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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44)

    第四百四十四章·踏歸程二女斗勇·請長纓權閹駁斥

    第四百四十四章·踏歸程二女斗勇·請長纓權閹駁斥

    2021年6月26日

    山寨,‘金鑾殿’。

    “標下辦事不力,請衛帥治罪?!鄙虮驊饝鹁ぞす蛟诙勖媲?。

    丁壽叉手坐在張華的‘御座’上,默默看著宣府邊軍士卒將廳內一具具尸體拖出,對沈彬不理不睬。

    沒聽丁壽發話,沈彬垂首不敢起身,那邊緩過氣來的劉景祥連忙趕來求情,這次遇險沈彬還折了幾名屬下,劉老頭心里蠻過意不去,將大事小情各種罪過盡往自己身上攬。

    “劉老伯您有何過錯?”丁壽笑問。

    “???額嘛……這個……”劉景祥本就拙於言詞,丁壽冷不丁一問,更是說不出所以然,最后一咬牙一跺腳,“總之小老兒有罪,請大人放過沈大人吧?!?/br>
    “劉老伯以身犯險,深入賊巢,錦衣衛與東西二廠揀選校尉內外夾攻,大破僭號賊首張華,為您老請功還來不及呢,談什么罪過!”丁壽撫掌笑道。

    這事還能這么說嘛?真是官字兩個口,劉景祥算是開了眼。

    轉臉笑容一收,丁壽沉聲道:“沈彬,你跟著劉百戶也算立了大功,手下陣亡校尉按例優恤,起來吧?!?/br>
    “謝衛帥,謝劉百戶?!鄙虮蚰艘话牙浜逛逛沟念~頭,這關總算過了。

    郤永帶著一身血腥氣踏步而入,“緹帥,寨內賊人都已清剿干凈,俘虜著人看守,僅有部分賊人沿后山逃竄?!?/br>
    “知道了?!倍鄄]當回事,這幫山賊真上不得臺面,在宣府邊軍手里攏共也沒挺過半個時辰,就這還閉門稱王呢,丟人現眼的東西。

    丁壽倒在椅子上揉揉眉頭,“老郤,煩你速安排人將山外的人接進來,夜里風寒,別再著了涼?!?/br>
    月仙等人身邊還留了一百邊軍護衛,慕容白上躥下跳地要跟著進山剿匪,被他擺出長輩威嚴才震住了場面,若是再把她忘到山外,怕是小丫頭會使性子,最好別惹那麻煩。

    郤永領命退下,丁壽又作了一番安排,衣衫帶著露水的于永悄聲湊近。

    “衛帥,俘虜那小子沒撒謊,屬下等在后山小道守候,果然等來了一幫子漏網之魚,還是一群肥魚?!?/br>
    “這小破山寨能肥到哪里去,”丁壽不屑一顧,“安排你們不過是怕走了賊首,有備無患而已?!?/br>
    于永連連稱是,“大人神機妙算,屬下佩服?!?/br>
    “別拍馬屁了,這回沒再走了人吧?”

    于永雙手連搖,“絕對沒有,都喪命在我等連弩之下,據被抓那小子指認,其中就有那個什么狗屁總管胡十八?!?/br>
    丁壽嗤笑,“自尋死路?!?/br>
    于永又上前一步低聲道:“另外屬下在那胡十八身上還搜出一件玩意兒?!?/br>
    “得了,我不看了,風寒露重的,蹲守半宿也不容易,都賞給你們了?!辈涣x之財,丁壽樂得大方。

    “您老還是看看這個吧?!庇谟琅醭鲆粋€香囊,遞到起身伸懶腰的丁壽面前。

    于永這小子今兒怎么這不開眼呢,丁壽納悶接過香囊,不由失笑:“這個,像是女人的繡工?嗯,繡得倒是用了心,你說那沒卵子的無名白們還有什么相好不成!”

    “您老請看背面繡的小字,”于永識趣地低下了頭,輕聲道:“卑職愚鈍,曾聽郝兄說起此女,與大人似乎有些關聯?!?/br>
    與我有關聯?二爺與那幫叫花子的女人能有什么關系?郝凱腿腳不利索,連腦子也不靈光了,胡亂編排消遣爺們?

    丁壽疑惑地翻過香囊,只見針腳處果然繡有兩行蠅頭小字:成泥作土香如故,卻為誰?妾身周玉潔與王郎順卿結褵之憑。

    哎呦喂,這還真巧了不是……

    ************

    馬蹄清脆,車聲轔轔,單薄車廂隨著挽馬驅馳顛簸微微晃動。

    “天殺的賊人,對花朵般的女子竟也下得如此狠手!”月仙細細察看著劉彩鳳頭部瘀傷,唏噓不已。

    “區區小傷早已無礙,勞夫人費心照料,彩鳳謝過?!眲⒉束P淺淺一笑,盡管車廂逼仄,還是勉強起身施禮。

    “哎呦,使不得,擔不起?!痹孪烧\惶誠恐,急忙起身勸阻:“妾身寒門陋戶,哪敢稱什么夫人,更當不得姑娘一禮?!?/br>
    劉彩鳳執意拜謝,月仙知曉此女是當今如日中天的劉太監親眷,如何肯受,車廂內空間狹窄,二人正一番牽扯,隨著車身一震,也不知馬車軋過了哪處坑洼,二女不約而同把額頭撞在了一處,嬌呼出聲。

    二女不顧自身,異口同聲關切對方:“姑娘(夫人)可無恙?”

