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葉芮歡是步行了半個小時，走到大路上，坐著無人駕駛懸浮車回家的。

    她記得她上次這樣走，還是被國馬退學的那一天，她為了省一塊星幣，選擇走路回家。

    那個家，現在還在，葉蘭澤住著。

    也不能說是家，是那時候租的房子。還了債務后，葉芮歡買了現在的房子，但葉蘭澤寧愿自己租那房子，也不想和葉芮歡一起住。說著什么不會用葉芮歡出賣自己靈魂得來的一切，但葉芮歡很清楚，葉蘭澤是沒有勇氣面對她的女兒。

    葉蘭澤有四十三歲了吧。

    現在在賣原生態水果？

    還是賣什么星際科技保健品？

    憑著一紙文憑和干凈的不能再干凈的工作經歷，又想發財，估計她也只能做這個。不過她那張臉生得水嫩，她的女兒認為她想發財靠腦子不如靠臉。

    哦對了，她以前倒是發揮過一次這張臉，對象是她的媽咪。

    據說是在一個月黑風高夜。一位俊朗的alpha和美麗的omega的午夜邂逅故事。

    真假只有鬼知道了。

    能證實的是她的母親們深愛彼此。媽咪去世后，葉蘭澤也為此不再覺得，她的容顏還有任何特殊作用。剩下的大概，就是認個人了。讓葉芮歡好去看見，蕓蕓眾生里她還有一位mama，在為她努力。

    到了家，已經是晚上八點。

    肚子餓地“咕咕”叫。葉芮歡提著外賣，急忙踢掉高跟鞋，迅速換掉衣服，穿起家居服，洗手扎發，奔向餐桌上的美食。

    什么優雅，什么淑女在饑餓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饑餓的原由來自那處置處于偏僻的山腳下的商家！

    “嗝”葉芮歡很不淑女地打了個飽嗝。證明了她填飽了肚子。她雙腳敲在茶幾上，整個人便癱在沙發里。這世上沒什么事情比此刻更饜足了。

    如果忽略桌上風卷殘云后剩下的垃圾的話。葉芮歡打開客廳的TV激光屏，翻了個白眼，再一次在心里嫌棄那在山溝溝里的商家，她今晚本來是訂了位置，要出去吃飯的！那等于不用收拾桌子。

    但由于那段路走得太長，太久，所以葉芮歡錯過了預定時間，只能取消。

    不過想想左小姐那我見猶憐的模樣，算了，也是做了一件好事。關鍵是好處太多，太省心。商家承諾所有一切他們負責，會接葉芮歡去商家住，衣食住行全包。

    明天將會有一千萬打入她的賬戶。一年后，還會有五千萬的星幣，打入她的賬戶。值當。

    屏幕里是在一個人獨居的時候不可缺少的機械聲音，不富有感情，單調卻足夠有存在感。好讓空蕩的房屋不那么大一點。

    葉芮歡沒看多久，就去洗澡以及做各種保養。

    和商家簽下協議，意味著她要面臨一些不可避免的問題——源于那些曾經被葉芮歡狠狠拒絕的人。

    這個圈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葉芮歡一旦在中心A級服務者的在崗名單里消失，消息就會在圈子里不脛而走。關注她的人自然就會知道，她被商家簽了。

    對于那些無聊的貴族來說，稀少的A級服務者，有時候是可以拿來炫耀的資本。何況葉芮歡這種有名的A級服務者呢。即便大家不知道，葉芮歡是被誰捧出來的，但她確實名副其實，都很樂意和她共度良宵。

    連她大牌、挑剔，都成了一些人眼中的可愛?；蛟S得不到的就是最美好的?？傊还艹鲇谌魏卧蚨加刑嗳讼胍玫剿?。然她們沒得到的人，自己卻跑了，講出去多少不會太風光。

    麻煩也會隨之而來，這所有的問題也不能完全丟給徐楽一人處理。有些客人，是得罪不了的，在離開波城之前，還是要抱著哄一個脾氣大的不行的別扭小孩一樣的平和心態和他們相處。

