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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傳奇-改編(24)

    作者:魔雙月壁

    2022年5月12日

    字數:7,637字

    【第二十四章】

    母親軟綿綿的,像朵白云。

    我喘息著抬起頭,以為這樣就完事了,直想著找機會趕快熘。

    可誰知毛巾半垂在母親臉頰上,那里直直的露出一對通紅的眼。

    大滴飽滿的淚水璀璨得如同夏夜的星空,母親已經醒了,然后一腳把我踢開。

    我有點懵,沒想到母親會這個時候醒來。

    等我反應過來,陳老師已經走到了跟前。

    她說,」

    不要怪我啊鳳蘭,我也是沒法子。

    林林已經和我發生關系了,我怕他老纏著我,就把你拉下水了。

    不過我把你弄暈后就蒙了你的眼睛,所以這孩子剛才并不知道是你,他不是有意的……「我背靠著墻,只覺得屁股冰涼。這回總算明白陳老師今天的目的了,她是想以目睹了我們母子luanlun為把柄,想讓我以后別在找她了。真是處心積慮啊,我看著陳老師沒有說話。她走了過來,昏暗的燈光像遠方原野上的大火,朦朧又炙熱。而母親彷佛沒入湖底,沒有一絲存在的跡象。陳老師給母親穿衣服時,又說,「這事兒根本不算事兒,沒人知道,不要多想啊鳳蘭,我保證爛到肚子里。其實林林他最喜歡的就是你,這孩子戀母的很,你可不要怪他啊?!?/br>
    母親瞪著陳老師。

    又瞪著我,我嚇得一動不敢動,趕緊拉上了褲子。

    就是此時,校園外面的街上,大喇叭里傳來嘈雜的噪音。

    喂喂兩聲后,一個甜美得令人作嘔的女聲唱道,「總想對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豪邁;總想對你傾訴,我對生活是多么熱愛?!?/br>
    母親輕輕地站著,rufang輕輕地抖了抖,大腿上已有水痕輕輕滾過。

    「不用怕,沒事兒,啊?!?/br>
    陳老師過來給我使眼色,然后讓我先走,說母親這邊她來先安慰一下。

    我不知道留下來還能干什么,就灰熘熘的走了出去。

    我發瘋一樣的沖出了校園。

    月亮大得讓人心里發麻。

    軟綿綿的老二在月光下像消失了一般。

    我渾身濕漉漉的,不知淌的是汗還是淚。

    那晚老天爺像害了銀屑病。

    梧桐把沙沙嗟嘆投射成一灘病怏怏的陰影。

    身側的涼亭立柱崩出道道裂紋,彷佛下一秒就會四分五裂。

    我撇過臉,母親的影子戳在窗簾上,一動不動。

    張也還在不知疲倦地唱。

    一股甜蜜突然直沖咽喉,我張張嘴,像一眼噴泉。

    終于,街上傳來孩子們的喧鬧聲……早起竟然是個陰天。

    灰蒙蒙的,像是墨汁揮發到了空氣中。

    梧桐卻一如夏日般繁茂,花花草草清新怡人,連鳥叫蟲鳴都婉轉似往昔。

    我輕掩上門,小心翼翼地踏入這個初秋清晨。

    父母臥室黑燈瞎火。

    我豎起耳朵,沒有任何動靜。

    這多少讓人松了口氣。

    然而,等躡手躡腳地熘向廚房門口,瞥見那拉得嚴嚴實實的臥室窗簾時,一種莫名的不安猛然從心頭竄起。

    一時間,連徜徉于方寸天地的淡藍色丹頂鶴都變得陌生起來。

    這套窗簾父母用了好久,幾乎貫穿我整個幼年時期。

    我卻從沒發現丹頂鶴的嘴竟然那么長,彎曲得像把剪刀。

    原本我想給自己搞點吃的——事實上大半夜肚子就開始咕咕叫。

    刷完碗筷,我倚著灶臺發了會兒呆。

    我想如果自己精通廚藝的話,理應為母親做頓早飯。

    當然,搜腸刮肚一番后,我便自慚形穢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之后上個廁所,又跑到洗澡間抹了把臉。

