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3日

    第十章

    獻朝二十四州郡，若是說最富饒之地，那定然是江南，江南八州，天府之國，四通八達，獨領風sao。

    不過，要讓人們評出何處最為繁華，那么獻朝所有人，都會異口同聲：「陵下?！?/br>
    陵下郡平原江湖數不勝數，如同星云密布，良田千頃，民富官廉，這一切，只因，金霄城，獻朝國都，坐落此處。

    舉國最有權貴的家族紳士，聚集金霄，瓊樓閣宇，碧玉石街，夜夜醉歡，不夜，是這座城鮮為人知的特點，整個獻朝，只有金霄城沒有宵禁。

    十幾條四仗寬的官道，通往全國各地，每日富商來往居多，陵下郡繁榮，離不開他們。

    江南有八大家族，陵下卻無，因為這里，無時無刻都有權力的更迭，無數人想要爬上頂峰，前赴后繼，故此，陵下一直有一句話，警解后來人：「沒有永不落幕的豪門……?！埂?。

    「駕！駕！」

    快馬加鞭的王慍等人，駛在寬敞的道路上，他們眼前，一座古樸，巨大的城墻立在眼前，王慍露出笑容，終究是到了金霄。

    一路上，行人便也是多了起來，各色馬車，各種馬匹，只是獻朝有規，民在兩側，官走中。

    不少小姐們偷偷打開簾子，王慍一行人十分矚目，精兵俊才，尤其是領頭的少年郎，黑衣蕭肅，劍眉朗朗，不少人便猜，又是誰家少爺？過了洪武門，就算正式入城，金霄城很大，王羽天與王慍告別，便帶著眾人去翰林院復命。

    這時，他要去尋一人，一位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子。

    當曾年少，隨父宴酒，那驚鴻一瞥，芙蓉嫣黛，宮婉素約，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慕容嫣黛。

    王慍只覺太久不見，沒有回到金霄城還好，只是閑暇時候，會念上一念，這一回來，思念的情緒，就忍不住爆發，迫切想要說上幾句……。

    快馬來到風清水秀閣，王慍在路上的時候，還帶了一盒吃食，這座莊園很大，成齊林之勢，一座雅閣。

    琴棋書畫便是風清水秀閣的全部，這里有許多大家作畫，也有很多文豪題詩，更是有全天下最好的筆墨樂器，故此這里面的東西，可不會便宜。

    慕容家便是以才氣聞名，若說陵下才氣十斗，慕容家便獨占七斗，慕容氏清尚高雅，讀書寫字畫畫彈琴，唯獨不為官，不戀財，不過，琴棋書畫就是他們的財富，風清水秀閣珍寶數多，絕大多數非賣品，若是需買賣，還要約上好久。

    慕容嫣黛素有陵下第一才女之稱，受到眾多青年才俊追捧，慕容家提親更是絡繹不絕，不過向來心宛桃花似水的她，從未有過任何表示，常年獨居風清水秀閣，彈琴書畫成了她的全部。

    王慍下馬，看著府頂牌匾幾個大字，竟稍稍有些緊張，忐忑不安，難以掩飾，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但每次，都如初見。

    王慍也是慕容嫣黛眾多追求者一員，她是陵下少年們愛慕的女神。

    他緩復自己的情緒，快步走進，只見里頭，就沒了外面喧囂，只有百靈鳥啼叫，綠竹流水小壇，荷花羞。

    「每次來此，都有種凈化心靈的感覺?！?/br>
    王慍感慨，不愧是大雅的地方，要不是自己肚子里沒墨水，就吟詩幾首了。

    摸摸鼻子，我是個粗人，行了吧……。

    摘一片竹葉，放嘴里嚼幾下，還故意給它整歪……。

    「看什么看？我就是沒有教養，有意見我削你……?！?/br>
    他竟是對著竹子罵起來……。

    竹子：「……?！?/br>
    不知不覺間，王慍心境發生了某種變化，逐漸暴躁……。

    不過當他提著食盒準備往里走的時候，卻聽見，有一男一女的說笑聲……。

    男聲不知說些什么，逗得女子嬌笑。

    王慍瞪大眼睛，這女聲，不正是他一直念想的慕容嫣黛嗎？誰在和她講話？是誰？難道被偷家了？「cao！」

    想到自己臨走前，她說過的，我等你回來……。

    難不成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王慍越想，越有些氣憤，他要出去找個說法！……。

    「見過太子殿下……?！?/br>
    王慍的確走出來了，不過當他看見與慕容嫣黛并列走的那個胖子時，理智戰勝沖動，握手行了一禮。

    「王公子……?！?/br>
    這是慕容嫣黛的聲音，王慍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古典宮裝女子，靜立。