    所以接下來她應該會接到許多人的邀請，面臨一些迷幻的世紀難題，而她還不能提自己接受這工作的原因。她必須要有良好的狀態迎戰。當然必要的時候可以請左虹玉插手。

    等到處理掉這些東西之后。她就會輕松了。她可以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拒絕那些閑得沒事的人，想應邀就應邀，不想就不想。有主了就是不一樣了。

    這像是要去收割的農民，她會大忙一場，然后去享受豐收帶來的快樂。因為商子寧看起來很好玩也好應付，商家也很寬容，她已經有點開始期待這一年的生活了?？隙ú粫韧旮y過的。

    值得慶幸的是她從不曾接受任何人的好意，這會讓這場忙碌輕松一點。

    等葉芮歡做好一系列保養和塑身，已經到了十一點半。

    她躺下床，打算早早入眠。因為保養得當，睡眠沒跟上，那簡直最大的浪費！

    這時，放在臥室TV柜子充電的終端響了。葉芮歡直接按下床頭的遠程cao控，把電話掛了。沒一會兒，電話又響了。

    她繼續掛，電話繼續響，如此反復了不知道多少次。葉芮歡惱怒地翻身起來，拿起終端，接起了電話，她的語氣和她憤怒的心情成正比，綿軟慵懶，像是剛剛吵醒的人：

    “喂~請問是？~”

    終端那頭傳來一個微微沙啞的女低音：“小芮。是我?！?/br>
    “？”

    這誰，葉芮歡愣了一下?！班?..我好困哦~”

    那女人低笑了一下，好像聽了一個笑話一樣。然后她說?！靶≤?，我是赫連徽?！?/br>
    “嘟嘟嘟”

    葉芮歡極快地掛了電話。她以為是誰，還裝困！結果居然是赫連徽這家伙！

    赫連徽是葉芮歡生命中的過客之一，葉芮歡不喜歡這家伙。她對所有人都很少放在心上，唯獨這個赫連徽，直接劃入不喜歡。

    因為...她的那雙眼睛，那是一雙犀利又智慧的眼睛，讓葉芮歡很不舒服，讓她感覺赫連徽可以看穿她，看穿她的心思，她的把戲，她可能還在背后偷笑她。

    好幾次，葉芮歡都有這樣的感覺，可是一回頭又是赫連徽那張，明媚英氣的臉笑得優雅又溫柔。那笑容與那狹隘的想法相比，后者簡直讓葉芮歡羞恥。

    但問題往往不是得不到答案就沉沒下去。時間一長，那感覺越來越明顯，特別是赫連徽出現的次數頻繁了起來后，那感覺更甚。

    赫連徽的笑容都讓葉芮歡起雞皮疙瘩。

    后來，赫連徽終于挑明了要包下她，這是很多服務者都求之不得的，誰都知道赫連徽是一個單身多金的鉆石王老五。

    偏偏葉芮歡最怕這個，她拒絕了。赫連徽一點也不生氣，葉芮歡也不意外。赫連徽永遠都那么“慈祥”她都三十好幾了，還想老牛吃嫩草！

    赫連徽沒有窮追不舍，拒絕后，她就消失了。接著，她仿佛成了葉芮歡肚子里的蛔蟲。知道她的喜與厭一樣?？偸强梢栽谌~芮歡喜歡去的那么幾個地方偶遇她。次數很少，但也都偶遇了個遍。

    說要做葉芮歡的朋友。

    葉芮歡猜想赫連徽肯定連她的過去都知曉。人們總是喜歡把什么都捏在手上，好像知道的越多就會真的得到什么似的。

    不少人在得到葉芮歡之后就好奇她的思想她的過去。她們有權有勢想知道太簡單，何苦來問？充其量只是被一時的熱血沖昏了頭，以為自己手里拿著愛情片主角的劇本。

    對于這一點，葉芮歡已經絲毫不在意。爛泥被踩多了，自己便也沒了感覺。那些往事在一些小圈子里說不定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未知的事情多了，自己的身體的需求就應該更加重要才是。