    再次站到院子里時,天似乎更陰沉了。

    我捋了幾片鳳仙花葉,自顧自地輕咳了兩聲,卻依舊捕捉不到母親的動靜。

    我不知道昨晚她在我之后什么時候回來了,但可以確定母親確實回來了。

    轟隆隆地開了大門,推上車剛要走,我終究沒忍住,沖著丹頂鶴叫了聲媽。

    沒人答應。

    又叫了幾聲,依舊石沉大海。

    眼淚頃刻洶涌而出。

    扔下自行車,在大門口站了半晌,我緩緩朝客廳走去。

    然而,客廳門反鎖著。

    我頓覺頭皮發麻,整個人像是被拋到了巖漿里。

    求生本能般地,我大聲嘶吼,瘋狂地舞動手臂。

    朱紅木門在顫抖中發出咚咚巨響。

    終于,窗口亮了燈。

    沒人說話,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汗水擊穿地面的呻吟。

    騎車出門時,我蹬得飛快,濕沉的空氣在耳邊嘩嘩作響。

    村后隱隱傳來老頭老太太的吆喝聲,他們不光是給自己個兒鼓勁,還要把睡夢中的懶逼們一舉驚醒。

    據說他們要跑到水電站再返回,可謂一路猿聲啼不住,曲藝雜談不絕耳。

    可怕的是,這些運動健將兼藝術家幾乎伴我度過了整個青春期。

    在大街口老趙家媳胡叫住了我,要求我載她一程。

    她穿了套舊運動衣,把自己裹得渾圓。

    我黑著臉不想說話,她卻一屁股坐到了我后座上。

    沒走幾步,蔣嬸敲敲我嵴梁,「你個小屁孩勁兒挺大?!?/br>
    我懶得說話,一個勁猛沖。

    她問,「要遲到了?」

    我搖搖頭。

    到村西橋頭她下了車,小聲問我,「剛剛你家咋了,殺豬一樣?!?/br>
    我心里咯噔一下,哪還說得出半個字。

    她說,「別狗脾氣跟你爸一樣,惹你媽生氣?!?/br>
    我蹬上車就走。

    蔣嬸還在喊,「你也不帶傘,預報有雨啊?!?/br>
    果然,沒下早自習便大雨滂沱。

    沉悶的讀書聲和爽快的雨聲催人入眠。

    我支著眼皮硬是捱了下來。

    吃早飯時我們擠在走廊里,飛濺的雨絲不時掠入碗中,呆逼們為此興奮得面紅耳赤。

    我不時擠出兩聲干笑,卻在比大雨還要轟鳴的嘈雜聲中消逝不見。

    記得當時我想,如果母親也來食堂打飯,我只需輕輕低下頭,任她再眼尖也不可能把我揪出來。

    當然,這是癡人說夢。

    雨下了幾乎一整天。

    我也沒見到母親。

    忘了是哪節課,我小瞇了一會兒,結果被老師敲醒,背靠后黑板罰站了一下午。

    至今想不起那天晚上我是怎么爬到床上去的。

    只記得煞白的月光像是要把天花板削下來,我直挺挺地躺著,像生下來就躺在那兒一樣。

    窗外沒有任何動靜,連張也都識趣地閉上了嘴。

    后來我在平河游泳,浮浮沉沉中似有嘩嘩水聲漫過耳際。

    恍惚間又好像母親在洗澡,我幾乎能看見洗澡間昏黃的燈光。

    猛地坐起,夜悄無聲息。

    我輕輕踱向窗口,院子里黑燈瞎火。

    猶豫再三,我還是拉開門走了出去。

    月亮不知何時隱了去,模煳的幽光宛若遠古的星火。

    我背靠涼亭立柱杵了好一會兒。

    我多么想唱首歌。

    晚自習放學我故意落在后面,卻沒能等著母親。

    事實上她來沒來學校我都不知道。

    雨后的空氣中,連呆逼們的嬉戲聲都清新了些許。

    我從旁邊急馳而過,惹得他們哇哇大叫著尾隨而來。

    那些粗魯而處稚的公鴨嗓至今猶在耳畔,像淺洼中飛濺起的水漬,模煳卻又真切。

    到家時,父母臥室亮著燈。

    我滿頭大汗地扎好車,院子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直到第二天上午我才見到了母親。

    記得是個大課間,所有的初三生都在班級前的空地上練立定跳遠。

    cao場上響徹著第八套廣播體cao的指示音,傳到教學區時變得扁平而空幽。

    盡管有班主任陰冷的巡視,呆逼們還是要抽空調皮搗蛋一番。

    我有些心不在焉,蹦了幾蹦就蹲下去整理起鞋帶來。

    一個傻逼就說,「我要是你就請假了?!?/br>
    我說,「干毛?」

    他說,「頭上有傷,一跳就炸?!?/br>
    我說,「你媽才炸呢?!?/br>
    他毫不示弱地說,「你媽?!?/br>
    我嚯地站起來,剛捏緊拳頭,他揚揚臉,「真的是你媽?!?/br>
    果然是我媽。

