里很多男生追她，她都覺得太幼稚，并且覺得都沒有高煜帥，很奇怪，明明林文哲也帥，更符合剛步入青春期少女的審美標準，但她就是不會將這些追求者跟林文哲做對比。

    初三寒假，高煜帶她去吃火鍋，遇上了他的兩位女同事。

    他禮貌邀請一起，女同事欣然同意。

    林頔聽著他們聊工作，聊珠寶設計理念，覺得他們有很多共同話題，并且很多她都聽不懂，情緒變得很失落。

    回到家，她翻來覆去睡不著，沉思了一晚上，直到清晨第一道曙光照進房間，她意識到，她是在吃醋。

    林頔有些慌了，不敢再見他，拼命練習鋼琴、聲樂，把假期安排的很滿，可滿腦子全是他。

    直到除夕那晚，她在七號院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心跳徒然加快，她更加確定，她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自己的舅舅。

    林頔經歷了一段漫長的心路歷程，最開始是害怕、質疑，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甚至預約了心理醫生，可她臨陣脫逃了，太難以啟齒。

    林頔開始跟高煜保持距離，不跟他見面，可想念像野草一樣瘋長，她壓根控制不住。

    糾結到最后，她下定決心坦然面對，瘋就瘋吧，所有后果她都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