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燭光晚餐
最后的燭光晚餐
看文前警告! 我知道這一章可能會有點詭異,確實是我想要表達出來的效果,女主男主都是平凡愛情路上磕磕絆絆的一對小情侶,異族戀愛永遠都會有習性上的認知障礙。另外,千萬不要學小蜘蛛!三觀不正!很不正!勿代入現實!蟲族思維不要用人類思維定義!牢記! 【還堵車呢,你先吃吧?!?/br> 【要等老婆回來一起吃~】 【傻子趕緊吃飯,想跟上次一樣半夜起來鬧胃痛嗎?】 【嗚可是今天是結婚紀念日,一個人吃燭光晚餐好孤單……可以出去接老婆回來嗎?】 【不行。你忘記上次肚子堵住馬路口的事了?乖乖呆家里?!?/br> 【那要老婆一個啵?!?/br> 女人因為忙著把紅甲殼蟲車往主車道上拐,沒有再回消息。 誰他媽不想早點回去和自家老公親熱?!該死的百足蟲大街為什么每年這個時候老搞商場活動??!堵堵堵!堵死你家賺錢路得了! 嗶——叭—— 車鳴聲在耳邊轟鳴,又一輛螳螂坦克從彎道甩過來。更亂了。 肚子里的孩子鬧騰著要早點回家找爸爸。 發芽長大了一圈的蟲卵因缺少吸收雄性激素而不安地顫抖。 刻在雌蟲骨子里那股護崽的勁兒一下子就上來了。 敢擋我家寶寶回家者,死! 女人氣憤地拍了一下方向盤,按開車窗,恨恨地瞪了甩車的對方一眼。 開著這種坦克形車的居然是一只弱小的瓢蟲。翅膀顫抖得厲害。 救命!哥翻車了,遇上黑寡婦了。她是要殺了我嗎? 我我我,馬上,大姐您行行好,我把車搞回去! …… 等了很久手機屏幕沒有在亮起。 銅銹色的大掛鐘磕噠磕噠地走著,最長的蟻針也轉動得緩慢無比。 時間被粘膩濕冷的空氣吸住,遲遲不動。 啪。 手機被丟在地上。 小金絲蛛頹喪地跪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用紙巾一點一點地擦掉系得松垮的圍裙上的醬汁。 小蜘蛛忙活了一下午只為了和老婆過一個完美的結婚紀念日,結果卻苦于不能在高峰期出門,只能氣惱地拍打著毛糟糟的小腦袋,把炸起的烏發沾上兩片粉白的面粉跡來。 我太沒用了! 小蜘蛛苦苦地咬著手指,盯著自己腰下圓鼓鼓的腹囊,恨不得把這礙事的腿肚削成兩條細長的腿。 基因缺陷的蟲族人在社會生存上一直處于一種很尷尬的位置,雖然蟲族聯盟給出了一些照顧特殊蟲人的法條,但現實生活中一些小事上,基因缺陷無時不刻都是一種生活的負擔。 比如外出的交通堵塞上,有大翅膀的基因缺陷昆蟲至少能飛過低空躲避開車流,而肚子鼓鼓的小蜘蛛只能光看著車流著急,連接送一下心愛的妻子也做不到。 這只是眾多問題之一,最根本的是蟲類種族上的歧視,許多蟲人會將基因缺陷當做殘疾一般對待,看不起,惡語相向—— 這注定了基因缺陷的陰影將伴隨著一只不幸的蟲族人一生,即使好運找到一只伴侶蟲人,也逃不過對方母族家庭的施壓和阻撓。 這也是小蜘蛛一直擔心所在。 即使被愛人接受了,有時在無人的夜里,摸著空蕩蕩的床沿,孤獨感也會像冰冷刺骨的海水般從腳尖潮襲上全身。 他的妻子隨時都可以抽身離他而去,以各種理由,再重新投入新的懷抱。 而他只有被選擇或被丟棄。 他的妻子可以擁有很多重婚的機會,與各種更加優越的雄蟲,可他只有她一個人了。 若不是彪悍有主見的妻子堅持著要和他結婚,恐怕他們在新婚前就被黑寡婦母族大家庭拆散了。 親親老婆的家世有多好,他是知道的。 她本值得更好,而不是跟他這種—— “骯臟的東西!睡了我們家白沅沅就想進我們家大門?!黑寡婦家可不是那么好近的?!?/br> “拿著這幾個臭錢滾!” “基因缺就缺在這兒是吧?!怪不得這么會勾引人?!?/br> …… 啊,很惡心吧? 惡心。透了。 沅沅是他處心積慮睡來的。 