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提審

    衙堂之上，趙溫一拍驚木，瞪著堂中楚靖，本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撇眸瞧到身旁端坐著的男人鳳眸陰沉，只得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只道一聲：“賜座！”

    薛楓也是一楞，卻忙示意衙役搬來木椅。

    楚靖撩裙而坐，對上顧行之意味深長眸色時，回之一笑，而后又撇向一旁端坐的林翊，揚眉低嗤。

    見狀，林翊冷了面容，撇開眼去。此女善用美貌，行徑放蕩，他不愿與之有任何交流。

    “叫何名字？”趙溫例行公事問聲。

    “楚靖?！?/br>
    “可是認罪？”

    “何罪？”

    趙溫順手舉過堂上驚木剛想拍下，覺察身旁目光，又生生忍了下去，輕輕放下：“謀殺圣狐堂堂主邱乙侖?！?/br>
    “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殺他？”

    “那這兇器你作何解釋？”趙溫拿出案上白玉瓊花簪問聲。

    楚靖悠然一笑：“這簪子我已丟失多日，大人又怎知不是哪個賊人偷了本宮玉簪行兇?！?/br>
    趙溫琢磨半刻，望向座中林翊：“林莊主，你說?！?/br>
    聞言，林翊放下手中茶盞，緩道：“林某昨夜只看到少宮主滿身是血去了客棧，別的，林某不知?！?/br>
    自他見堂上兩人眉來眼去時，他便知這局已失了勢，不過他智不輸贏，此番他早已料到，他的戲場在后面，不在這衙堂之上。

    楚靖冷笑一聲，盯著他道：“本宮連夜趕路，又與侍女走散，一時心急從馬背跌落，心想等明日再尋，這才那般情景遇上林莊主?！?/br>
    她說話時一直盯著他，見他只顧低頭飲茶，并未看她，楚靖心中低咒——嗆死你！

    “你指的侍女，可是這兩人？”

    趙溫擺手，片刻，衙役自堂后抬出幾具尸體，薛楓上前掀了尸體上遮掩的白布，露出尸體面容。

    楚靖一眼便認出那占白凌布下，是文星文月，另一具，是圣狐堂堂主，邱乙侖。

    她恍然起身，立在尸體旁緩緩蹲下，顫抖伸手撫上文星毫無生氣小臉。

    她還記得下山時文星嚷著要和她吃遍淮安十里長街，而今不過下個山功夫，卻已是天人永隔。

    眸中水霧升騰，十年了，她從未落過淚，她看到兩人皆是一劍封喉斃命，劍術能有此般境界的，只有那人！

    楚靖回身，冷然盯著座中男人，只肖一刻，她便要沖上去要他命！

    覺察對面凌厲目光，林翊微微抬首，對上她通紅雙眸時，眉宇一皺，卻是冷笑垂眸，不再看她。

    “若無你指示，她們又怎會對邱乙侖動手?！壁w溫問聲。

    楚靖低頭看向邱乙侖尸體，恨不能拿鞭子再對那尸體鞭打一番！

    “大人莫急，昨夜我的人抓到一個人，想必他能解答大人疑惑?！鳖櫺兄θ?，而后手一抬，便見侯府守衛軍壓著一人踏進衙內。

    趙溫凝眉：“此人是……”

    顧行之淡然一笑，抬手示意守衛拿掉男人口中的抹布：“說吧，你姓何名何，那夜，都看到了什么？”

    男人抬頭看了眼座上之人，忙又垂下頭去，唯唯諾諾出聲：“小人名叫陳升，那夜……堂主看到瓊花宮的兩名侍女，便想讓手下將那兩人帶回圣狐堂去，誰知，那兩人拼死反抗，堂主殺了其中一人，另一個趁堂主不備，拿簪子解決了堂主，但隨后又被……被我給殺了?！?/br>
    顧行之點頭，款款而道：“看來此案已了然，是瓊花宮的侍女拿少宮主的簪子殺了人，不過也是這邱乙侖心生歹意在先，也是可惜了這兩名侍女?！?/br>
    “還是世子明智?！壁w溫一番溜須拍馬，便是一拍驚木道：“此案已了，涉事之人也已死，尸首便由親人領回安葬，至于你……”

    趙溫盯著堂下垂首陳奎：“收押大牢，退堂！”

    楚靖一直盯著地上尸體，見那座中男人起身，擦肩而過時，冷然一笑，幽幽啟口：“好手法?！?/br>
    林翊凝眉側眸，冷目睨了她一眼，負手離去。

    “我讓人將尸首運回瓊花宮?！鳖櫺兄撌稚锨?。

    “世子若有心，便尋塊風水寶地幫我葬了她們吧?！背柑ы?，暗了神色，“世子今日恩情，楚靖銘記在心，待我處理妥手中之事，親自登門道謝?！?/br>
    “那我便等宮主?！鳖櫺兄膊豢蜌?，輕搖了折扇道。

    堂上作證之人是顧行之想來的脫身之法，楚靖亦是深知，此番昨夜在牢中時，顧行之便已與她商計。

    此案雖已了結，但這不過是狂風驟雨前和和細雨，這看似平靜海浪之下，已是暗潮云涌。

    那夜林中恰逢時機相救，文星文月一劍封喉之死，再到這公堂之上，楚靖知道，他已經開始動手了。

    他是來尋仇的，且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要她死得難堪，只是她未曾想到，他會對文星文月出手。

    踏出府衙，楚靖依在橋邊，看淅淅瀝瀝雨點沾濕青石長路。

    她被大宮主接回瓊花宮時，像只病懨懨的瘦猴子，頭發也不好，稀稀疏疏幾撮，甚丑。

    瓊花宮里無人瞧得上她，大宮主不在時，那些小侍女便圍著她，扯她頭上少得可憐的毛發，將大宮主賞她的衣裙浸在夜壺里，打掉她手上食物，踩在地上。

    是文月，出手嚇跑圍著她的小宮女，文星總愛睡覺時鉆被窩里與她分rou包子吃。

    已有許久未曾吃rou包子了，楚靖反應過來之時已經坐在食館中。

    小二端來了滿滿兩籠包子，笑然問聲：“客官可是要些湯食？”

    楚靖不理他，拿過包子便往嘴里塞，小二見狀，撅了屁股識趣離開。

    她埋了頭，啃著手中rou包子，卻嘗不出那包子是何味，便拼命往嘴里塞。

    淚水滴落，她邊哭邊塞，直到哭得喘不上氣。

    一旁掌柜見狀，搖頭嘆息，命小二端去一碗米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