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

    冰冷的鑰匙互相撞擊，碰出生硬的聲音，旋轉的聲音自外而內，停了一下，   快速旋轉開來。

    月光從落地窗流入，在黑夜里照出一點亮，沈斐之適應了房間里面的黑，才開口：“林青？”

    回答他的只有風吹著窗簾的沙沙聲，他敏銳感覺到陳煜下午那番話的確讓林青不適，但是又不好在班級安慰她，“林青？”

    去哪里了？他的手里提著帶子，里面躺了周子譽送的專輯以外還有一把手機，早知道早一點買手機給她，免得找不到人。

    “啪啪啪”

    窗外的風吹得更兇了。

    有一簇燭光從搖曳而出，林青一只手擋著風，另一只手捧著一小塊蛋糕，一步一步從房間里面跺出來，她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但是她想嘗試一下能不能給他帶來一點因為驚喜帶來的快樂。

    飄動的燭光和風聲一下一下敲動著沈斐之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波瀾。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林青走進了，護著的光將兩個人的臉從黑色中偷出來，林青臉上的光影忽明忽暗，聲音越來越小，說道，“祝你18歲生日快樂，沈斐之?！?/br>
    他竟然開始手足無措，提著的帶子重了幾分，兩種情緒在對峙，干巴巴說：“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因為關于你的，都想盡辦法知道，但是她沒說，林青答：“上次交材料看到了?！?/br>
    “是嗎？”

    林青聽不懂沈斐之這句話的意思：“你最近看起來好像不開心?！?/br>
    “沒，”沈斐之緩了下，“沒事，謝謝你?！?/br>
    看到他溫和的笑，和柔光一同刻在了她的心里，被巨大的喜悅沖擊，暫時忘記了最近的疏離：“切蛋糕？”

    沈斐之點點頭，跟著她一起走向輔導的桌子，桌子上還放著幾本復習資料，翻著頁，剛剛聽到聲音跑的太快，沒有整理好。

    林青找了一個空位放下蛋糕，向沈斐之揮了揮手：“切蛋糕之前要許愿?！?/br>
    沈斐之隨后坐了下來，把帶子放在了桌子上：“好久沒有許愿了，好多年了，自從10歲以后？”

    林青柔柔回答：“我mama說，生日許愿可能不會實現，但是會在自己的心里種下一顆小種子，只有有這顆小種子，再難都能堅持一下?！?/br>
    這是第一次聽到林青提到自己故去的mama，他還以為林青提起會難過，沒想到她還帶著幸福，她和自己mama的感情很好吧。

    “許愿吧，人生生日的時候，可以允許自己清醒做一會夢?！彼Ａ苏Ｑ劬?。

    在她的期盼中閉上了眼睛，耳邊靈巧的鉆入：“不可以說，說了就不靈了?！?/br>
    沈斐之的愿望很快許好了：“好了?！?/br>
    “這么快？是什么?！绷智嘣捯魟偮渚臀孀×俗?，“不能說，說就不靈了?！?/br>
    惹得沈斐嗤嗤笑了起來：“那我就不說了?！?/br>
    林青帶著一點遲疑，又確認點點頭：“那吹蛋糕吧！”

    一切的氣氛都這么恰如其分。

    “叮鈴鈴”

    手機的響聲卻打破了這種平衡，沈斐之看到了號碼，掩了掩自己的手機，不安看了林青一眼。

    林青判斷大概又什么急事：“你先接吧，等一下再吹?！?/br>
    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急匆匆跑到了陽臺，呼啦把落地窗又拉開了一個大口子，一陣寒風灌了進來。

    林青支起身子，用手擋住蠟燭，mama和她說生日要壽星許完愿望親自吹才有效，她必須保護住沈斐之18歲的愿望。

    沈斐之又關上窗，壓低了聲音。

    “老陳?！?/br>
    “沈斐之你說了吧？”

    “......”

    “女生宿舍已經收拾好了，你今天就說吧，順便把林青的電話發給我?！?/br>
    “我.......”