    “嘻嘻——”小桃一旁看得有趣,不由掩口偷笑。

    “死丫頭,慣會在旁看熱鬧,也不知幫忙勸解?!痹孪蓹M眉佯怒。

    小桃抿唇強忍著笑,道:“婢子怎敢,若是摻和進去,怕是如今三人都撞在一處相互問安了?!?/br>
    二女雙雙對視,同時掩唇輕笑,月仙啐道:“偏你有怪話,也不怕劉姑娘笑話咱丁家人不識禮數?!?/br>
    劉彩鳳連道不敢。

    小桃扁扁嘴,“照婢子說啊,小姐與姑娘相聚即是有緣,如今這么個窄小地界,肩挨著肩,聲息相聞,若再講那些虛禮客套,反倒顯得矯情,不若大家

    都隨意一些,也圖個適意自在?!?/br>
    “這……未免太失禮了吧?”月仙糾結,實不想細枝末節上開罪劉瑾家人,耽誤小郎前程。

    “小桃jiejie說的是,彩鳳一家性命賴丁大人援手才得保全,jiejie若再執意見外,便是責怪小妹不通人情,不知感激了?!眲⒉束P轉眼已是姐妹相稱。

    眼見劉彩鳳已然改口,月仙也不好繼續執拗,只得應承,心中對劉彩鳳觀感大好,“meimei不愧宦門官眷,知書明理,平易近人?!?/br>
    “jiejie見笑,meimei不過識得幾個字罷了,倒是丁……”自知失言的劉彩鳳玉頰上飄過一朵紅云,螓首迅速微垂,輕聲道:“倒是jiejie談吐一看便是出身書香門第,難怪丁大人年紀輕輕,便文武雙全,丁府門風家傳可見一斑?!?/br>
    “二爺若是聽了姑娘這番夸贊,怕會笑痛了肚子,他浪蕩頑劣的時候,您還沒緣見識呢……”

    “小桃,不許胡說,小郎那是韜光養晦,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懂些什么!”月仙真有些火氣,便是暖過幾次床,也不該在外人前如此編排主家。

    小桃嘟著嘴,“這又不是婢子我說的,當日小姐不也沒少抱怨?!?/br>
    “你……”若不是主仆二人間情同姐妹,月仙惱得發賣了小桃的心都有。

    劉彩鳳柔聲道:“jiejie休惱,此間不過閨中閑敘,斷不會有外人知曉,只是……旅途煩悶,jiejie不妨對小妹講講丁大人少時之事,略解困乏?!?/br>
    針黹女紅,詩詞歌賦,這一路談些什么不好,何必拿自家小叔子童年不光彩之事充作談資,成何體統!

    月仙正自納悶,被緊挨她的小桃偷偷捅了捅腰間,順著她目光示意望去,只見一旁劉家姑娘面泛紅暈,目光瑩瑩的期盼羞態,早是過來人的月仙恍然大悟,不覺啞然失笑。

    “也好,左右路上無事,meimei若是不嫌,咱不妨就拿小郎來打打趣?!眲⑻O權傾天下,難得這劉家姑娘還如此溫婉有禮,若是得成佳偶,小郎仕途無憂,內宅中也多了一位賢助。

    雖是打定主意,月仙又蹙起眉頭犯了難,那小子混賬事太多,一時倒不知從何說起,和宣府那幫閑漢喝酒胡耍的事自不能提,哪家姑娘愿意無端嫁個混混,可別不小心再剪了二人間的紅線,至于丁壽幼年之事她又所知甚少,總不能和劉彩鳳說自家小叔子那話兒是驢的大行貨,在榻上龍精虎猛,自己主仆二人聯手都招架不住,meimei過門后可以夜夜春宵,床笫之歡保管酥爛你一身骨頭,那自己還有臉活嘛!