    她三千青絲在腦后挽了一個云鬢，戴著碧玉瓚鳳簪，耳邊垂了兩顆紅翡翠，一色宮妝螓首峨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她折腰微步，緩緩走來，王慍一時間看呆，如此典雅高貴的女子，真想潑點墨水上去，將她污染……。

    王慍驟地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一跳，趕緊搖搖頭，將這個不切實際的的想法拋諸腦后，嫣jiejie這么美好的人兒，怎能心生玷污？隔壁一旁的胖太子，眼瞧這兩人眉來眼去，早就不爽了，他可是眼饞慕容嫣黛好久了，更是放出豪言，非慕容嫣黛不娶，太子妃之位，永遠為她所留。

    「是王幼麟啊，打仗打完了？不回去復命，來這里做什么？風清水秀閣這種文氣之地，你一個武夫懂什么？」

    語氣十分不客氣，似乎再說，老子的女人，你也要搶？王慍不卑不吭，有話直說：「在下來看望嫣jiejie?！?/br>
    說完，提了提手里的食盒，示意自己有備而來。

    「是嗎？那可真是讓王少將費心了，就是不知道打仗的時候，有沒有這樣用心哦……?！?/br>
    胖太子瞇著小眼，那臉上肥rou一坨一坨，看得讓王慍想吐，也多虧嫣jiejie能忍得了他……。

    「太子殿下，我與王公子有約，若是沒什么事，還請回吧?！?/br>
    慕吞嫣黛收起臉上笑吞，語氣很淡，聽不出情緒。

    「嫣兒，我……?！?/br>
    太子顯然被這突如起來的轉變嚇得一驚，明明剛才還和自己很開心，怎么突然就……。

    他以為，已經打動了慕吞嫣黛……。

    「嫣兒？cao，惡心的死胖子，那也是你能叫的？」

    王慍心里不斷悱惻。

    「太子殿下??！」

    這下，慕吞嫣黛來了一個大反轉，直接不客氣了。

    「請回吧?！?/br>
    「我……?！?/br>
    太子的臉色漲成豬肝色，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王慍低著頭，強忍憋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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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后，太子一臉憎恨的望著王慍，王慍到也不怕，平靜與他對視。

    「哼，好一個王幼麟，狗仗人勢！小人得志！」

    「太子殿下，南君大人便是這樣教導你的？出口箴言，有辱斯文，看來，豎日再和南君大人論道的時候，不得不詢問一下，是怎么教導先圣經書的?！?/br>
    「噗……?！?/br>
    王慍聽完笑出聲，樂了樂了，讓你走不走，非得讓人趕……。

    「嫣兒，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走，嫣兒，你不要生氣好嗎？」

    太子有點慌，不知是不是害怕南君的原因。

    「若是太子殿下，知禮達書，滿腹經綸，心懷廣闊，嫣兒，又怎會拒絕太子殿下？」

    太子聽后，眼睛一亮，心里暗喜，原來，慕吞嫣黛，喜歡讀書人！隨后又看看王慍武士打扮，冷笑一聲，就你這粗鄙的莽夫，嫣兒更看不上，洗洗睡吧……。

    王慍笑而不語，目光柔和看著她，淡若自若的神態，清逸脫俗，猶記得，那年桃花，她安靜坐在臺階上，滿眼星光看著自己舞劍，素手親自為自己消梨……。

    「那嫣兒，我……。小生就告辭了……?！?/br>
    太子肥胖的身軀，捏出一個文縐縐的禮節，看得讓人想笑。

    不過沒走多遠，他回頭：「嫣兒，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br>
    說完還得意看看王慍，仿佛宣誓主權。

    （ｐｓ：就是太子舔，非要送給慕吞嫣黛，慕吞家的一個很肥的利益果實，他就是在裝逼，不要誤會。）王慍皺皺眉，難不成還有什么見不得的交易？等待太子走遠，他問道：「嫣jiejie，什么約定……?！?/br>
    慕吞嫣黛輕笑：「沒什么?！?/br>
    隨后：「這么久回來，累壞了吧?！?/br>
    「那倒沒有，瞧，我給你帶的吃食，你最愛的秋桂膏?！?/br>
    王慍拿起那玲瓏八角食盒，里面傳來淡淡香味。

    「是紅闌軒家的嗎？」

    慕吞嫣黛眼前微微一亮，稍稍挺動的鼻子，像只可愛的兔子，竟是個吃貨？「嗯，我知道你愛吃他家的……?！?/br>
    慕吞嫣黛柔聲：「辛苦你了，專門跑一趟?！?/br>
    王慍搖搖頭：「你喜歡就好?！?/br>
    兩人就要往里走，不過這時候，慕吞嫣黛看見王慍腰上，掛了一顆玉兔吊墜。

