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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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顏景在意識到自己要掉下去暗罵了句。 “嗯!”坡底下的傳來一聲男音的悶哼后立即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陣陣翻滾聲, “撲通!” 顏景滾進水里。 “咳咳!”她奮力掙扎著站起,幸好是塊小湖泊,水并不深,只到她半腰間。 剛剛掉下來時撞到了花蝴蝶,顏景百分百肯定。 她強忍著全身的痛意,踉踉蹌蹌地往岸邊走去。 她的手機在和花蝴蝶碰撞的過程中甩飛出去,正好落在少年附近,并仍然閃著手電筒的亮光。 花蝴蝶似乎暈過去了。 顏景透過強烈的燈光看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 她沒有著急先去撿手機,既然還能亮說明沒有壞,何況手機現在壓根一點用都沒有,沒有信號,也就意味著獲取不到馮露露的任何消息。 想起馮露露,她心底又一陣煩躁,連帶著扶起少年的動作便不自覺粗暴了些。 她把昏迷不醒的少年扶至一旁的樹根邊,讓他背靠坐著。 因為撞倒時是臉朝地,所以花蝴蝶的臉上布滿了渾濁烏黑的淤泥。 盡管他此時如此糟蹋,卻無損他極致完美的臉廓以及俊美分明的五官,反而因臉上的污漬添了幾分少年的不羈。 真是該死的花蝴蝶,還有賦予如此相貌的老天也該死。 但不管如何,是她把他撞暈的。 顏景盯著少年的臉好一會,隨后緩緩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因為剛剛掉進湖里,所以被水浸泡后的紙巾變得有些皺。她隨意捏出一張,迅速往少年污濁的臉上抹去。 擦了一陣,顏景驚奇地發現他的臉不但沒變干凈,反而越擦越黑。 按道理說,濕了的紙巾應該更容易將污漬擦掉的。 或許黏在臉上的淤泥太多了。 顏景抿著嘴,半瞇著眼,僅用一張皺掉的紙巾將少年臉上的淤泥涂抹均勻。 有點像在涂面膜,而且涂的還是馮露露之前提過的海藻面膜那種。 除了眼眶周圍,臉上其他部位都被她涂滿了,連嘴唇都沒放過。 把一些過分好看的部位涂抹黑后,終于讓少年的顏值有所下降。 望著自己親手制造的黑色面具,貼在少年的臉上居然絲毫不違和,仿佛他天生就應該是這種人。 明明看起來挺白的…… 顏景刻意忽略掉內心里奇怪的解讀,只留下因惡作劇而涌現出的滿滿刺激感。 只要少年未睜開眼,她就可以為所欲為。 只要未睜開眼。 突然意識到這點,顏景按捺不住強烈的興奮,手指開始激動地發顫。 “活該……”她小聲喃喃道,嘴角不自覺上揚。 看你怎么勾引人。 感覺少年臉上的污濁不夠,顏景很快丟棄烏漆嘛黑爛成一團的紙巾,隨后往濕潤的黑泥地里猛的抓了一大塊淤泥。 最初的歉意早已拋至九霄云外,此時她只想狠狠惡整他。 不光因為馮露露,還有之前的救援一事,都讓她懷恨在心。 就在她抬眼準備在清雋的少年臉上抹上更多的泥巴時,一雙深邃如黎明般的眼眸此刻正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眼角的笑意根本來不及褪下,她便防不勝防地與少年直接打了個照面。 顏景僵住了。 她愣然盯著花玄的雙眼,兩人靠得很近,她手上的泥巴從指縫間一點一點滴落,全部落在對方的褲頭上。 “顏景,你在干什么?” 這是花玄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有絲沙啞,似乎唇上有異物,他不敢冒然去舔,但些許不適讓他輕輕皺了皺眉。 這一皺,讓他察覺臉上好像也有異物。 “給你敷面膜……” “敷面膜?給我?”花玄視線從少女的臉上移開,垂眼看到她手里一團烏黑的泥巴,不由地挑了挑眉。 他大概知道他臉上的異物是什么了。 “……!”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顏景很快清醒過來,情急之下,她條件反射地伸出另一只干凈的手倏地蓋住少年的雙眼。 動作敏捷迅速,連花玄自己都沒未反應過來。 “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冰涼柔軟的觸感讓花玄莫名感到熟悉,似乎那次他發高燒時少女也是作出了相同動作。 雖然很奇怪,但不可否認他很喜歡,甚至他覺得會上癮也說不定。 “……” 怎么解釋?難道要說不能與人對視下意識作出的反應? 會被當成神經病的。 不對! 顏景雙眸瞳孔瞬間放大。 不對,不對…… 剛剛她明明和花蝴蝶對視了。 可是, 她沒有僵化。 顏景使勁眨了眨眼,腦袋輕晃了幾下。 怎么回事? 難道她……好了? “顏景,我想去清洗下,能放開我嗎?”許久沒等到少女回答,臉上又難受得緊,花玄只好再次開口。 顏景依舊沉默,她自然曉得該放手,不過…… 考慮片刻,她決定待會放手后做一件事。 決定和少年再一次對視。 半晌,覆蓋在花玄眼上的手慢慢移開,手電筒的亮光迅速刺激他的眼皮。 他瞇起眼緩沖了一會,隨后想對少女道聲謝。 “謝……” 花玄頓住。 少女精致白凈的臉龐映入眼簾。 很近,近得對方輕微的呼吸聲都能隱約聽見,就連少女獨有的薔薇香味也清晰可聞。 花玄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顏景在看他,注視著他的眼。 少女的眼實在太美,像蝴蝶,像桃花,眼珠漆黑如玉,眼白清澈見底,仿佛能溢出水。 右眼角的淚痣此刻魅惑得不可思議,讓少女看起來更不像人。 像妖精,吞噬魂魄的妖精。 這個詞不止一次在腦海出現,然卻一次比一次強烈。 他根本移不開視線,少女黑發沾染水汽,柔軟服帖。 他想起溫泉那夜,少女出水的姿態。 花玄咽了口口水,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糟糕,不能看下去了。 他強行閉上眼,同時站起身往湖邊走去。 走之前依稀聽見顏景喃喃自語:“怎么可能,難道真的沒事了嗎?” 雖然不清楚少女究竟怎么回事,眼下他也無從探究,還是將臉上污漬洗干凈要緊。 待他洗凈洗凈回來,發現顏景依然保持他離開時的姿勢,眼神放空,似乎在發呆。 花玄走到她身邊重新坐下,不經意瞥見顏景之前握拿泥巴的那只手還是臟兮兮的,雖然泥巴已經扔掉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握住少女那只臟了的手,輕輕擦拭。 “顏景,怎么了嗎?”花玄溫柔詢問,見少女低著頭還是不說話,他想了會,然后慢慢將自己的上半身下傾,揚起頭由下往上看向她。 “顏景?” 顏景腦子現在很混亂,就連花玄擅自握她手卡油,她也無暇顧及。 事實上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癥狀為什么突然就好了,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變好了,還是…… 一張放大的俊臉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面前。 她微驚,身子抖動了下,思緒迅速回來,然后垂眼看向少年的臉。 既然沒事,那她多驗證幾次也沒差。 “你說什么?” “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問你是遇到困難了嗎?”言下之意是和他說的話,他會非常樂意幫忙的。 花玄把她的手擦凈,并沒有放開,依然伏低著上身與她對視,眼神里滿滿的擔憂。 沒有渾濁, 是一雙干凈清澈的眼眸。 亮得耀眼,不知本性是否如此。 顏景盯了許久,終于移開視線,“沒事?!彼p輕搖頭。 一陣涼風吹過,顏景冷不丁打了噴嚏。 夜晚的山里較為冰冷,她之前掉進湖里,身上的衣服還未干。 因為她和花玄選擇留下來,為方便行事,行李包便被其他成員順路帶回去了,所以她現在并沒有多余的衣物更換。 顏景攏了攏外套,準備站起來走動走動,驅走身體的寒意。 “顏景,等等?!被ㄐ谒鹕碇袄拈_始就握著的手,迫使她身子往他身上靠。 “你干什么……” 話還沒說完,顏景便看著花玄快速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立刻裹到她身上。 “你衣服濕了,穿上會暖和些……你如果感冒了,我想馮露露同學會很難過的?!?/br> 掙扎不斷的顏景立刻停住。 花玄表情柔和,從容不迫地幫她穿上外套,她個雖高,但骨架子很小,身子纖細,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還是顯得很寬大,不過至少是能起到少許保暖作用。 “你真討厭?!鳖伨巴蝗徽f了句,聲音沉悶。 花玄笑了,他最后把外套拉鏈拉上后,揉了揉少女快干的毛發。 可是,我不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