    “jiejie,可是身子不適?”劉彩鳳見月仙遲遲不開口,反而玉面紅透,連秀頸都赤了,驚詫不已。

    “哦?meimei,你說什么?”月仙微微失神。

    “jiejie心中有事?”劉彩鳳繼續問道。

    “哦,我在想驢……”驚覺失言的月仙急忙掩住櫻唇。

    “驢?什么驢?”劉彩鳳疑慮頓生。

    月仙腦中轉得飛快,眨眼面色如常,輕笑道:“jiejie是說,咱們便從摔了小郎一跤的那頭青驢開始說起吧……”

    ************

    與歡聲笑語一片祥和的三人不同,另一間晃動的車廂內,氣氛冰冷,劍拔弩張。

    劉青鸞杏眼圓睜,瞪著面色不善的慕容白,對方毫不示弱,同樣一瞬不瞬以犀利目光回敬。

    “劉姑娘,許日子不見,你一向可好?劉老伯還康???”宋巧姣試圖打破車內沉悶,笑語相詢。

    “人你不都見過了,還有什么可問的!”劉青鸞依舊正對慕容白,順帶乜了一眼宋巧姣,“倒是你,冤獄也平了,官司也打完了,聽說已與傅鵬成親,怎么又和那個叫丁壽的無端糾纏到一起?”

    問到心中痛處,宋巧姣不由笑容一窒。

    “提及我太師叔名諱時嘴巴干凈些!”慕容白當即不依。

    “傅鵬是你太師叔?!”劉青鸞疑惑不解地看向宋巧姣,“你何時有這么大的晚輩?”

    “傅鵬是什么東西,誰曉得他是哪個林子里的兔子!”慕容白脫口嬌叱。

    這一路同來知曉慕容白行事無忌,有口無心,宋巧姣此時唯有尷尬苦笑。

    “這么說你是丁壽的徒孫?”劉青鸞嗤笑:“他那樣子也能為人師表,果然物以類聚!”

    “口氣不小,你又是何門何派,報個名來?!蹦饺莅兹缃袂苿⑶帑[是一百二十個不順眼。

    劉青鸞螓首輕揚,傲然道:“豎起你的耳朵聽好了,本姑娘劉青鸞乃是華山派‘仁義無雙’段掌門嫡傳入室弟子?!?/br>
    華山派名列九派之一,開宗數百年,八百里秦川口碑載道,自幼好武的劉青鸞對自己劉瑾侄女的身份并不在意,頗以行俠仗義的華山女俠自詡。

    “不入流的門派?!蹦饺莅酌媛恫恍?。

    劉青鸞頓時柳眉倒豎,“辱我師門,撕你的嘴?!弊笫殖竖椬χ梭E向慕容白面門抓去。

    慕容白冷笑一聲,玉腕翻轉,指如蘭花,直拂劉青鸞脈門,逼得劉青鸞匆忙回腕撤招,驚疑不定地看向慕容白。

    “區區‘鷹蛇生死搏’,也敢出來賣弄,螳臂當車,不自量力!”慕容白一臉戲謔。

    “這……這是我的鷹爪功學藝不精,不是你的本事高!”眼角余光一瞥,看到豎在車廂角落的一柄長劍,劉青鸞仿佛抓住一

    根救命稻草,目光大亮,“你也用劍?”

    “怎么?不可以?”慕容白不甘示弱反詰道。

    “有本事——咱們比劍?!眲⑶帑[揚眉挑釁。

    “怕你不成?!蹦饺莅卓刹粫趿藲鈩?。

    宋巧姣暗暗頭痛,早跟爺說過,劉二姑娘性子不宜與慕容白同在一輛車上,爺偏是不信,如今在廂車內上演起全武行,若是傷了哪個,怎么與爺交待。

    其實丁壽也有自己苦衷,有蓬的廂車就這么兩輛,每輛車三個人還可勉強擠一擠,四個人絕是坐不開的,劉青鸞那倒霉性子,怕是月仙和小桃哪個都忍受不得,本來將劉家姐妹與宋巧姣安排在一處是最佳之選,偏小慕容也不是個善茬,她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僅限面對丁壽,哦,還有個之前的司馬瀟,長途漫漫,若是一個不小心她再原形畢露,本就對自家睡徒孫頗有微詞的嫂子不定會嘮叨成什么樣子,攏共兩個籃子,六個雞蛋里有兩顆是定時炸彈,挑來揀去也只有劉家姐妹一車一個的安排了,好歹宋巧姣與劉青鸞有舊,當日也曾‘jiejie長’‘jiejie短’的稱呼過,量來不至于有什么大亂子,如果車廂里動刀子算小事的話……

    眼見二人兵刃在手,一觸即發,宋巧姣忽地掀開車簾,疾呼道:“大人!”

    隊伍中的丁壽催馬上前,見宋巧姣猛打眼色,轉目問道:“怎么小慕容,可是有何變故?”

    “沒有,太師叔,白兒聽話的很?!蹦饺莅滋鹛鹨恍?,手中那柄長劍早已藏到盤曲的長腿之下。

    眼見慕容白前倨后卑,裝出一副乖寶寶模樣,劉青鸞‘嗤’地冷笑,帶著幾分鄙夷道:“惺惺作態!”

    “又出了何事?”另一邊白少川跨馬經過,探頭詢問。

    “無事,白公子,春寒料峭,你要保重身體啊?!眲⑶帑[轉身笑臉相迎。

    慕容白恍然大悟狀,“太師叔,原來‘惺惺作態’是作此解啊,今日領教,多謝劉姑娘以身示例?!?/br>
    劉青鸞恨得銀牙暗咬,丁壽無奈扶額,自個兒造了什么孽,趕上這倆‘活寶’!

