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斗

    烏卉自那天后窩在洗衣房里好一段時間，因夜里總做些奇怪的夢，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她在這雜物房內不輕易見人，對自己個兒也不甚上心，全然不知自己的身體正悄然在發生著變化。

    那日被蓮心兜頭潑了一臉的熱水，熱水將她的一張臉燙掉了薄皮，最開始坑坑洼洼的極是丑陋。

    不過近些日子新長出的肌膚卻粉粉嫩嫩，原先的黑皮也漸漸蛻落，整張臉看上去很是古怪，卻又仿若新生一般。

    老鴇本來怕烏卉的那張毀容臉嚇走客人想趕她走的，見此情景卻沉吟起來，不過也沒舍得花錢幫她請醫。

    烏卉不知老鴇心里的想法，整日里只想著晚間夢中重重疊疊的幻影，手上不停地搓洗著一堆堆的衣物。

    用飯時忽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好似搓掉了一層皮，血紅血紅的看起來好不恐怖，烏卉低呼一聲，丟了碗筷捧起雙手仔細看，心道：壞了！這還怎么洗衣呢？

    雖然看著可怕，她卻感覺不到很疼，只有些細微如同浸沒入冰水中的刺痛感。

    第二日干活兒時，烏卉抿抿嘴，拿出自己剩余的私房，請干雜物活的大娘們幫她洗了衣服，那大娘一邊摔打衣物一邊笑她：“也就你死心眼地費氣力洗這些個阿物，姑娘們的穿著有哪個是金貴的？”

    烏卉沒閑心cao心這個，她現在是一文錢都無了，若是手指不見好，以后的衣服怎么辦？

    外院跑腿的阿五給她出主意，說讓她去幫客人們端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會遇上手腳大方的貴人給些小費，也來錢容易得多。

    烏卉溜進了后廚，在管事那求了好一陣，才同意她來幫忙，不過若是得罪了貴人闖了禍，定不輕饒。

    其實在鶯紅院叫席面的人并不多，大多數手里有些閑錢的客人多從鶯紅院門前路對面的大酒樓里叫菜，這里的酒菜多用來飲酒助興。

    烏卉陸陸續續地替送了幾次，心里漸漸放松下來，這活兒確實比洗衣服強多了！

    也多虧她長得丑惹不得人眼，若是個稍有些姿色的，少不得要生出事端來。

    也是湊巧，白和玉與家里生悶氣到鶯紅院來解悶兒，結果蓮心正在陪客，白和玉的臉瞬間鐵青鐵青，轉身欲走，老鴇急忙拉住，又著人去尋蓮心。

    白和玉自也有番脾氣，冷聲道：“她算個什么東西？”他難道還非她不可了？真當他好糊弄的！

    牡丹聽聞此事急忙找來，因為白和玉的事她被蓮心壓了一頭，心中早不爽快了，現在有了機會她要抓住。

    牡丹是頭牌，白和玉自然也玩過，只不過他嫌棄牡丹在床上太過sao浪，與她平日里顯露與人的假端莊相差太遠，他有所不喜。

    按白和玉的話來說，這里頭誰不知道誰，你一個千人枕萬人睡的的下作妓女擺什么臭架子？

    不過想到蓮心對自己似真似假的做戲與曲意逢迎，白和玉賞臉去了牡丹的房內。

    當牡丹小心討好白和玉的時候，烏卉端著美酒敲門而入，看見白和玉她有些不自在，想到了那天偷窺之事，臉頰微微泛紅，卻又忍不住朝白和玉多看了幾眼。

    白和玉的心思并不在牡丹身上，所以當烏卉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的時候，他抬起眼皮朝她看去，冷清的目光，冰冷的表情，烏卉與他對了一眼，急忙回避，強壓著驟然加速的心跳將酒盞放下。

    走出房門還沒喘口氣，蓮心迎面走來，伸出長紅指甲惡狠狠地朝烏卉臉上扇了一巴掌，“哪里來的丑物？也敢污了白公子的眼！”

    說這話時，她一雙杏眼死死盯著的是牡丹的房門，可見這話是說給牡丹聽的。

    烏卉呆愣愣立在原地沒反應過來，那廂欲闖房門的蓮心被身邊的丫鬟死死拽住了。

    不多時只聽門內傳出一陣瑣物落地的叮叮當當聲，牡丹尖細如歌吟的叫床聲緊接著透過門縫穿了出來。

    蓮心緊握雙手，終是咬著下唇恨聲離去了。

    烏卉將在眼眶內打轉的紅淚憋了回去，然后低頭向后院走去，她還得去幫客人們端酒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