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2）

    三點回到宿舍，三人都選擇了睡覺。木杉吃得不多，但有點不消化，肚子咕嚕咕嚕響，半天睡不著，還吵到了李泓玫。

    聽到李泓玫不耐煩的聲音，木杉不敢動了。編輯完定時發給小俊的新年祝福，木杉在床上發呆。

    他在氣什么？

    她又在氣什么？

    是不是像明靜說的那樣，跟她約會已經成為了一種負擔？

    那天晚上她看著他發來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回，總覺得他生氣了，她想道歉，可是她不知道她哪里錯了。

    因為小俊嗎？她說了，那是她的朋友，雖然被人誤會過，但她對小俊從來沒有那種心思。

    她只是心疼他，作為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心疼他。她對小俊，是充滿歉疚的。

    宮羽看起來不像是會計較這些的人。

    那是因為她自己嗎？真的就像那些談著玩的情侶一樣，新鮮勁一過，就不想花心思了，不耐煩了？

    可是，她才剛剛意識到，自己有多喜歡他。

    想著想著木杉就迷糊了，醒過來已經天黑了。李泓玫和安果果早就下床在吃晚飯了。

    木杉暈暈乎乎地下床，被正在化妝的李泓玫下了一大跳。

    李泓玫轉過頭來問木杉：“好看嗎？”

    木杉瞇著眼看見她隆重的濃妝，頓時被嚇清醒了一大半。

    李泓玫笑著給木杉展示：“看我疊涂的口紅，好看嗎？”

    木杉感覺自己沒看清，怎么是金色的，“啥？”

    “我這只疊涂的金色口紅，是我跑了好幾個專柜才買到的?！?/br>
    木杉想起了，“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斷貨王？”

    “嗯，就是它?！?/br>
    “哦哦?！?/br>
    “你覺得咋樣??？”

    “挺好的。我去洗個臉?！?/br>
    安果果的晚餐是中午吃剩下的土豆片，沒多少，吃完了她又喊餓，又舍不得再買。

    木杉晚上也沒什么胃口，把平時買的小零食拿出來，給李泓玫和安果果分了點。

    然后她就開始對著手機發呆。

    宮羽前天晚上失眠了，頭一回睡到第二天下午，室友驚奇，把他拉起來出去喝酒，喝到半夜回來又倒頭就睡，2015年的最后一天全宿舍安靜得出奇。

    宮羽是頭疼醒的，一醒來天都黑了的感覺讓他心慌。手機沒電，一問室友們都還在睡，沒人理他。

    趔趔趄趄到桌前充上電，發現已經是31號的21點，糟了糟了！

    微信和未接電話一個個跳出來，看得宮羽眼花繚亂，他揉了揉眼睛仔細查看，好像沒有木杉。

    宮羽拍了拍腦袋，拿著沐浴露牙刷去洗澡了。

    收拾好自己已經22點了，宮羽一個人出了門，朝著木杉宿舍的方向走，路上他給父母打了電話，電話一接通，他mama就搶了他爸爸的手機。

    “喂，兒子，這都幾點了，你才給mama打電話？”

    “呃，媽，我昨天跟室友喝斷片了，睡了一天?！?/br>
    “??？真的??？那你要不要回來，mama給你燉了湯……唉，你別搶，我先跟兒子說?！?/br>
    宮羽聽見無聲地笑了笑，他爸要訓他了。

    “兒子，你不回來得提前跟我們說好吧，你媽兩天聯系不上你，嚇得不輕。以前你從不這樣?！?/br>
    “抱歉爸爸mama?！?/br>
    “嗯，也沒多大事兒。你畢竟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正常。以后注意啊，別嚇著你媽?！?/br>
    “嗯，我知道了?！?/br>
    “你讓我再跟兒子說兩句……”

    “還說啥，掛了掛了！”

    “唉，你別掛……”

    “兒子，注意安全啊，爸爸掛了，有什么需要跟爸爸開口啊。掛了掛了！”

    “嗯，謝謝爸！”

    宮羽把電話掛了，內心很溫暖，有這樣的家庭讓他感到很幸福。

    他希望自己也能給那個特別的人帶去溫暖和幸福。

    而那個人等不到他的消息，去室友桌前看演唱會了。

    木杉的手機靜了音，被她遺忘在自己桌上。

    李泓玫玩了會兒自拍，問她們倆要不要去看看學校的晚會，雖然大家都知道節目，但是捧場的人還是挺多的。

    木杉和安果果一人帶著一只耳機，一左一右搖頭晃腦，時不時還“bang   bang   bang”，仿佛在觀眾席第一排。

    李泓玫興致勃勃地走了，木杉和安果果好一會兒才發現只剩她倆了。

    外面聲挺大的，耳機里聲也挺大的，大到根本聽不到因心慌而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宮羽在木杉宿舍樓下等得越來越著急，電話去了五六通，微信發了十幾條，她都沒回應，明明宿舍亮著燈。

    是不是去看晚會了

    ，所以聽不見？

    在寒風中站了快一個小時，宮羽決定去晚會現場找木杉。

    木杉餓了，一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半，食堂都關了，今天晚上不熄燈，她準備去二樓阿姨那煮泡面。