    “那個劉姑娘,在下有一事相商?!?/br>
    “有話快說?!卑咨俅ㄒ讶贿^去,劉青鸞懶得再作戲。

    “許是受了風寒,在下身子有些不適,想與姑娘換個位置,在車上歇歇?!倍垭y得這般輕聲細語對劉青鸞說話。

    “你看這車上哪里還有位……你是說……換換?”醒過味兒的劉青鸞目泛異彩。

    “請姑娘成全?!?/br>
    “換換換!這就換!”劉青鸞一躍下車。

    委屈你了,蒼龍駒,丁壽心中默念,撩袍躥上廂車。

    眼見劉青鸞乘著蒼龍駒向白少川背影追去,宋巧姣心憂地放下車簾道:“爺,您不是擔心青鸞姑娘在外惹禍么?”

    “左右都是惹禍,讓他去外面禍害白老三吧,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倍壅碓谀饺莅讖椥允愕拇笸壬?,蜷著身子打了個哈欠。

    “就是,那女子不通禮數,在眼前晃著便讓人生厭?!蹦饺莅讕投鬯芍绨?,隨聲附和。

    “可她若是……”宋巧姣還不放心。

    “放心,有白老三鎮著,她闖不出什么禍來?!倍酆俸俟中?,“爺也好借機疼疼你們啊……”

    火熱大手伸入裙底,宋巧姣低低發出一聲呻吟,“爺,這兒不行,外面有人……”

    松開羅帶,丁壽手掌探入褲腰,貼著凝脂肌膚,指尖已觸到萋萋芳草,yin笑道:“車夫的都在前面牽馬呢,怕什么,來吧!”

    咚??!

    “太師叔!”“爺,您沒事吧?”

    “他媽的,哪個殺千刀干的活計,車廂造大點會他娘死嘛??!”

    ************

    好在之后行程還算順當,為求早點甩掉這幾個燙手山芋,丁壽一行人馬入京穿行西直門,直抵劉府。

    早有前哨快馬通報劉瑾,隊伍到時劉瑾已率人在府門外迎立。

    “兄弟!”弟兄二人多年未見,如今俱是兩鬢蒼蒼,劉景祥情不自禁老淚縱橫,語帶哽咽。

    “大哥一路辛苦?!鄙僖妱忧橹畱B的劉瑾同是眼眶微潤,感懷萬千。

    “見過二叔?!眲⒓医愕苌锨靶卸Y。

    光陰似箭,見幾個后輩俱已長大,兩個侄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劉瑾感慨之余,欣慰不已。

    人總算安全送到,丁壽也涎臉上前賣好:“公公,小子此番幸不辱命?!?/br>
    “你啊,差事辦得不錯,禍也闖得不小,西北算是讓你折騰成一鍋粥了?!眲㈣詭Р粷M:“讓你整肅官場,誰讓你去親冒矢石了?”

    “是,小子多事,為您老添煩了?!钡秴矂τ昀镪J了一陣還沒落好,丁壽暗覺委屈。

    從上到下仔細端詳了一番,劉瑾點點頭道:“人平安就好,你的事回頭再說?!?/br>
    “哎,換個時間,咱們再好好比試一番?!眲⑶帑[進門前不忘向馬車內的慕容白下戰書。

    “練好你的功夫,隨時候教,如果只是嘴皮子厲害,恕不奉陪?!蹦饺莅追?/br>
    唇相譏。

    “你……”劉青鸞作態翻臉。

    “小妹,不要胡鬧?!眲⒉束P牽住meimei衣袖低聲呵斥。

    “這是何人?”劉瑾在府門前望著那兩個斗嘴的小辣椒問道。

    “小子回程去了趟宣府,此乃家中內眷?!倍劭刹桓覍嵮阅饺莅讕煶衼須v,莫說魔門那攤爛事,便是天幽幫也是黑道幫派,拿不到人前說口。

    “你呀你呀,老谷說你命犯桃花,果然不虛?!眲㈣钢垡环揶?,忽然見車廂內倩影一閃,一個麗人拉著慕容白貼耳輕言。

    “那女子又是何人?”

    未等丁壽接話,劉二漢已施施然道:“那是丁大人的相好,宋巧姣?!?/br>
    “郿縣告御狀的宋巧姣?”劉瑾眉頭微挑,他對宋巧姣是只見其狀未見其人。

    “可不就是那個傅鵬的婆娘,”劉二漢不理老爹拉拽,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真不知羞恥!”

