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艷(2)
嬌艷(2)
和平時一樣,簡初也是凌晨時分才離開‘嬌艷’的。 因為‘嬌艷’離自己住得地方不遠,她每天都是步行回家。 深冬時節,天色尚未見亮,街燈也都兢兢業業地值守著。 她走到一半的時候,隱約聽到廝打叫罵的聲音,且越走越清晰,不覺放緩步子,循著聲音小心看去,身邊的窄巷內,幾個蒙面的男人將一人按在地上,連踢帶打,被攻擊的人玩命地抵抗著,懷里緊抱著個紙包不肯松手。 簡初壓抑下驚惶,顫顫巍巍去摸身上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棧南路23號路口北側的巷子里有人搶劫……”剛剛說了地點,就看到那幾個暴徒將地上的人大力地拽起來摔到墻上,用力的壓住,借著路燈的照射,她看清了遇襲人的臉,這……這不是一起在店里工作的人……叫……叫銘秧……來不及讓她生出更多驚愕和想法,眼看著其中一人,竟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尖刀,抬手便要刺下去,她腦袋一熱,只身沖進巷子,朝著那幾人大喊:“住手,我剛才已經報警了,不信的話你們大可以繼續留在這里?!闭f話的當口,警笛聲便從遠處傳了來。 那幾人都明顯露出慌亂的神情,互相對視了眼,便一起松了手,其中一人在跑掉前還憤恨地補了一腳在地上人心口,一股鮮血登時從銘秧嘴里噴吐出來。 簡初趕緊上前去查看銘秧的狀況。 他的額頭仍在噗噗往外淌血,血進到眼底,睜眼便變得困難,他努力地瞇著眼,卻仍是看不清面前的人,忽然,他怔了下,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兀自焦急地四處摸索:“紙包,我的紙包呢?”聲音中透露出濃烈的恐懼。 簡初一見,也連忙幫著他找,很快安撫道:“紙包在你身子下呢,放心好了?!?/br> 他連忙將手挪過去確認,終于露出安心的神情。 她也跟著松了口氣。 銘秧皺眉試著撐了撐身體,卻沒辦法起來,只得維持著趴伏的姿態辛苦地道:“謝謝你?!泵銖姷鼐燮鹉抗?,去瞧她的臉,臉色因而滯住,“你是……店里的新頭牌?!?/br> 簡初一時愣住,反應了下,才點點頭,她還不太習慣在外面被人看作男人。 他想笑,卻笑得力不從心,疼得直捂住胸口:“我本來還很討厭你呢,你搶走了不少客人啊?!?/br> 簡初有些尷尬,的確,這么長時間來,她和銘秧在店里不僅沒單獨說過話,甚至連見了面打聲招呼點頭示好的關系都稱不上。 做這行的,能維持表面上的友好和睦就不錯,大家分的是一杯羹,你取得多了,別人就一定會少,所以,彼此都很清楚自己的立場。 看他還是想起來,簡初伸手去幫他,終于扶著他靠坐在了墻根。 因為耗費了好大的體力,銘秧喘了會,居然拉著她坐在了他的旁邊:“你第一次走進店里時我就想,怎么會有比我長得還漂亮的男人,真是稀奇了?!崩鄣弥苯涌吭诹撕喅醯募缟?。 簡初抿抿嘴角,男人和著血污的氣息傳進她的鼻息,她倒沒覺得自己扮男人有多好看,只是這個銘秧,卻的確是以容貌聞名的,在她來之前,他一直是店里被客人點選頻率最高的Boy。 這時候,警車的鳴笛聲逼近巷口。 她連忙起身迎出去。 警員從車上下來問她:“情況怎么樣?” “那幾個搶劫犯跑掉了,打傷了人,不過財物沒被搶去?!?/br> 警員隨著她的腳步走到銘秧身邊,此刻,他已然恢復了一些體力。 警員問他道:“能和我們先回警局錄下口供嗎?犯人一時間還跑不遠,越快掌握到情況,逮到人的幾率越大?!?/br> 銘秧不甚自如地活動了下胳膊:“我沒問題?!?/br> 警員轉而對簡初道:“這位先生作為案件的目擊者最好也一起來,向記錄人員復述一下案發時的情況。有了證人的證詞,將來就更好定罪了?!?/br> 簡初點點頭,突然想到什么:“對了,警官先生,一會是不是還需要登記身份信息???” “出示身份證就可以了?!?/br> 她額角滲出些汗,情不自禁看了眼銘秧:“我,我的證件落在朋友那了,他現在人在外地?!彼桓艺f證件留在家了,她怕警察會提出先去她家取證件。 “那就先錄口供,等到你朋友回來了,再過來警局補上證件的復印件?!?/br> 她松口氣:“好的,我一定盡快補上?!?/br> 在警局里呆了兩個小時,錄完口供,天色已經大亮了,這會兒,銘秧的臉色已經好轉了很多,額上的血流也止住了。 簡初剛剛覺得松了口氣,起身同警員道別時,忽然無法遏制地慌亂起來。 