    「你腰上什么時候有顆瓷玉兔？」

    「哦，這個啊，說來話長……?！?/br>
    王慍簡單將天狼山匪窩一事交代一遍，只是隱去了秋儀的事……。

    「嗯……?！?/br>
    慕吞嫣黛聽得很認真，沒有打斷他。

    「我看這吊墜挺好看的，價值應該不菲，就自個拿了……?！?/br>
    「是這樣啊?！?/br>
    慕吞嫣黛神秘一笑：「我看著也很喜慶，正好我屬兔，不如就送給我，好嗎？」

    「當然可以！」

    王慍巴不得可以送點東西給慕吞，進一步拉近兩人的關系。

    他解開系在自己身上的紅繩，將慕吞嫣黛右手牽起，她看著王慍給自己綁上那枚玉兔，眼神帶著幾分慧黠，很靈動，看上去有幾分淘氣。

    隨后，慕吞嫣黛靈活的轉了幾下手腕，身子也跟著輕輕轉動，長裙隨之散開，如風拂楊柳，婀娜多姿，美得無暇，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真好看?！?/br>
    她有些夸張，嬌笑道。

    讓王慍再次看呆……。

    「好了好了，別看了，你是呆子嗎？」

    王慍趕緊回過神：「哦哦……?！?/br>
    「走吧，去里面?！?/br>
    「好?！埂?。

    穿過

    一片片古色古香的走廊，越過無數古畫，直到院中亭，風清水秀閣無人能來的地方，這平日里，只有慕吞嫣黛。

    王慍也不是第一次來，院中八角亭，有一石桌，上面放著古箏，四周皆是白綾環繞，王慍進入其中，隱隱可以聞到馨香，和她身上一樣。

    「要聽一曲嗎？」

    她淡淡問道，素手撫摸琴弦，儼然好看。

    「嗯……。陵下第一才女獨為我而奏，榮幸之極?！?/br>
    王慍自是十分開心，多少人夢寐以求。

    「好，那公子請坐，小女子這就開始?！?/br>
    慕吞嫣黛款款而坐，雙手十指靈巧，竟有略顯傷涼，王慍不懂欣賞，只覺得看著她，很養眼，宮裝端莊，她永遠都是這么優雅，任何女子比不上的氣質，恬靜。

    「這是什么曲子？」

    「老先生蕭涵的遺作……?！?/br>
    慕吞嫣黛曲罷，就沒再彈，起身開了食盒，端出里頭的吃食，笑道：「正好，有些餓了?！?/br>
    「蕭涵啊……?！?/br>
    王慍倒有所耳聞，一代著名戲師，也曾聽聞，琴藝高妙……。

    「慍，張嘴?！?/br>
    這里沒有外人，慕吞嫣黛稱呼便也是親昵許多。

    她切下一小塊，便要喂王慍，王慍張口，慕吞兩根手指將糕點送進他嘴里，他就想心里使壞，一口含住，將慕吞手指吸住了，舌頭還掃過指尖……。

    「呀，你做什么，怎……。含住人家手指……?！?/br>
    慕吞頓時有些羞澀，臉上染上幾分淺紅。

    不過看向王慍，他眼里滿是壞笑。

    慕吞：「……?！?/br>
    無奈看著他，鼓起腮幫，故意生氣的表情，王慍笑得更歡了，一點都沒覺得慕吞嫣黛可怕，反而感覺很奇妙，一個古典端莊的美人，朝你露出生氣的表情，怎么想，都想把她弄哭吧……。

    當然，王慍不會這么做，慕吞素來得體，見不得粗魯之事……。

    他含了一會，就放開，這兩根手指抽出的時候，還帶著幾絲晶瑩的唾液……。

    「你瞧瞧你，弄這么臟……?！?/br>
    「要不，我再幫你舔干凈？」

    回應王慍的，是一個白眼。

    慕吞嫣黛拿出手帕，將手指擦干凈，便重新捻起一塊糕點，送入自己口中，不知是不是王慍的錯覺，慕吞好像伸出那粉紅舌尖，舔了一下手指……。

    這日，兩人都很開心，慕吞嫣黛的眼睛，從未從他身上移開，笑顏，從未斷。

    ……。

    時間過的很快，王慍待了一天，天色漸晚，他也不能在此留宿，于是就離開，慕吞嫣黛將他送到風清水秀閣門外。

    「嫣jiejie，請回吧，就不用再送了……?！?/br>
    慕吞眼含笑意：「嗯……?！?/br>
    目送他騎馬，消失在眼中，她回閣，再無笑意，一路走到亭中小院，她拿下手腕那奶玉雕刻的玉兔，湊到眼前，目光玩味，像是找到一個什么好玩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