    “大哥,你與孩子們且先入府安頓,”劉瑾緊蹙龐眉,斜睨丁壽道:“你隨我來?!?/br>
    沒好氣地瞪了劉家混賬崽子一眼,丁壽唯有乖乖尾隨進府。

    “二漢,額們一家性命還是靠丁大人才救下了,怎能編排他的不是?”劉景祥對幸災樂禍的劉二漢一通埋怨。

    “哪個胡亂編排了,不過對二叔實話實說而已?!眲⒍h不服氣道。

    ************

    劉府后堂。

    “說吧,怎么回事?”劉瑾端坐在羅漢床上,眼神不善。

    “山西才送回來一個玉堂春,陜西又帶回一個宋巧姣,你內宅女人還嫌不夠么,非要搜羅涉案女子!”

    自己府里的事老太監倒是知道的門兒清,眼見隱瞞不過,丁壽索性將事情原委從頭到尾道了一遍。

    “簡直混賬?!眲㈣陌?。

    “是,小子混賬?!倍鄣皖^認慫。

    “沒有說你,”劉瑾瞥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小子,“咱家說的是傅鵬,賣妻求榮的腌臜事都干得出來,無恥之尤?!?/br>
    吁了口氣,劉瑾語氣放緩,“此女你打算作何處置?”

    “小子想將她收在府里……”

    “胡鬧!大明律條你不是不知,旁的女人你盡管十個百個的招進宅中,沒哪個多事管你,宋巧姣是在兩宮那里掛上號的,你明目張膽納入府中,就不怕百官彈劾,圣人降罪!”劉瑾厲叱。

    “小子知曉身負皇命,如此行事殊為不妥,可那宋巧姣既然失身于我,面對那狼心狗肺的傅鵬已是心存死念,若就此棄之不顧,豈不枉害她一條性命?!倍勐暻椴⒚?,據理力爭:“小子情愿陛下降罪,也不能做此忘情薄幸之人,凡此種種,請公公體察?!?/br>
    “你倒是個多情種子,”劉瑾哼了一聲:“咱家若再言其他,豈不是逼你做負心之人了?”

    “小子不敢?!倍酃泶故?。

    劉瑾默忖片刻,長嘆一聲道:“也罷,此女昔日獨身入京冒死投狀,足見是個重情之人,納入內宅想也不會無端多事,便宜你小子罷?!?/br>
    “謝公公成全?!倍巯驳?。

    劉瑾招手,待丁壽湊近低聲道:“朝中物議咱家都可以替你擋著,陛下和太后那里你還須有個交待才好?!?/br>
    “小子省得,勞公公費心?!?/br>
    “咱家便是個勞碌命,整日為你小子擦不完的屁股?!眲㈣αR。

    “實話說,小子還真有幾樁事要繼續勞煩公公?!倍叟阒?,從炕幾上捧起一杯茶遞與劉瑾。

    “蹬鼻子上臉了不是,”劉瑾低頭抿了一口茶,隨意道:“說吧,咱家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樣?!?/br>
    丁壽將文貴請銀重修墩堡之事告知,劉瑾細細品咂口中香茗,不言不語。

    丁壽小心觀察劉瑾神色,“小子知曉太倉貯銀不豐,可在西北時眼見只要防守得宜,幾百韃虜也不能奈何數人守衛之墩臺,此法確實可行,如若朝廷一時籌撥不齊,小子可暫行報效,不過還要煩公公與戶部先行打個招呼,最好能出具份文書?!?/br>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為了宣大邊防,丁壽可以忍著rou疼先出點血,卻不想平白給自己招禍。

    “你不要命了?”劉瑾乜眼道。

    “公公何出此言?”丁壽一愣。

    “陜西為陣亡將士祭靈已是出自你的體己,如今又要用私產輸邊,不怕人給你安個‘圖謀不軌’的罪名?”劉瑾伸出手掌在丁壽頸間輕輕一劃。

    “所以才要您老給想個名目啊?!倍蹟偸值?。

    “甭費事了,前番各省府庫錢糧輸京,太倉內充裕許多,這點銀子還出得起,回頭讓戶部支用太倉銀三十萬兩,太仆寺再出十萬馬價銀,該是夠文貴折騰了?!?/br>
    呦呵,張口就能出三十萬兩太倉銀,老太監如今真是財大氣粗啦,和小皇帝大婚之時捉襟見肘的狀況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劉瑾不知丁壽腦子里已不著四六又想了一堆旁的,反語重心長道:“你為陛下修建豹房,傳出去無非是多一個佞臣近幸之名,無足掛齒,可其他逾矩之事,心中也該有個分寸,便是與天子私交再篤,亦要謹守人臣本分,勿要輕越雷池一步?!?/br>
    丁壽垂手稱是,心中卻不以為然。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

    ,西北之行總得來說還算不錯,陛下也很滿意,提了幾次褒獎之事,咱家估摸著,銀子你也不缺,該給你弄個爵位光耀門楣啦?!眲㈣闹奂珙^笑道。

    丁壽也笑了,“小子蒙陛下和公公看重,心愿已足,也不在意什么封官賜爵,心中只想多多報效朝廷?!?/br>
    “在咱家面前不必說這些虛頭,既不想要官爵,不妨將你想要的說出來,咱家替你謀劃?!?/br>
    就等您老這句話了,丁壽立即將自己心意說出。