    況且，等她脫掉一切華麗的包裝，摘下偽裝的面具，遠離繁華，回歸平靜后，還有幾個人記得她呢？

    就像曾經有一個少女，大概和商子寧差不多。

    為了見葉芮歡一面，在中心樓下守了三天三夜，那天還下了雨，看著樓下淋雨的alpha少女，有那么一瞬間葉芮歡變成了與那位天真單純的alpha少女深深相愛的omega，她們像是被世俗強權拆散的苦命鴛鴦。

    天空響過的雷聲驚醒了葉芮歡。那位少女愛的是被豪華廂車，華貴禮服，珍貴珠寶堆砌起來的一個缺少靈魂的空殼?；蛘呤?，夜宴狂歡中被人群圍住的一朵或高雅低調，或張揚熱情，或獨特驚艷的花。

    那不是真正的葉芮歡。

    但凡幸運之神稍微悉心一點，葉芮歡或許不會被愛惡作劇的命運帶進這奢華無度的圈子。那她現在該是一個為了重復媽咪昔日光景瘋狂加班熬夜的一個“拼命三郎”

    黑眼圈和痘痘會永遠愛她。

    到了三十她可能還不知道什么是觸摸。

    所有心思放在發財上。是一個眼盲，嘴啞，耳聾的木頭人，誰會大費周章地靠近她？

    那些權貴可能連一個眼神都覺得是對她的施舍，要她抱著無比感恩的心態去仰望他們呢。

    言而總之，葉芮歡的心沒法組把這位“朋友”當空氣。

    電話又響起。

    葉芮歡接了起來，沒說話。

    赫連徽自顧自地說?！靶≤?，聽說你有了一個很不錯的去向?！?/br>
    她能察覺赫連徽對她的看法，赫連徽難道不能洞悉她的想法么，何必還要客套。葉芮歡不想去繞彎子?！奥犠约赫f的嗎？”

    赫連徽有點受傷。她無奈地嘆息一聲，繼續說?！靶≤?，別這么對我，我們是朋友不是么？”

    再強大的人也有受傷的時候。何況那人本身也沒什么不可饒恕的過錯。那種羞恥心又上來了。葉芮歡抓了抓被子，將它壓到腳下，然后說?！皩Σ黄?，沒什么事我睡了。晚安?！?/br>
    “等下！”

    赫連徽喊了一聲。

    忽然一下子她的呼吸都重了很多，她的語速變慢卻堅定：

    “小芮，我會等你，等你返璞歸真，等到你能發覺我們才是最適合的那時候。晚安?！?/br>
    葉芮歡是懸著心聽完這句話的，可在這幾個字真真切切落在她心底的時候，那股惡感又傳來，好好的一句話被赫連徽后半句糟蹋了。

    她忍住想罵人的沖動，努力在嘴里嚼出了幾個字，回答赫連徽?！澳汩_心就好，晚安?！?/br>
    “嘟嘟嘟”

    葉芮歡如此簡單的就結束了赫連徽的來電。

    電話那頭，赫連徽上身的唇色的真絲襯衫敞開，渾身都是汗。原本束在腰上的高腰的西褲被她脫了，腿間微微鼓著。

    她靠在書房里的軟椅里，桌上放著一個托盤，里面有一杯水和一顆白色藥片。

    她放下正在響的終端，上面是一串顯示著未知號碼的但赫連徽卻熟悉的號碼。喝了水咽了藥片，赫連徽無視那個在她聯絡葉芮歡的時候瘋狂想擠進來的來電。

    扭頭看向窗外的月光。

    “今天的月色真...”

    “難看”

    托盤被打翻，連著上面的水杯也一并落地。

    安靜的房間里，一陣破碎聲過去后，又重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