    “你太慢了，做事要快一點，我相信你能解決好的?！?/br>
    沈斐之語氣艱難：“好的，我會和林青說搬到女生宿舍的?！?/br>
    “嘩”

    蠟燭滅了，幸好還有月光，能看清屋里的情景，林青的臉半隱在黑色里。

    原本應該樓下還有居民制造的嘈雜聲，這回竟然靜的可怕。

    “蠟燭滅了，正好可以吃蛋糕?！鄙蜢持却蚱屏顺良?，“你喜歡吃奶油，還是水果？”

    沈斐之坐下來，林青看著他把蠟燭一根一根拔起來，最后一根的時候，林青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動作：“沈斐之，你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沈斐之輕輕一掙脫，從袋子取出了準備已久的手機，不小心把專輯也帶出來了，他只能先把專輯放在一旁：“我給你買了一把手機，你拿著不然老是找不到你?！?/br>
    林青沒有回答，沈斐之將手機放在了林青的前面。

    “吃蛋糕吧，吃完蛋糕我們再談?！鄙蜢持牡毒驮诘案獾纳戏?，就差一點點。

    “很難說出來嗎？”

    林青終于說話了，但是這話卻是那么無力。

    “林青?！?/br>
    “要不然我替你說？”

    “不要對我這樣說話，你現在情緒很激動?！鄙蜢持训椒旁诹艘慌?。

    “對，我很激動。我為什么激動你還不知道嗎？”

    沈斐之看著她的臉出現在月光之中。

    “你為什么最近總是對我忽冷忽熱？”她知道她越界了，但是她只想要一個答案。

    “我沒有?！?/br>
    “那你為什么一定要通過陳煜和我談話呢？輔導完你就躲，一句話都不愿意和我說?！?/br>
    沈斐之沉默，他如何否認？他難道要和她說是，我不知道到底和你近一點是對的，還是遠一點是對的。

    受過精英教育的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身為利益最大化，他需要妥善衡量好一切，本該照著正常的軌跡進行著，被突然打亂的他也亂了陣腳，而林青又是關鍵時，他也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取舍。

    林青的肩膀開始顫抖，眼睛開始起霧，她如何受得了，對一個喜歡的男生做到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波瀾不驚，她很努力向上爬，很努力，很努力，甚至都可以假裝不在意。

    “林青?！?/br>
    如果要宣判，那讀審判書之前，林青也要爭取一次：“沈斐之，我喜歡你?！?/br>
    有什么東西被扎破了，沈斐之：“你可能只是感激?！?/br>
    “我很清楚?！绷智嗫酥浦?，聲音卻仍然顫抖，“我想知道，你呢？”

    又一次沉默。

    “我還以為你對我有一點點的感覺?！绷智酂o奈笑了笑，“是我想太多了，那你為什么之前那么幫我？”

    “我們是同學?！?/br>
    林青搖了搖頭：“陳煜說的對，你就喜歡幫助弱小，我就是那只缺了前掌的貓，你可以帶它打針，給它掛牌，但是最后還是送給了食堂老板?！?/br>
    沈斐之反駁：“你和那只貓不一樣?！?/br>
    “可是，我又比那只貓好多少呢？”林青的心早一步沉入了湖底，“那只貓還能靠著你，我卻不能。我不可以?！?/br>
    “林青，你不要這么想?！?/br>
    “我明天會搬到女生宿舍的，不會給你添麻煩?！?/br>
    “不是我想，是?！鄙蜢持B自己都不確信，聲音松散縹緲，“老陳，覺得你在女生宿舍更方便一點?！?/br>
    “我知道了?！蓖榷悸榱?，站起來費了一點時間，林青只覺得腿軟，全身不受控制。

    沈斐之撐住了她，林青迅速甩開了他的手，沈斐之只覺得難受：“我們還是同學，你不會的，不明白的還是可以問我，我們還是想往常一樣，只是你住的地方變了而已?！?/br>
    他竟然不敢看她，聲音又快又堅定，怕是被人打斷，將手機放在她的手上：“手機，你拿著，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好不好？”

    “沈斐之，你知道嗎？有時候太過顧慮別人，真的會讓人多想?！绷智嗄眠^了手機，如果讓他少一點愧疚又何妨，拿了手機又何妨，自己不是什么都沒有了嗎？帶上自己名字的牌子的貓，還是沒有家。

    “林青?！?/br>
    “沒事，我真的沒事?！?/br>
    轉頭卻磕到了桌子，把自己絆倒了，接著把蛋糕帶了下來，那塊蛋糕的芒果還是她親自放上去的，還是掉在了地板上，連著地板都臟了，芒果吃不了了吧，早知道就不要挑這么久，反正也吃不了。

    “林青，你磕到哪里了？”

    她一定是太痛了，眼淚才會一刻嘩啦啦留下來，關不了閘。

    “沒事，我沒事?！绷智鄴觊_了沈斐之的手，避開他的臉，避開月色，藏匿在黑夜中，撐著沙發站起來，克制著聲線，補充道，“沒事，沒事的?！?/br>
    一定是今天的視線太差了，所以她離開的時候才會不小心碰到桌角，所以才會不小心把蛋糕帶下來，所以才會把專輯也帶下來，磕了一個角，一切怪今晚的月色不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