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第一章
前傳 第一章
第一章 我叫周方傾。 我從小聽父母的話,周圍同學也大都跟我一樣屬于象牙塔里書呆子。父母把我保護的很好,根本不讓我知道世道的險惡。 剛上大學時,我感覺自己逃出了牢籠,滿心都是對愛情的幻想和熱情,十八歲的身體沖動又無知。我想著自己漂亮又純情,必然會有好男人愛我疼惜我。 于是,我稀里糊涂跟第一個對我鍥而不舍的男人在一起了,自以為這就是深情。我把自己的貞潔當成奉獻,認為這樣他就會深深的愛我。直到懷了孕,我才發現這個男人不是自己幻想中那樣愛自己,結了婚才知道,他更多的是想要利用我和我的家庭。 我發覺,沒有男人足夠的愛和疼惜,這樣過早步入嚴酷的現實生活,會把我的天分和靈氣消磨光。 我十九歲休學生子,然后混了個畢業?;楹蠛喼睕]有任何一件事情如意,無盡的爭吵讓我們越發相敬如冰,互相敵視,我就像沒有陽光雨露滋潤的花骨朵,還沒綻放,就要枯萎了。 我唯一的快樂是實安,我的寶貝。我看著他一天天長大,他的一舉一動,他的天真活潑,我想,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類。 十年前,我終于不堪忍受這種看不見陽光的日子,提出離婚。我向父母借錢,說想去美國留學。他們答應了,只是條件是,我不能帶著實安一起,他們不允許我成為一個年輕的單身mama,帶著自己負擔不起的拖油瓶。 我心如刀割,覺得自己被生生撕裂了,但是我沒有能力反抗,更沒有權利爭取,只能在心里恨,恨自己,恨父母,恨實安的父親,我恨所有的一切。我不能承受這種離別。 我對父母說:“我不去美國了,我會出去工作?!?/br> 我對實安說,“你等mama,mama有了錢就把你接來?!?/br> 我要留在我的實安身邊,哪怕不能親自撫養他,能夠靠近他也是好的,至少這樣,我還能看到他。 可是現實給了我一巴掌。沒有工作經驗的年輕離異mama,長得漂亮,在社會上受到的歧視和眼光是我根本想不到的。 有的人認為我是個壞女人,有的人認為我很好上手,可以放到床上用。沒人認為我會有什么能力。 我一直生活在中產家庭的堡壘里,也以為自己會有一個美好而高傲的起點,可是眼前的現實,卻在告訴我,我什么都不是,除了被意yin,我一文不值。 “你就是愛實安,也得有能力愛才行。沒有能力,你拿什么去愛?” 父親的一句話,成了壓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讓我決心離開。 我沒有去跟實安道別,我害怕。我怕他恨我,說不要我了,更怕他哭,不讓我離開,那我真的就走不了了。 二十五歲,我重新走入學校,攻讀金融碩士學位,我埋頭苦讀,逼迫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我很怕想起實安,他成了我心口上腐爛的傷口,越來越深,越來越痛,根本碰不得。 我懲罰自己像個尼姑一樣生活,沒有娛樂,沒有朋友,沒有愛情。我把自己鎖了起來,逃避現實讓我越來越不敢面對現實。 這樣煎熬了三年,我畢業了。 而在下一個人生路口上,我又一次選擇的逃避,不敢回國,不敢去找我的實安。 父母說,是我該回報他們的時候了。我想,他們大概知道,我一旦回國,就會不顧一切去找我的實安。 我聽從父母的吩咐,留下工作賺錢,開始了漫長的等待。終于在兩年前,塵埃落定,我拿到了綠卡,又在去年買了房子車子。我熬出了頭,在三十五歲的時候。 所有人都認為我有光明的前途。事業穩定,成熟漂亮,在男人眼里,我是個好的獵物,東方女性的憂愁和含蓄,讓他們想要探知更多。 根本沒有人知道,我的內心一片黑暗,我寧愿自瀆也不會跟男人春宵一度。我不過是一具行尸走rou,不配得到快樂,我重復著對自己的懲罰,不敢面對現實。每天就像是在演戲,我冷眼瞧著自己,像是躲在陰暗中不會綻放的花骨朵。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我的實安,我的心肝寶貝,我最愛的人。 父母突然離世讓我驚訝又悲傷,心底卻也偷偷松了口氣。他們的疼愛,在幼年時,是忙著賺錢,把我扔在一邊,只要我做不好,就是非打即罵;在少年時,是把我關在他們構建的夢幻城堡里,按照他們給我鋪好的道路,看不到方向的前進;在青年時,是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讓我疼痛,逼我就范。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看不清自己該走的路,我聽從他們的吩咐,一直是個乖順的女兒,內心卻在躁動。一股黑色的欲望埋藏在靈魂深處,渴望破壞一切。當初偷偷生子,未嘗不是我的一種消極抵抗。 但是,他們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還是推了我一把,讓我獨立起來。他們盡到了父母的責任,讓我脫離了泥沼。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剩下了自己一個人支撐,同時,我也得到了最后的自由。 請了長假,我迫不及待回到中國。 飛機一落地,我連酒店都沒去,就打車奔向私人偵探社,雇人尋找實安的父親。 隨后在舅舅幫助下,我先料理完了父母的后事,那邊也有了消息,我就又迫不及待找了過去。 實安的父親早就再婚,又有了孩子,現在在帝都。 他看上去很糟糕。頭發黑白摻雜,臉上布滿滄桑,叼著根煙的牙齒發黃,在一家外貿公司跑業務。我對這個人已經完全沒有愛恨,只是有些感嘆,他看起來,簡直說是我的父親,也有人會相信。 “實安呢?他在哪里?好不好?”我急切的想要見到我的寶貝。 “怎么?走了這么長時間不跟前夫敘敘舊?”他不懷好意的斜著眼瞟我。 “我不想跟你啰嗦,我只想見實安!”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怎么?還嫌棄起我來了,你當初對我可不是這樣?!彼p佻的說道,讓我心里一陣厭惡惡心。 “顧方,你如果還有人性,就告訴我實安在哪里,我只是想幫兒子,讓他有個好結果?!蔽覐娖茸约耗拖滦宰?,希望他還有一絲父子之情。 他沉默的看著桌子,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我把他送回老家了?!?/br> 我拿著他給我的地址,急匆匆地就往飛機場跑。 等待的時間太過于煎熬,我等了整整十年,直到這一刻,我的心還在怕的要死。如果實安恨我怎么辦?如果他不肯認我怎么辦?如果…… 但是我不能繼續猶豫下去了,不能繼續因為自己的軟弱耽誤我唯一的珍寶,他已經十六歲,我再不做些什么,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在飛往南方的飛機上,我心亂如麻卻又堅定無比。 —————————————— 他的父親把他留給了他奶奶照顧,在老家的縣城上。 我一路奔波找到他奶奶,她認出我張口就要錢。我要她告訴我實安在哪里,就給她錢。她卻支支吾吾,罵我的寶貝白眼狼小畜生。 直到我拿出錢并且威脅她不告訴我,我就去報警告她弄丟我的孩子,她才告訴我,實安早就離開了,最后一次有關他的消息,是他的班主任要他去拿高中錄取通知。 我急匆匆地打車去了實安曾經的初中,找到了他的班主任。這個中年女人用譴責又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卻還是告訴了我他的新學校。 坐在黑車上,我看著窗外,我的實安,就在這里度過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