    去自己桌前拿了手機一看，木杉驚得手抖，全是宮羽的消息和電話，一個多小時前他就在她樓下了。

    “杉，我昨天和室友聚餐喝多了，睡了一天，對不起?！?/br>
    “我現在在你宿舍樓下，你能下來嗎？我想當面跟你道歉?！?/br>
    “你不想接我電話的話，那回我微信好嗎？我很擔心你?！?/br>
    ……

    “你是不是去看晚會了？”

    “那我來找你，你先別離開，等我?！?/br>
    木杉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就在耳邊，咚咚得越來越大，快要震破耳膜，一瞬間她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什么都聽不見，就像播放著熱鬧節目的老式電視機突然閉路壞了，收音機突然沒了信號，磁帶機突然卡帶了。

    安果果叫了她幾聲，她都沒聽見。

    “木杉，你還去煮泡面不？”

    木杉回過神來，匆忙地穿外套：“不去了，我出去吃宵夜?！?/br>
    安果果有點驚訝：“這么晚了你一個人去？”

    人已經在門外的木杉大聲回復她：“社團聚會！”

    安果果聽著木杉又急又重的下樓聲有點疑惑，木杉平時不怎么喜歡參加社團聚會的。

    出了宿舍門的木杉一路狂奔，感覺自己搶飯跑八百米都沒這么認真。見怪不怪的宿管阿姨從窗外瞥了一下飛奔的人影，又接著看自己的電視劇。

    2015年的最后一天，W市下了一整天的雨夾雪，木杉魂不守舍地想了一個人一整天，她好想告訴那個人，她早上起床在想他，點名的時候在想她，吃飯的時候在想他，睡覺的時候也在想他，在2015年最后想見到的人是他，在2016年最先想見到的人是他。

    林蔭道兩旁全是被雨雪淋濕的枯黃樹葉，昏暗的路燈下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細小的雪花，落在木杉的臉上全都化成了水。

    她的心跳從看到宮羽的消息開始就沒慢下來過，加上八百米跑的速度，她的心臟已經跳到嗓子眼兒，她好慌，宮羽的電話打不通，她怕如果她這次也不回應，他們第二天就會成為陌路人。

    臨近零點，cao場上依舊人山人海，主持人和現場的觀眾在互動做游戲抽獎，大家絲毫沒有因為雨雪天氣消退熱情。木杉看到很多同屆的同學都在這里，怕跟他們撞見，她不想打招呼，所以不能跟人群靠得太近，可是這樣就找不到宮羽了。

    木杉沿著人群外圍找了一圈，沒有找到，離開人群到角落里拿出手機準備再給他打一個電話。

    舞臺旁有一個互動屏幕墻，掃描二維碼就可以用微信發彈幕，互動抽獎也在彈幕上選取幸運觀眾。主持人們在零點之前抽最后一個大獎，因為是數碼產品，很多人都特別想要，觀眾們刷彈幕也很積極。

    宮羽依舊沒有接，木杉剛剛還可以認為是沒聽到，現在好像不可以了。

    她看到互動屏幕墻上有人在跟宮羽表白。

    “xx學院13級的宮羽學長，我好喜歡你啊，2016年我可以成為你的女朋友嗎？”

    不少人都看到這條彈幕，互動墻一下熱鬧起來，內容也從獎品轉移到表白這個話題上來。

    “不可以，因為宮羽學長是我的男朋友！”

    “安對！我的男神看不上你們的！”

    “哈哈哈哈，宮羽是學長的，學妹們別想了！”

    “宮羽學長在哪里??？他來了嗎？”

    “xx學院的九九學姐，我可以追你嗎？”

    “我剛剛看到他了，現在不見了?！?/br>
    “我喜歡所有的大一學妹，好可愛??！”

    “前面那個等等我，哪里哪里??？”

    “啊啊啊啊啊，還有5分鐘，零點要到了！”

    “大家抓緊時間表白??！”

    ……

    最后一個大獎終于揭曉了，現場觀眾一下沸騰了，主持人們借著現場高漲的氣氛，慷慨激昂地說出了那段熟悉的串詞，就算大家早已知曉流程，真正到了這時候，還是很激動很期待的。

    木杉望了一眼互動屏幕墻，拿著手機轉身離開，她還在打電話，宮羽給她打了那么多，她沒理由放棄。

    “十，九，八，七……”

    木杉左耳聽著倒計時，右耳聽著手機里穿來的忙音，淋著雨雪慢慢離開cao場。

    “五，四……”

    電話接通了，木杉停在原地。

    她看到他一只手打著傘，一只手接著電話，像他們一起吃豆湯飯的那天，他穿著白衣踩著水坑追出來跟她告白一樣，飛奔到她面前，抱緊她。

    “三，二，一！”

    “新年快樂，我的杉杉?！?/br>
    她聽到了兩聲來自宮羽的新年祝福。

    左耳右耳，左心房右心房，都是他。

    木杉哭了，她忍著不讓宮羽發現，緊緊地回抱他，但一開口就露餡。

    “我好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