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殘骨
12.殘骨
六小姐走后天黑極暗,深沉暮色籠罩襲來,仿佛隨后有傾盆大雨。 院內的下人們應該都已經回去休息了,阿玉匆匆關上窗門,簡單擦身后躺在了床上。 忻既白冒雨趕回時,便見幽幽燭火間躺了一具白嫩青澀的身子。 她合著眼躺在床上,雙腿分開,一副任他處置的模樣。 “阿玉?!毙眉劝足蹲×?。 分明她每晚都掙扎得想逃,每每快要死過去的痛苦,怎么今天就認命似的乖巧聽話?他匆忙來到床邊,握住她的手問:“阿玉,你醒醒?!?/br> “少主?!?/br> 阿玉眨了眨眼,沖救命恩人笑一下:“玉?!?/br> 她腿又分得開了些,活像已經拔完毛卻還剩最后一口氣的待宰雞鴨。 忻既白替她蓋好軟被,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阿玉今日怎么了?可是聽了什么風言風語。還是誰又欺負你了,滿腹委屈沒地說?” 他的手指摩挲在她眼角眉梢,如此輕柔,像是什么絕世珍寶。 阿玉搖頭躲開,抱住他的手臂說:“玉?!?/br> 忻既白聞著她口中淡淡花糕香氣,扭頭在房中發現被摔碎的茶盞,瞬間明了。 他道:“小六兒來過了,同你說了些什么話,害你把這茶盞摔了?我猜她定是讓你撒謊說是她摔的?!?/br> 青年說時含著淡淡的笑意,全部說中,顯然是對六小姐極其了解。 阿玉心口有些悶,只能點頭。 “別聽小六兒胡言亂語?!毙眉劝讛n袖說:“她天生體弱久病,又有跛腳,成日被關在屋里,總是擔心我念著我,定是與你說了什么不得的話?!?/br> “六小姐……” 阿玉以為忻既白生氣了,急忙否認:“吃的……給我吃的……” 忻既白倏地笑了,捏了捏她的臉:“你們相處的這般好,我便開心極了。來,起身,我同你說真話?!?/br> 青年找來他的白絲外衫,穿上后輕輕柔柔特別舒服。阿玉忍不住捻起袖子在臉上蹭了蹭。 “小孩子似的?!毙眉劝子中Γ骸懊魅諏K料子給你做一身?!?/br> 她可不要這么好的料子。能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可阿玉不會說話,只能由著忻既白往屋外帶。 離床邊的那扇小窗不遠,柳樹下有一小水池,極其雅致的一處小景,凡是少主在房內望向窗外,皆能看見。 可走近了,阿玉才看見水中埋了一根灰黑色布滿鱗片的細長柱子。 大約有她四個人那么長,最末端還有尖銳的指甲,像是爪子。 “這是當年攻占關隘時如潮般妖獸中的一只,父親說有百足千手,這僅僅是一條腿罷了。它一擊便撞破城門,將守門的東山弟子一口吞下?!毙眉劝壮槌鰟?,那銀白色的冷然劍光在月華下越加明澈。 水中依稀可見幾柄斷掉的殘劍,扎在那獸爪之間。 每一柄斷劍,就是一條東山弟子的命。 忻既白握住阿玉的手,帶她往更深處的竹林去。 新竹舊竹混在一起,他收回劍時有竹葉飄落,再出劍時竹林傾倒,唯獨他身姿無雙。 清冷月色攏在他的身側,他握劍的手一再用力,卻也只能斬斷翠竹。 “父親已經力竭身廢,只能在東山授業行策,可教會了弟子,他們見了妖獸也只能送死。若是讓妖獸破了關隘,來到東山,小六兒會死,大家都會被妖獸吃得不剩骨頭?!?/br> 忻既白痛苦地看向她:“阿玉,你可否幫我?我知你痛,只恨我力不能及,不能眼睜睜看大家去死?!?/br> “阿玉……幫……” 她勉強重復他的話,將自己那只手交到他掌心。 “阿玉真好?!彼r極其好看,白鷺點水般不著風塵,卻格外心碎:“阿玉,虧待你的,這些天我盡力補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