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不可以
許是機緣巧合,許是刻意逃避。 總之自“賀太太”之后,向遙和梁崢再無聯系。 這樣一直到了暑假結束。 向遙的生活回歸到無趣的一潭死水。做無業游民,時間線只可以用每日飯桌上不同的菜肴來標記。 中秋假期,賀父賀母從新西蘭回來,想回賀家老宅。老宅是賀檀小時住過的地方,賀父賀母如今常在國外四處旅行,市區也有房子,老宅空置許久,向遙也沒有去過。 不出她所料,是一幢很嚴整的花園洋房。向遙在車里看別墅前的大樹肥厚的葉子,黑色的鐵藝大門,覺得,賀檀的生活于她而言,光鮮卻并不新鮮了。所有事都是不出她所料的。 賀檀帶向遙去他小時候的房間。因為有人定期打掃,一切都還干凈整潔。 墨綠色的床鋪,是新換的,沒有卡通的宇航員或史努比,但向遙一看就知道在賀檀小時候也沒有。直快要頂到天花板上去的書架,里面的書哪怕是向遙現在也幾乎都覺得難懂。 英文,棒球,地球儀,獎杯,這間房間跟他一樣事事完美。 她跟他一起看桌上的相框。他在她旁邊講哪年哪月,不知道為什么她一抬頭看見那個過分高的書架上也有一個孤零零的相框。 “那個是什么?” 書架上光線暗,看上去沒有照片,卻又好像裝著什么。 他沉默了幾秒,隨即笑了?!拔夷孟聛斫o你看?!?/br> 玻璃框里裝著一團像是動物毛發的東西。白色的?!斑@是什么?” “狗毛?!?/br> “你以前養過的狗嗎?” 他手握著相框,大拇指在玻璃上摩挲。她竟然覺得這像他牽自己的手時的習慣動作。 “我小時候,救過一條被幾個壞孩子欺負的流浪小狗。那時候它全身臟兮兮的,餓得很瘦。我幫它洗干凈澡,喂了水和吃的,跟它玩了一個下午?!?/br> 她有點意外,“哇……” “但是你知道,當時我母親不可能同意我養狗的?!?/br> 她不難想見。賀家家教之嚴苛,在這個房間就可見一斑。 “那后來呢?” 他頓了頓。 “我殺了它?!?/br> 向遙汗毛倒豎。 他望向窗外,從這里看得見院里那棵高大的榕樹。 “就埋在那棵樹下面?!?/br> “……為、為什么?” 他似笑非笑?!叭绻荒軐儆谖?,那么它就又只能回到街上去流浪?;蛟S餓死,或許又要被其他的小孩欺負,或許被車軋死……它很可愛,我舍不得?!?/br> 向遙的手背在身后,止不住地發抖。越絞越緊,可是越緊抖得越厲害。 “你……你怎么……” “用棒球棍?!?/br> 他的聲音那樣溫柔。 她發現他似乎永遠是這樣溫柔的,他就是用這樣的聲音救下那只小狗嗎?又是用這樣的聲音,活活將它打死嗎? 那她呢? 她毛骨悚然。 “小遙,你和賀檀結婚也有段時候了,是不是該考慮考慮,要個孩子?” “小遙?” 賀檀碰她的手,她才觸電般驚醒過來,冷汗涔涔。婆婆在跟她說話。 曲新梅見她這副樣子,已經皺了眉頭。但話還是要說下去?!芭税∩⒆舆€是趁年輕好,再說賀檀也老大不小了,從前我和他爸念他結婚就不知道念了多久,終于盼見你來,我們也可以指望抱孫子了?!?/br> 中間停頓,像長官訓話,需彰顯威嚴。 “你放心,這件事你不要有壓力的。什么醫院、月子中心、保姆……這些會統統幫你安排好?!?/br> 她手心一片冰涼。 回程路上,賀檀說:“小遙,我們要個孩子吧?!?/br>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他像是聽見一句好笑的話,“兩個人結婚,當然要有孩子了?!?/br> 她咬緊唇,一路沒有說話。心咚咚咚咚極度不安地跳,仿佛要沖破牢籠。 腦海里一直浮現出一只白色小狗的影像,還有尖銳的吠叫。 不可以。 不可以。 到小區車庫,車子停下,她卻不下車。 賀檀解安全帶的動作停在半空,“怎么了?” “你愛我嗎?”她扭頭逼視他,眼里有濕氣。 “怎么突然問這個?” 她快要哭出來了?!斑@個問題很奇怪嗎?” 他微側身松了手,安全帶啪的一聲收回去。他沒有看她。 “小遙,我不是娶你做妻子了嗎?!?/br> 就這樣? 就是這樣嗎? 向遙快步走進房門,眼淚滴得比腳步還要快。賀檀在身后拽她,“你今天怎么了?” 她轉過濕淋淋的臉來,眼睛盛滿了眼淚,在燈未開全的房子里亮晶晶的?!拔也幌胍⒆??!?/br> 他又是那樣的語氣?!罢f什么胡話?” “我不想要?!?/br> “為什么?害怕了,怕疼?放心,現在醫學——”“你為什么想要孩子?” “這是什么問題?難道我們不可以有孩子嗎?” 她感到體內有一根弦徹底地繃斷了。 “你要孩子,要孩子做什么!要他看你打我嗎?你要孩子看他的父親打他的母親嗎!還是你也要打孩子?你——你為什么和我結婚?你打我,我忍,我一直都忍!不是說要’敬我、愛我、保護我’的嗎?為什么還要孩子!為什么要打我!” 她哭叫起來,毫無章法,他去抱,她像只炸毛的貓兒一樣奮力掙扎、撕咬。賀檀去吻她淚水漣漣的臉,“好,好,小遙,別哭,我不會的,我怎么會?別哭,別哭,孩子不好嗎?我們要一個,像你的孩子,現在就要一個孩子好不好……” 向遙知道他被點燃了。連反抗都是引火的油,他狂烈地含吮住她的耳垂,將人抵在墻上,圈成一個無法逃脫的牢籠。耳邊的氣息渾濁guntang,灼燒得發痛。向遙忍無可忍地張嘴咬他的肩膀,用力到全身都在發抖??墒呛沃雇絼?,她甚至能感覺到他體內更加奔騰的暴烈之火。 衣服糾纏掙扎間滿是褶皺地堆在身上,推至領口,褪至腳腕。雪白的皮膚和深深淺淺的痕跡露出來,他兩眼發紅。雙乳被揉捏成屈服的形狀,紅彤彤的手印。他不戴套。就在門廊,墻上,掏出來,架起她的雙腿,悍然擠入。她痛得低叫,雙腿盲目地踢蹬,越蹬被壓制得越緊。他力氣那樣大,一只手宛如鐵鉗將她的雙手鉗制在頭頂,手腕都像要被握碎。進進出出,一柄將她徹底劈開的利刃。他在她耳邊說,“乖,小遙,聽話……” 砰砰,砰砰,尾椎骨被頂得一下下撞在墻上的悶響。 獸一樣。 她絕望地閉上眼。心像碎掉過一遍,再怎么肆虐,也只是揚起殘渣。 他還在說。 “我們要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別怕,別怕……” 他射出來,澆熄她的所有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