    “你想帶兵?”劉瑾變了臉色。

    丁壽不察,慨聲道:“是,此次西行,小子也算見識了蒙古兵鋒,韃虜肆虐邊地,荼毒百姓,多少將士血灑疆場,多少孤寡望門悲聲,北虜不除,朝廷難安,小子心中更難自安?!?/br>
    “故而小子想統率精兵,北伐大漠,掃xue犁庭,建不世之……”

    “不成?!眲㈣溲源驍嗫犊ぐ旱亩?。

    “公公?”丁壽不解。

    “旁的事或還依你,這件事萬萬不能?!眲㈣燮A了丁壽一眼,搖頭道:“你不是這塊料?!?/br>
    “小子此番也與韃虜交鋒數回,頗有斬獲……”

    “可損失也同樣不小,與你同行的錦衣衛如今還有幾人?”劉瑾一句話噎得丁壽啞口無言。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絕非兒戲,朝中領兵軍將不是將門子弟,世代簪纓,便是起于行伍,百戰余生,如此履歷,歷年陣歿之人仍不知凡幾,才汝栗于地方時堪稱能臣,一時不慎,飲恨疆場,哼,武功再高,在萬馬千軍中不過是個多費幾箭的活靶子,咱家不能看著你去尋死?!?/br>
    “小子并非只求斬將奪旗的無智莽夫,宣大之戰,韃子還不是損兵折將!”丁壽爭辯道。

    “可韃子西路軍依舊全身而退,況此戰依仗的是四鎮強軍,鎮巡官居中調度,你莫以為仰仗天威發出幾道手令,便自覺可統率千軍?咱家不能將萬千將士的性命交給你個軍中雛兒!”

    “那曹雄貪生怕死,逡巡不前,您老還不是將陜西重鎮交給了他!”丁壽心中不忿,口不擇言:“才總制英靈未遠,您老于心何忍?”

    “放肆!”劉瑾拍案怒喝,“你還敢提才寬?好,那咱家問你,韃虜駐牧柳條川,你偵得敵訊后為何不再遣人核勘,韃虜作何應對你可知曉?兵者詭道,戰場之勢瞬息萬變,單憑一腔血氣貿然出征搗巢本就是不智之舉,依咱家看,大沙窩之戰,才寬貪功冒進,臨戰失機,曹雄擁兵畏葸不前,壽哥兒你敵情不察,輕率大意,喪師之罪你三人各居其一!”

    負手踱到丁壽身前,劉瑾冷笑:“你道咱家將這罪名都推倒已是死人的才寬身上是為何?為了收買陜西人心?嗤,那幾個官兒也值當咱家如此費心?還不是為了哥兒你,我的丁大人!”

    劉瑾干枯的手掌輕拍著丁壽臉頰,“為了讓你有個百戰百勝的光彩名頭,咱家在萬歲爺那里只陳功不言過,只好委屈死人了,這份苦心你曉不曉得!”

    一盆盆涼水兜頭潑下,丁壽被澆了個通透,俯身跪倒,以額觸地,“小子有錯,請朝廷降罪?!?/br>
    “此事咱家不愿再多糾纏,你以后也休要再提,起來吧?!眲㈣渎暤?。

    見丁壽依舊伏地不起,劉瑾無奈搖首,矮身將丁壽攙起,“你也不要太往心中去,建功立業有的是機會,錦衣衛本就有緝盜巡捕之責,何必與北虜較勁,過是過,功是功,平白蓮教的事你就辦得不錯,哦,還有昌平……”

    “番子把消息傳來,老谷可樂得不輕,少不得咱家幾個還要承你的情,在圣駕前露一次臉,呵呵……”劉瑾開懷道:“平叛除逆,這功勞也是不小,足夠你積累資望了?!?/br>
    “小子不敢貪功,此乃東西二廠校尉與宣府邊軍之勞,錦衣衛恰逢其時,白兄其中也居功甚偉?!?/br>
    “嗯嗯,很好,若只一味攬功諉過,那個下屬還愿意跟隨效命,壽哥兒你還是頗有可取之處嘛?!眲㈣c頭稱贊,“小川你不必cao心,你那幾個跟班功勞簿上也少不了一筆,你想要什么賞賜,且與咱家說說?!?/br>
    “小子只想請公公再給小子一個贖罪之機?!倍垩鍪椎?。

    “冥頑不靈!”

