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研究生樓門口等了一小會兒，秦望就下來了，他把一樣小東西拿給我看，神態調皮地像個孩子，

    “你看我帶了什幺？”

    我仔細一看，一個紅紅的長條形的東西。他用手掰了一下，出來一個刀刃。原來是一把水果刀！

    “你帶這個干嘛？”

    “為了保護你啊，這幺晚了，萬一有壞人?！彼敃r的樣子好可愛！

    那天晚上，我壓根就沒想找到秦望后要去哪兒，好像來找他就算把自己交托給他，全憑他安排。年輕就是任性！

    他顯然很愿意擔當這個重任，似乎也期待了很久。

    我什幺也沒說，他什幺也沒問，我跟著他出了南校門。他把我帶到332車站那里，就停了下來，說，“咱們夜游去吧！”我當時一點兒也不困，覺得這個主意太好了。

    不一會兒就來了夜班車，我們倆沒注意車號就直接上了車。街上幾乎沒了行人，上車的只有我們倆，好像這趟車是為我們倆專門預備的一樣。

    一上車，秦望去和售票員買票，售票員用十分欣賞的眼光看了我們一眼說，“你們兩個就不用買票了?！避嚿系钠渌艘灿靡环N喜悅的眼光看著我們，并沒有抗議說這樣對他們不公平。

    我和秦望互相看了一眼，都睜大了眼睛。車窗外夜色蒼茫，當車開動時，我感覺是坐上了宇宙飛船，要開往太空。

    這是一趟夜班車，我不記得是否中轉，好像直接到了天安門。在天安門廣場過夜，我已經不是次。

    89年，我跟著游行的隊伍走來過好幾次。有一次是學運剛開始的個晚上，我因為當年報考北大的動機之一就是聽說北大是民主的發源地，年年都有機會去天安門游行示威，所以當學生們砸了樓門沖了出去的時候，我也立刻混進了革命隊伍。個夜晚在廣場靜坐，我坐著坐著就睡著了，醒來后居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不認識的男生懷里，他說不忍心看我在冰冷的地上睡。聽到有人唱崔健的歌，旁邊一個女生說崔健的歌純樸地就像土克拉。

    我曾經問個不休

    你何時跟我走

    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還有一次是和唐明一起參加游行來的，那時才剛剛認識。他找了幾塊大的硬紙片鋪在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坐臺上，我們倆并排躺著，合蓋著他帶來的軍大衣，看著眼前高聳的潔白的紀念碑，和天上的繁星以及廣場上聚集的人群。。。

    今天的天安門廣場早已物是人非，廣場上幾乎一個人都沒有。我和秦望走在紅色城墻根的方磚路上，眼前的天安門城樓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雄偉壯觀。秦望突然拉起我的手，說，

    “我一直好奇，你這朵鮮花看著如此嬌艷，不知道是不是花心被蟲蛀過？”

    我聽了很反感，就把手抽了回來，

    “我這朵花蟲子倒還沒進來過，不過常有彩蝶留戀?！?/br>
    他聽了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個女孩真有意思！”隨后又攥起我的手。繼續說，

    “今天晚上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和前男友約會去了?！?/br>
    “你怎幺知道的？”

    “你別忘了我也畢業過，就在去年這會兒。很多曾經的戀人都會在畢業前再見一面，很多女生到最后還是堅持不住。。?！彼砸环N過來人的姿態跟我說話。

    “聽出來了，你一定就是那位讓女生堅持不住的?！?/br>
    “我倒還沒有，我家離學校近，我不怎幺住校，父母管得嚴。我指的是別人，一種現象?！?/br>
    就這樣走著，聊著，時間過得很快，快天亮時，我們坐首班車回了學校。我小睡了一會兒，就趕去上課。當天晚上沒去上自習，洗了衣服，又和金如楊去了勺園。之后在金如楊那里過了夜。秦望因此在俄文樓晚自習時找不到我，第二天早上去了我宿舍，得知我晚上沒回來。接下來的那天晚上，他終于在俄文樓又看到我，帶我到湖邊說起他女朋友來過他拒絕親近她。隨后試圖親近我，未遂。

    有一天我去學二吃飯。先排隊打米飯，米飯盛在一個很大的竹編的扁筐里，上面蓋著白布，也許白布下蓋的是饅頭，米飯上沒蓋東西。輪到我時，我說，

    “師傅，二兩米飯?！蔽彝ǔ诙?，四，六之間選個數。

    師傅用碗盛好后，啪地扣到我的飯盆里。隨后我去排隊買菜。我最愛吃的有干燒rou，燒茄子等。偶然也會要個小炒，有宮爆蝦仁等。普通菜只要7毛錢左右，而小炒居然要一塊多甚至兩塊。

    我打了一份干燒rou，就找了個地方坐下。坐我對面的女孩正在低頭吃飯，她寬寬的臉，細細的眼睛，短頭發，運動服，看著眼熟，待她抬起頭來，我一下認了出來，

    “常紅，你怎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