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
舞會
因眼下的戰事,學校的舞會辦在休憩日的白天,低調又簡單,卻仍不放棄想詐有些許家底的學生財。 來舞會的人不算多,除了學校的那些主謀者及一些湊熱鬧的學生,多半都是有錢有財,樂意為學校捐款的,捐了之后還能換得幾張無用的獎狀勛章,在學校的大理石版上刻上幾字以作榮耀。 林懷瑾家里雖不至窮困潦倒,但也絕不是捐錢的那類,朱靜亦不是,三人之中,唯有蘇婉之大方捐了一大筆。 此前,她對此這種假借舞會之名,行捐款之事很是不恥。面對她們好奇的目光,蘇婉之聳聳肩,什么也沒解釋。 可惜學校連樂團都不請來做做樣子,弄來一臺留聲機,擺在系院大廳里,一根細針指著黑色的大轉盤,上面是一個造型大又浮夸的喇叭。 莫佳青好歹也是聽過黑膠唱片這個名詞的,小時候甚至有一度重新風靡起來,復古的樂聲幾乎遍佈滿街,但她從未實際看過這個唱機。 她覺得稀奇,圍著留聲機轉了好幾圈,又傻子一樣把頭伸進了喇叭里,若是有人看見她,定要笑她瘋子。 林懷瑾就這么罵了,小小聲的,讓響起的低揚樂聲蓋過,拉開舞會的序幕。 唱機唱得是流行音樂,一首又換一首,倒是會迎合年輕人,成了大型舞廳。 舞池里蘇婉之與朱靜都跳了起來。林懷瑾卻站在場邊,目光始終盯著大門。 溫如生說他會來的。 一首最是風靡的曲子從大喇叭傳出來,莫佳青開心地大喊「是玫瑰玫瑰我愛妳欸」 那又如何,林懷瑾依然不動,對那門口戀戀不捨。直到蘇婉之和朱靜看不下去,把她拉下舞池。 她興致索然,莫佳青卻跟瘋了一樣。 韓東霖也來了,說是代表韓公館來的,想是為了蘇婉之捐了善款。 林懷瑾自是明白原因,看這現狀,又是明白韓東霖沒有放棄。 「平時找妳,妳不來,舞會倒是來了」韓東霖對林懷瑾道。 林懷瑾被他說得不知怎么回答才好,目光往蘇婉之的方向一望,好奇問道「你不去找婉之跳舞嗎?」 往常韓東霖見著蘇婉之,他第一個找的永遠是她,可他今日來也有一刻鐘了,竟不見兩人吵起來。 韓東霖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又滿是哀傷地瞥向壓根不在意他的蘇婉之。 他道「妳也不幫幫我」 林懷瑾莫名羞愧了起來,自從同溫如生好后,她就不配合韓東霖去演戲了。 同是可憐人,如今她得到了她暗戀的人,可他卻沒有,甚至加倍傷心。 林懷瑾有背叛他的感覺,對他的同情也只能化作一聲對不起。 韓東霖愣了愣,唇邊揚起一抹笑「說什么對不起,妳幫我很多了,也不計較我不告訴妳就利用妳」 「其實我不懂你那樣做有什么意思,但我懂你的喜歡」 他默了會,浮上些許苦澀的笑容「我也不懂,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她在不在乎,今日來這,也是一樣的,所以妳能不能再陪我演一次?」 林懷瑾搖搖頭「蘇婉之早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了,你自己也明白,再怎么都不會影響到她了」 「是,是,我都明白」韓東霖垂了垂眼眸,低聲呢喃「可是,怎么會是他呢?」 韓東霖不強求林懷瑾,抬起眼的同時,已收起那抹受傷的神色,變回了吃喝玩樂,無憂無愁的公子作態。 他一張口,就是一句幽默。 撇除他與蘇婉之的不尷不尬的,逗林懷瑾也跟著韓東霖笑了起來。 這種場合她沒有太多的矜持和"林宅"規矩,身邊又都是熟人,卻仍不忘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往門口望去。 其實,她有些心急。 蘇婉之悄悄走來,調笑了一句「門在那,不會跑,還是說妳看得不是人?」 林懷瑾今日挽起長髮,露出的白潤耳垂明顯一紅,細聲嗔道「妳又作弄我!」 蘇婉之挑了挑眉「誰叫妳不爽快承認呢?」 是不爽快,可林懷瑾哪如何好意思說出口。 「就妳臉皮薄」蘇婉之自然曉得她,好笑地搖頭,又一下頓在林懷瑾后頭。 林懷瑾以為是溫如生,還沒看去,眼睛先一亮,接著下一秒鐘又變得黯淡。 黯淡,應該可以這么形容。 若真要說,還有股酸意。 「她怎么來了」蘇婉之語氣疑惑又沒好氣。 林懷瑾也想問,她怎么來了。 來人是韓雪,一身艷紅旗袍,珠光寶氣,頭髮捲成時興的造型,畫上妝,一雙眉眼笑起來時都似在飛揚,偏生臉蛋還長的好,旗袍襯得身材更好,像極畫報封面上的明星,光是一現身就惹人注目。 「狐貍相」莫佳青神出鬼沒的,也不知又是何時冒出來,就突然來了這一句。 林懷瑾悄悄睨她一眼,她立即會意,道「好看是好看,就是笑得太狐貍相,說話也是狐貍嗓」 趁沒人注意,都把眼睛放在狐貍身上時,林懷瑾獨自走到角落,忍不住回道「妳又聽過狐貍說話了?」 「比喻,妳懂不懂?」 林懷瑾沉默不語,亦不發表看法。 她不愛在背后說人壞話,或去評論他人的好壞,但在她心底確實也是認同莫佳青的。 她想,溫如生性子好,倒也不是什么人都往來的,可韓雪是女人,藏在肚子里的腸子誰又知。 這想法確實小人之心了些,而作為喜歡溫如生的女人,林懷瑾難免這樣想。 盡管她沒有同韓雪相處過,又也許,她們都是在以貌取人。 林懷瑾愣愣地看著被圍在人群里,卻又看不見人影的韓雪。 莫佳青已經跑去了那里湊熱鬧,說是要再聽聽狐貍叫聲。 心思轉呀轉的,又把目光轉回大門,依舊等不到她等的身影。 溫如生來遲了許久,正想著是不是被事情耽擱了時,一聲低柔溫和的聲音悄然鉆入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