    劉瑾待要厲聲呵斥,見丁壽薄唇緊抿,仰起的一雙桃花眼中現出少有的堅定倔強之色,后續的訓斥終究沒有出口。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劉瑾擺手:“你退下吧?!?/br>
    “公公……”丁壽還不死心。

    “退下!”劉瑾沉聲道。

    終究不敢與老太監真的翻臉,丁壽恭聲應是,倒退而出。

    “誒——”一聲長長喟嘆,劉瑾兩手支頤,枯坐孤榻,良久之后,布滿滄桑的唇角綻出一絲笑意。

    ************

    劉府后宅之中正一番忙碌。

    “爹,您看這個擺哪里?”劉彩鳳捧著一面銅鏡問道。

    “誒爹,您說這東西值多少銀子?”劉二漢從多寶格上取了一個蓮葉瑪瑙杯盞摩挲把玩。

    “那里,那里就好?!眲⒕跋轫樖忠恢?,又跺腳喝道:“二漢,你不要閑杵在那里,過來幫幫你jiejie?!?/br>
    “我笨手笨腳的,再把您的寶貝家什磕了碰了,您不得心疼死,”劉二漢向多寶格后努努嘴,“找二姐吧,

    她手腳利索?!?/br>
    正在東梢間空闊處揮舞著劍花的劉青鸞聞言頓生不滿,“我哪有閑工夫,待這幾日練好了劍法,還要去尋那姓慕容的女子比試呢!”

    “好,好,你們都忙,累死我老漢罷了!”劉景祥吹胡子瞪眼道。

    劉青鸞好似充耳未聞,劉二漢倒是放下了杯子,又眉花眼笑地捧起一個汝窯天青盤,愛不釋手。

    劉景祥被一對兒女氣得胡須亂顫,劉彩鳳過來扶著父親坐下,斟了一杯熱茶遞過:“爹,您坐下安心歇息,反正東西不多,女兒一人收拾得過來?!?/br>
    “虧了有你,”劉景祥長吁短嘆,“若哪一天你嫁人后,爹非得被這兩個慫娃氣死!”

    “爹——”劉彩鳳含羞嬌嗔,“女兒不嫁,守在您身邊陪您一輩子?!?/br>
    “傻話,女娃大了哪有不嫁人的,”劉景祥慈愛地看著女兒,“你也不小了,爹總要為你尋一戶好人家?!?/br>
    “想娶我劉瑾的侄女,怕也沒那么容易?!眲㈣笮?,徐步而入。

    “兄弟你忙完公事了?”劉景祥樂呵呵地迎了過來。

    劉瑾含笑點頭,環顧四周道:“怎不吩咐下人打理?”

    “用不著,用不著,”劉景祥連連擺手,“攏共沒幾樣東西,額自己收拾就是了,你這么大宅院,讓他們忙別的去吧?!?/br>
    知曉大哥脾氣,劉瑾也沒強求,尋了一把椅子坐下,“這住處大哥可還滿意?”

    “滿意,有甚不滿意的,比興平家里好上許多?!眲⒕跋樽趯γ?,籠著袖子笑道。

    “二叔,那丁壽您怎樣發落的?”劉二漢湊上前問。

    “一邊去!”劉景祥喝退兒子,略帶尷尬地說道:“多虧了丁大人,額們一家才平安團聚,兄弟莫要難為了他?!?/br>
    “大哥放心,我自理會,昌平的事我已知曉,教你與孩子們受苦了!”劉瑾道。

    “虛驚一場,已過去了,不打緊的?!眲⒕跋楹┬?。

    “哼,京畿之地,盜賊橫行,成何體統!”劉瑾冷笑:“這些雜草野蒿也到了該砍一砍清一清的時候了……”

    劉瑾話中突然透出的森然寒意,讓劉景祥不禁打了個寒顫,如同不認識地看著自家兄弟,“兄弟,你……”

    劉瑾轉瞬一笑,“無事,小弟恭喜兄長,就要榮升千戶了?!?/br>
    “怎又要升官?丁大人不是才給了額一個百戶么?”劉景祥瞠目問道。

    “兄長擒拿昌平僭號賊有功,兵部奏報,朝廷恩賞官升二級,實授世襲千戶,兄弟沾您的光,也漲了十二石祿米?!眲㈣Φ?。

    “額是被救的,跟額有甚干系!”劉景祥倒是老實人,不肯貪圖功勞。

    劉二漢一旁急得直跳腳,“爹,二叔一番好意,哪有官職到手還往外推的!”

    劉景祥腦袋只是撥浪鼓一般連搖,不停念叨著:“不能要,不能要?!?/br>
    “朝廷恩旨,豈是可以輕易推脫的,兄長便不要推辭了,便是為了孩子們,也該領受,”劉瑾勸道:“彩鳳已屆摽梅,大哥官職品級高些,談婚論嫁之時也不至弱了門楣?!?/br>
    “噢——”劉景祥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為了女兒終身大事,他豈有不應之理。

    “二叔,你怎么也拿彩鳳打趣,”劉彩鳳板起俏臉,佯嗔道:“那些只重門第的勢利之徒,誰愿去嫁!”