他自己都厭惡自己。 為什么什么都不會呢? 如果以后連老婆都伺候不好的話,老婆還會喜歡他嗎? 會有更惡心的小蜘蛛勾走老婆的魂嗎? 小蜘蛛心顫顫然,再一次把煮得燒焦的糊辣椒醬汁倒進垃圾桶,翻開破破爛爛的菜譜,上邊滿滿當當的都是筆記,細心地記著“孕期可以吃多少辣醬才適量”“營養餐的新搭配方式”“如何把清淡的菜煮的香噴噴”。 一個字一個字碾著牙關,細細的讀出來:“兩、碗、白胡椒糊漿,一小斤半、紅牙辣椒,兩、袋、面粉……” 努力地抿住皺巴巴的嘴角,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嘗到了咸咸的味道。 嗚……嗚嗚嗚……不能哭,不能哭!待會兒rou變酸了就不好吃了…… 小蜘蛛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巴掌。 嗡鳴的腦袋終于不再去想那些難過的事了。 專心一點……老婆很快就回來了。要給老婆一個完美的燭光晚餐…… 在今晚獻祭。 就在今夜。 把剩下滿滿的溢出心肺的愛,獻祭給愛人。 如果她能為此開心了一瞬,哪怕最后被嫌棄難吃,也沒有關系了。 刀子在胳膊上比劃來比劃去,呆呆的腦子里計算著要切多少出來留給后天老婆的生日宴會,今天要把rou最嫩的腰rourou給老婆做紅燒rou排,肋骨……可以燉湯湯……寶寶會喜歡喝甜水嗎?給寶寶燉點湯吧……當做以后沒辦法再照看寶寶的補償。 大鐵鍋里的水咕嘟咕嘟地開了,熱騰騰的水蒸氣掀開了大鍋蓋,發出鏘鏘聲。 小蜘蛛腿腿毛絨絨的尖端觸了一下水溫,燙的直掉淚。 正鍋碗瓢盆表演著“自己燉自己”呢,門鈴鐺鐺的敲響了。 小蜘蛛愣了片刻,回過神,一面急促地走向門口,一面拍拍臟兮兮的圍裙。 門怯生生地開了縫隙,昏燈照進夜色沉沉的廚房,只有灶火忽明地亮著。 是沅沅嗎? 沅沅~ 小蜘蛛嘴角剛翹起,眼睛水亮地望向上方,要以最好的笑容迎接愛人,卻見一個高大黑壓的身影,逆光站著。 什么東西?! 一個高大的男人。 狼蛛。 一只完全人形的,有著優越雄蟲基因的狼蛛。穿著昂貴的西裝。 “你就是沅沅的丈夫?”陌生雄蟲皺著眉,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兩眼瘦弱的小金絲蛛。 小金絲蛛眼色一下子就變了。 尖尖的蟲牙齜起。 猩紅的眼瞳化為豎線。 空氣里頓時因一句開場的話變得焦灼,易怒。 兩只實力疏遠的雄蟲對峙著,釋放著各自施壓暴虐一般的雄性激素,像刀刃交匯。 “你也配得上沅沅?哦,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來頂替你的位置的。我和沅沅是同事呢,沅沅平時工作這么忙,跟我相處的時間,明顯比你多吧?嘖嘖嘖,真可憐啊,基因缺陷怎么拖累了大美人的大好前程呢?我明顯和沅沅更合適,不是嗎……我草!” 小金絲蛛的心口快裂開了,再也受不了了—— “咚”的一聲巨響。一口辣醬大鍋扣在這只自以為是的雄蟲腦袋上。 辣椒醬沖鼻的味道當即沖散了空氣里掐架的雄蟲信息素。 打死他!打死他! 大鏟子把扣上的鐵鍋揍得嗡嗡巨響。 狼蛛被逼得連連后退。 你個男小三!打死你!打死你! 沅沅是我的!我的! 堅實的蛛絲纏住對方的手腳。 一只身形占優的狼蛛被揍成豬頭,苦于不會織網被綁在地上掙扎。 沒辦法,狼蛛的力氣也是不容小覷的,一下子蛛絲就斷掉了好幾根,反彈的力道直沖向小金絲蛛。 小金絲蛛當場重重摔倒在地上,本就空乏的胃部被堅硬的地面一震,頂的哇的一下吐出一口熱辣的鮮血來。 血珠子嗒嗒地從嘴角不停地滲出。 “嗬嘶,嗬嘶……”小金絲蛛大口地喘著粗氣,尖銳的指甲拼命在地板上劃動,想要找到著力點,雙眼惡狠狠地死盯著狼蛛高大的身影,笨重的肚子堵住門不允許領地的絲毫被侵犯。