正前方門口進來個人,西裝革履,氣質出眾,因為存在感甚強,讓人無法忽視。 她一眼便認出了他。 他是冉冬御。 簡初壓低下頭,即使變作男裝,還是抑制不住地擔心,她記得,那人從前就心思極度細膩。若是他因為早已忘記了她而認不出她,她倒真心覺得輕松。 不敢再讓視線落在對方身上,簡初跟隨銘秧快步離開了警局。 冉冬御凝視著那走出大門的身影,微微皺了皺眉,來到剛才送走兩人的警官面前。 對方一瞧見他,立即笑逐顏開:“冉大律師,您是來找我們隊長的吧?他……” “崔警官,我想問下您,剛才離開的兩人當中,個頭稍矮的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對方反應了下,才意識到他指得兩人是誰,頓時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白冉冬御干嗎要過問那種人的事,他已然從剛剛銘秧登記的個人信息里知曉他們從事的職業,于是語氣中便添上了些不屑:“那人說他證件忘記帶了,過幾天會來這兒把個人資料補齊,所以只讓他先留了電話住址和工作信息?!?/br> “那等他補齊資料后,您給我打個電話好吧?” “嗯,沒問題,只是您要這個做什么???”警員好奇地打聽。 “有點像我一個舊識,很多年沒見了?!彼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先忙吧,打擾了?!?/br> 出了警局,又走了會兒,簡初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這才想到銘秧身上的傷還沒有處理。 “我陪你去趟醫院吧?”她看著一瘸一拐走路的男人。 “沒事,放著吧。只要臉還能看不影響賺錢就成?!?/br> 她猶豫下,開口問:“銘秧,你是不是擔心費用?” 他笑:“這不明擺的嘛,你出來做這個也不會是為你自己吧?干嗎還說出來讓我面子上掛不???就算是鴨也是有身為男性的自尊好不好?”他舉了舉一直抓在手里的紙包,表面一層斑駁血痕,“這些錢,是我剛取出來的,我爸得了腎病,這些年一直在治療卻不見起色,前陣子,他的病情突然惡化,醫院說唯一能救他的辦法就是器官移植,昨天,醫院打電話通知我有了合適的腎源……還好有你,否則我可能真的會瘋掉。我現在要趕去醫院了,改天再好好答謝你?!?/br> “可你的傷……” “我沒事,這些都是我爸的救命錢,整整二十萬一分都不能少,我要是去醫院縫針開藥,錢就不夠了?!?/br> 簡初晚上到店里時,專門去找了趟老板:“躍哥,這個月獎金,替我分出兩萬塊到銘秧的賬戶,還有,別告訴他這件事?!?/br> 李南躍有些意外:“你們兩個什么時候關系變得這么好?” “一直就很好啊,您什么時候看出我們不好了?” “一山不容二虎,也是人之常情?!?/br> “您想多了,我們沒那么多計較的?!?/br> “你是贏的那個,當然可以這么說,銘秧那里可就不知道了。我說小初啊,你還是留些心眼比較好,在店里做事這段時間,我看得出來你人老實,待人接物又溫柔友善,客人們喜歡你也是情理之中。銘秧的條件雖好,可性子太烈,又經常為了搶客人不擇手段,從前條件好的Boy都被他排擠走了?!?/br> 簡初愣了愣,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李南躍接著道:“從前,他總愛接近當紅Boy,沒多久,被他盯上的人就會和我提出離開?!畫善G’門檻高,能進來做事的都得有點本錢,Boy之間勾心斗角的事我也不是不知道,但也就放任著,只當是插手也管不盡,可這次,我是真的不想見你著了他的道,因為想留住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分了那兩萬紅利給他,這個月的分紅榜銘秧可就是第一位了,你的名牌會被掛到他的下面,這樣也沒關系嗎?” 簡初默默聽著躍哥的話,心思也有那么一瞬出現了動搖,可下一秒,眼前便出現了昏暗路燈下那幾個人對銘秧拳打腳踢的畫面,若沒有強大信念的支撐,單憑對錢財的執著是不可能抵擋得了那樣的暴行的,而那樣的信念,她懂得。 于是對躍哥笑笑:“您不用擔心,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至于名牌的事,這個月姑且就這樣吧,下個月我會把第一的位置拿回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