    劉瑾大笑:“說得好,不愧是我劉家女兒,能與咱家彩鳳配得鸞凰的必當是少年俊彥,當世英才,看來這妮子心里有數得很呢?!?/br>
    劉景祥父子也一同哄笑,劉彩鳳羞得粉面通紅,心底卻浮現出一個高大身影,回想起男子的結實胸膛,不由俊臉兒火燙,芳心鹿撞。

    劉瑾摩挲著下巴暗中尋思,會試在即,兩京一十三省上千舉子云集京師,從中擇一才彥與彩鳳配成佳偶,豈不甚妙……

    ************

    丁府,內堂。

    “見過老爺,大太太?!弊钥扇艘韵?,一眾內眷侍婢斂衽作禮。

    “小郎,這些都是……”看著一群鶯鶯燕燕,月仙心中狐疑,眼前人中她勉強識得一半,倩娘與美蓮母女自不必說,可人與杜云娘彼此也曾裸袒相見,可這其他人——看穿戴不像下人,若是小郎屋里的,有幾個不是歲數有些大了便嫌太小,小郎宅里究竟是個什么狀況,教她如云里霧里弄不清狀況。

    丁壽被劉瑾教訓得還沒緩過神來,懶得多話,直接讓眾人一一上前唱喏自薦。

    聽聞歲數大些的美婦是內宅管事,小的那個是小郎徒弟,月仙算松了口氣,又見長今年僅豆蔻,冰雪可愛,不禁母性大發,將她拉在身邊詢問了幾句。

    “你是太師叔的徒兒,那我該叫你什么?”慕容白暗自委屈,總覺自己輩分上吃了恁大的虧。

    長今一雙靈動晶眸眨了又眨,“若在我們朝鮮,通常是該喚我聲‘師叔’的,中原可也是這個稱呼?”

    啊呸,你個小番女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充大!慕容白心中暗恨,早在京郊野店便覺這女娃是個惹人厭的小狐媚子,果不其然。

    “不過么,”長今歪著小腦袋瓜,若有所思道:“師父內宅里沒那許多規矩,你年紀比我大,我喚你jiejie吧,至于對我,只要師父不介意,你隨意就是?!?/br>
    提到丁壽,慕容白警醒地看向一旁,只見那位太師叔正面無表情地側目相望,小慕容心虛地一捂屁股,霎時間笑靨如花,“小師叔言重了,弟子豈能尊卑不分,適才不過玩笑之言,不必當真?!?/br>
    “真的?”長今似乎還要確認一番。

    “千真萬確?!蹦饺莅昨走B點,心頭淚流,怎么拜了司馬瀟為師,走到哪里都要低人一頭。

    “空口無憑?”長今還不放過。

    遮莫還要立字為據不成,慕容白被小丫頭逼得欲哭無淚。

    “長今,不許胡鬧?!倍劢K于開言。

    小長今吐舌扮了個鬼臉,溜到譚淑貞身后。

    譚淑貞挽著玉堂春上前,盈盈拜倒,叩首道:“奴婢母女二人謝過老爺,老爺恩同再造,奴婢粉身碎骨無以為報?!?/br>
    丁壽細細端詳跪在眼前的這對母女:譚淑貞文秀清雅,風韻猶存,周玉潔云鬢花顏,清麗難言,二女并在一處,容貌相近,倒像姐妹勝過母女。

    丁壽捏緊袖中香囊,沉默不語,譚淑貞二人未聽丁壽開口,也不敢起身。

    “小郎……”月仙提醒一聲失神的小叔子,眼色示意。

    “哦!”丁壽晃過神來,“淑貞這幾年cao持內務,也是辛苦不易,些許小事不要再提了?!?/br>
    “是,奴婢自當盡心竭力,結草銜環,報答老爺恩典?!弊T淑貞再拜而起。

    “眼前便有一事安排于你,這個新年老爺我又是外差未歸,累你等空宅守候,心中不忍,今夜便在我房中大排筵宴,一來為大夫人接風洗塵,二來補過除夕,爾等都來,全了闔家團圓之意?!?/br>
    周玉潔暗覺不妥,婉辭道:“老爺美意,只是奴家身份卑微,擅入后宅怕會驚擾不便?!?/br>
    丁壽目光一凜,譚淑貞已訓斥女兒道:“老爺恩典,你還癡想旁的作甚,聽娘的話,好好cao持就是?!?/br>
    “奴婢定會精心安排,老爺您放心便好?!弊T淑貞萬福笑道。

    注:賊有王璽者,于昌平縣山中聚徒劫掠數年,無敢捕者,人以其所居近山,因號靠山王,至是并其黨五人俱為錦衣衛校尉所捕殺。()

    司禮監太監劉瑾、御馬監太監谷大用、丘聚各奏選差官校擒獲僣號賊首張華,請論功升賞。兵部尚書劉宇因據瑾等所奏,分別升賞等第,而極言大用、瑾、聚制勝有方,其功尤偉,賞不可以例拘。詔大用、瑾、聚各歲加祿米十二石,升千戶于永、百戶劉景祥各二級,俱與實授世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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