青紫的掌心被皮鞋尖翻過來,狠狠地碾壓在地上,骨骼發出嗒的一聲清脆的響聲。 “嘻嘻嘻嘻……去死吧,去死吧……狗東西,真以為自己是誰,連自己都護不了,還想要霸占著美人?” 血蛇順著手臂往下爬,潺潺,一點點,如時間般膠著,流逝。 瘦弱的指掌死死抓住對方的腳踝,指甲鑲嵌進皮膚。 “你、不能、進去……你、不、能……那是、我和沅沅、的、家……” “滾開!臭蟲子!從今天開始這兒就是老子的地盤,滾!”皮鞋暴躁地踢著趴伏的蛛囊腹,留下一道道血色的痕跡,淺金色的絨毛被鮮血浸染得耷拉著,蛛肚像個破皮球般任人宰割。 “不、許……”沅沅不可以交付給你這種人! 平日淚腺發達的小蜘蛛此刻眼神卻堅決得像個赴死的戰士般堅韌,兇狠地盯緊了對手。 錚——錚—— 鐘鳴打破了最后跳轉不過的時間。 七點整。 約定好要共進晚餐的時間啊。 擺著燭光晚餐的餐桌燭火驟然亮起,照亮嫣紅的玫瑰,黑絲絨桌布。 是通明。 是街頭的殘燈。一點點的簌簌煦光。 是光啊。 血糊住了眼睛,看不真切。 紅甲殼蟲車從過道瘋狂超車甩進草坪,紅翅膀車門從上掀起,大美人挺著肚子氣勢洶洶地趕來。 “你是不是想死?!”一腳踹飛踩著小丈夫的狼蛛。 順手注了對方一胳膊毒素。 “敢動我的人,活膩了?!哪只腳踩的,老娘給你卸下來!” 小金絲蛛意識昏沉間落入一片柔軟的毛毯懷抱中,像小嬰兒找到避風港般,怯怯地鉆到老婆懷里,掙扎著湊上老婆耳邊,糯糯地補了一句:“兩、只、腳都有噢……” “傻子!你別說了!血都快流光了!再他媽說我——”女人虛抱著,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懷里渾身都是傷口,血糊糊的小蜘蛛,崩潰得只剩氣音。 “別……哭。沅、沅?!毙∧粗割澪∥〉毓巫哐蹨I,嘴角努力地撐起一個笑來。 我的沅沅,哭了不好看…… 女人狠抹了兩把眼淚,眼刀子狠狠地剜了一眼在地上因中毒瘋狂抽搐的狼蛛:“回頭再來教訓你!” “走!我們去醫院!”女人抱起(?)小蜘蛛丈夫,拽開車門,把圓滾滾(?)的小丈夫放進去,坐上駕駛位,車速碼到最大。 “沅沅……”小丈夫腦子摔糊涂了那般開始說胡話起來:“不、用、了……我洗干凈一點點,如果沅沅不嫌棄的話,現在吃還新鮮一點……” “嗚嗚……你在說什么胡話!傻子!不許亂想!很快就到了?!?/br> 小蜘蛛耳朵一陣轟鳴,自說自話著,眼角低垂,好像快睡去了:“沅沅……沅沅……我好笨,什么事都做不好,連沅沅也守護不了……沅沅以后要找一只厲害的小蜘蛛噢……狼蛛不好……會打沅沅的……要對沅沅很好很好的才可以……要是沅沅被他欺負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沅沅,我真的……” 好愛你啊。 我只是沒辦法愛你。 我……我太惡心了。我太弱小了。 我配不上你。 如果沒有我,沅沅一定會生活得更好吧。 如果不是我在酒吧那樣對沅沅…… 如果我今天有早一點準備好晚餐…… 至少干巴巴的rou還可以給沅沅補點營養的。沅沅不要扔掉我準備的晚餐……就,看一眼也好。 至少我有還有有用的地方。 請讓我再為沅沅做點什么吧。 我…… 平靜的呼吸聲埋沒在急急響徹急救通道的警笛聲中,醫患通道上車輪子飛快地轉著,摩擦著不安的,充斥著砂礫的地面。 白與紅。 手術室紅燈光染了那方白床單。 “黑甲蟲醫師,病人手上緊拽著的是什么啊……根本拿不出來?!?/br> 爛掉的手心緊裹著彩色的血紅的一張紙。 是菜譜的最后一頁。 上面細細地寫滿了溫柔—— 送給妻子的燭光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