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22日

    第六十五章·楊文煜的糾結

    出乎趙軒的意料之外，彭廉雖然問的非常詳細，但是從他的微表情看來，興趣似乎不高，只是單純地完成一項例行任務，大概用了四十分鐘，雙方便結束了談話。

    “謝謝您的配合，趙軒先生，考慮到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您可以留一下小潘的電話，如果覺得身邊有威脅，就聯系我們?！迸砹哌^來和趙軒握了握手，然后戴上警帽離開了會客室。后面的一名年輕警察到趙軒身邊，給他留了一個電話號碼。

    “叫我潘警官就好?！睂Ψ较蜈w軒敬了個禮，然后打開會客室的門，擺出了送客的姿態，隨后帶著趙軒向警局外走去。

    “能不能問一下，楊警官和你們彭局長之間，是不是……有矛盾了？”趙軒試探著問道。

    不過這位潘姓警察可沒有楊文煜那么大膽子，表示這屬于警方內部的問題，沒有告知他的必要。

    碰了個軟釘子的趙軒也知道對方是按規矩辦事，原本還想問一下剛剛那個孫泰俊說了些什么，現在連楊文煜都見不到了，顯然不可能問面前這位警察，只好暫時作罷。

    來到停車場，剛打開車門的趙軒突然收到了一條微信，是楊文煜發來的。

    “在警局門口等我一下，有事找你?！?/br>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趙軒按照她的要求把車停在了警局門口，過了不一會兒便看到楊文煜拎著一個包快步走來，隨后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直接坐進了車里。

    此時的楊文煜一臉怒氣沖沖的表情，而且連警服都沒有換，顯然出來的非常著急。

    “找個地方散散心吧？”趙軒沒有直接問發生了什么，現在哪怕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對方的情緒不對。不過這對趙軒來說不算是個壞消息——楊文煜本來是一座無懈可擊的城池，趙軒偏偏接到了攻陷她的任務，現在城墻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缺口，簡直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楊文煜把警帽丟到了中控臺上面，發出了“砰”的一聲。

    “隨便，氣死老娘了?！睏钗撵系男乜趧×移鸱?，視線看向車窗外。

    連海市的警察局在市政府旁邊，距離海邊不遠，趙軒看看時間，決定帶著她去一個適合散心又方便辦事的地方。

    “你是連海本地人么？”趙軒說著發動車子，掉了個頭向南開去。

    “不是，山西人，畢業了分到這里的?！睏钗撵嫌沂种粼谲嚧跋卵?，透過側面玻璃看著飛速略過的街景，回答的語氣帶著些無力。

    “那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壁w軒看著她這副好像低電量休眠一樣的樣子，心中盤算著如何讓這個警花恢復元氣的同時順理成章地占有這具美好的身體。

    楊文煜點了點頭，并沒有問趙軒要把她帶到哪里去，或許是因為已經有了一定的友善度，她就這樣在趙軒的車上睡了過去。

    連海市的東南側，有個地方叫石槽村，相傳很久以前，有惡虎常來襲擾村民，后來有一個名叫石槽的青年，奮不顧身，與惡虎展開殊死搏斗，最終殺死了這只惡虎救出了姑娘，但“石槽”也因筋疲力盡獻出了生命。村民為了紀念他就把此地改叫石槽村。

    這里是連海最后一個漁家村落，相當一部分連海市的海鮮是從此地產出。

    以前趙軒上初中的時候，趙明東經常在他心情低落的時候帶他來這里散心，再一起在一戶漁家吃一頓晚飯，趙明東曾經給那戶人家的女主人看過幾次病，后來趙軒上高二的時候那家人離開了連海，加上趙軒也愈發擅長偽裝自己的心情，就沒有再來過。

    趙軒二人到達村子旁邊的碎石灘時，已經是傍晚十分，楊文煜靠在放倒的靠背上，嘴唇微抿，表情恬淡，讓趙軒有些不忍心把她叫醒。

    不過停車帶來的慣性還是驚醒了楊文煜，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頭，撫摸著一頭只到肩膀上端的中短發，一臉茫然的看著趙軒，又看著窗外的海面和夕陽。

    “這是哪??？”還沒完全睡醒的楊文煜說話聲音和平時完全不同，軟軟糯糯的帶著一絲呆萌，結合那副睡眼惺忪小嘴輕微嘟起的表情，趙軒差點沒控制住自己想要親上去的欲望。

    “我小時候心情不好，我爸就會帶我來這里?！?/br>
    “說得好像你現在有多大一樣?！睏钗撵想p臂向前伸了個懶腰，揉揉眼睛，說話也恢復了之前的正常語氣，但并沒有看向趙軒，而是望著擋風玻璃外的大海發呆。

    趙軒也沒有在此時打擾她，而是悄悄下了車。

    剛剛來這里的路上，他注意到拐進這條岔路之前有一家咖啡店，離這里只有四五百米遠。

    車里面的楊文煜其實并沒有在發呆，也知道一旁的趙軒離開了車子，只不過她心中正在天人交戰著。

    就在下午，如同趙軒推測的那樣，孫泰俊講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一直到在飯店不歡而散，都并沒有什么不同，但孫泰俊表示，在他威脅程瀟說會取消她的所有個人行程之后，程瀟在當天半夜的時候同意了和宋青的交易，雖然此時宋青已經喝醉，但還是堅持要去“享用”這個不聽話的戰利品。

    這個狀態的宋青當然沒能發現床上的是另一個女人，而且還已經死了，于是就發

    生了后面的事情。

    按照孫泰俊的說法，那就應該是程瀟迷暈并殺死了女助理，然后假意答應宋青的要求，然后嫁禍給他。

    如果事實如此，那么孫泰俊最多只是落得一個管理不力，宋青更是沒有主觀上的錯誤，把二人摘了個干凈。

    這個說法雖然也能解釋過去，但其實漏洞不少。比如宋青是如何進入二女房間的，以及程瀟作為一個身高1米66的女性，面對另一個身材相似的女人，如何干脆利落地用枕頭悶死對方而幾乎沒留下掙扎的痕跡，要知道安眠藥又不是麻醉劑，睡著了的人被悶住口鼻還是會掙扎甚至反抗的。最后，程瀟和孫泰俊的說法中都提到了迷香，其實就是一種輔助睡眠的安神香，但是警方并沒有在死者體內找到任何相關物質，桌子上確實插著兩根迷香，那是他們從韓國帶來的，三個人都常備，但它們并沒有被點燃。

    總之楊文煜認為至少兩個人的嫌疑都不能排除，應該分別作為嫌疑人進行調查。但是彭廉認為，雖然死者的衣服上有宋青的指紋，但是作為兇器的枕頭上卻沒有任何宋青接觸過的痕跡，也沒有被清洗過的跡象。

    宋清體內的酒精濃度很高，確實處于喝醉狀態，戴手套作案后將工具處理掉的可能性很低，況且按照程瀟的說法，本案是激情犯罪，不應該提前有所準備?？傊虨t的供詞中漏洞更多，而且現場的物證也對程瀟更加不利，比如枕頭上大量的DNA屬于女助理，但是卻有很多程瀟的指紋。

    雖然由于房間是程瀟和女助理兩個人一起住的，所以在房間中發現的痕跡很難成為給程瀟定罪的證據，但是如果這個事情被傳播出去，或者只要成為唯一嫌疑人，她的偶像生涯肯定是毀了。

    最后程瀟自愿被監視居住配合調查，條件是警方在案情通報中不能對外界透露任何有關信息，這事實上就是要求警方不進行通報，因為在現在這種狀態下，根本不用公布細節，只要警方承認了已經把宋青放走，幾乎就是宣判程瀟偶像事業的死刑。

    最終彭廉決定解除對宋青的羈押，不進行進一步的限制措施。將調查方向轉向程瀟并監視居住，考慮到她在連海市并無住處，因此安排一名女警員陪同在附近一家酒店居住。

    對此楊文煜堅決反對，表示是彭廉受到了來自省市兩級多名人大代表的壓力才做出的決定，而公安部門辦案不應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擾。但她畢竟人微言輕，最終局黨委同意了彭廉的建議，隨后她退一步希望能作為陪同人員和程瀟一同居住，然而彭廉認為她已經表現出了嚴重偏向于嫌疑人的傾向性，不適合作為陪同人員。

    因此她直接和彭廉大吵了一架，一個一級警司跟市局副局長爭吵自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她馬上被要求離開專案組并停止在刑警支隊的工作，休假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這實際上就是停職，只不過彭廉顧及師兄妹和師徒的雙份情誼，沒有進行組織上的處理罷了。

    隨后就是趙軒在會客室中看到的一幕。

    她很想把這些事情都跟趙軒說，但是其中涉及到太多比她之前透露給趙軒的那些事情更加敏感的內容，讓她陷入了無比的糾結。

    這個時候，一杯飲料被放在了她面前。

    “焦糖榛果拿鐵，我看你應該很喜歡榛子的口味?！壁w軒還記得上午楊文煜給他的那一把榛子仁，顯然不可能是會客室常備，只能是她自己的零食。

    “謝謝，趙同學?！睏钗撵峡粗且淮蟊瓬\棕色的飲料，愣了一秒鐘后，臉上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趙軒自己對咖啡沒興趣，點了一杯冰柳橙汁，坐回了駕駛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