    印象中母親穿了身淺色西服,正步履輕盈地打升旗臺前經過。

    她或許朝這邊瞟了一眼,又或許沒有。

    這種事我說不好。

    只記得她邁動雙腿時在旗桿旁留下一抹奇妙的剪影——天空藍得不像話,母親脖頸間的鵝黃紗巾迎風起舞,宛若一團燃燒的熾焰。

    很難想象那段時間的心境,也許我根本就不敢去觸及母親,遠遠觀望已是最大的虛張聲勢。

    然而第三節課間,從廁所出來,途徑教學區的拱門時,我險些和母親撞個滿懷。

    這樣說有點夸張,或許兩人還離得遠呢,只是驟然照面有些不知所措。

    當然,不知所措的是我,說大吃一驚、屁滾尿流更符合事實。

    至今我記得母親明媚的眼眸,映著身旁翠綠的洋槐,如一汪流動的湖水。

    它似乎跳了一下,就平穩地滑向一側。

    我好像張了張嘴,沒準真打算蹦出幾個詞呢。

    遺憾的是,我只是踉蹌著穿行而過。

    坐到教室里時,心里的鼓還沒擂完,周遭的一切卻踏踏實實地黯淡下來。

    中午放學時我有些猶豫不決,在呆逼的招呼下還是硬著頭皮奔向了學生食堂。

    匆匆打了飯,我拽上幾個人就竄到了食堂前的小花園里。

    我認為這里起碼是安全的。

    不想牛逼正吹得起勁,大家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我的屁股被踢了一下。

    正待發火,背后傳來小舅媽的聲音,急吼吼的,「跟我走!」

    我一時有些發懵,嘴里

    憋著飯,怎么也站不起來。

    小舅媽當然不是省油的燈,她一把擰住我的耳朵,于是我就站了起來。

    不顧我的狼狽鳥樣,她撈上我的胳膊就走。

    有一剎那我以為母親出事了。

    這讓我的腿軟成了面條。

    但小舅媽說,「真讓人一通好找,給你弄點好吃的咋這么難呢?!?/br>
    她噘著嘴,揚了揚手里的飯盒。

    我當下就想跑路,卻被小舅媽死死拽住。

    當著廣大師生的面,我也不好意思做出過激舉動。

    進教師食堂時,我緊攥飯缸,頭都不敢抬。

    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然而母親并不在。

    反是幾個認識的老師調侃我又跟舅媽混飯吃。

    我汗流浹背地坐在角落里,右腿神經質地抖動著,卻隱隱有幾分失落氤氳而起。

    記得那天飯盒里盛的是小酥rou。

    小舅媽打米飯回來,蠻橫地往我碗里撥了一半。

    我說吃不完,她說她正減肥。

    我就沒話可說了。

    飯間小舅媽突然停下來,盯著我瞧了半晌。

    我心里直發毛,問她咋了。

    小舅媽比劃了半天,說該理發了你。

    不等我松口氣,她又問,「你的頭好了沒?」

    我不置可否。

    后來小舅媽問及父親的近況,又問我想不想他。

    我這才發現自己幾乎忘記了這個人。

    然而不等歉意散去,一縷不安的漣炸就從心頭悄悄蕩起。

    回教室的路上,陽光懶懶散散。

    我終究沒忍住,問,「我媽呢?」

    小舅媽切了一聲,憋不住笑,「你媽又不是我媽,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當晚一放學我就直沖車棚,在教師區找了個遍,也沒見著那輛熟悉的車。

    我有點不知所措。

    看車老頭更是不知所措,他吹了聲哨子,就要攆雞一樣把我攆走。

    人流潮涌中,我跟車棚外耗了好一會兒。

    只記得頭頂的白熾燈巨大而空洞,幾只飛蛾不知疲倦地制造著斑駁黑影。

    而母親終究沒有出現。

    回家路上月影朦朧,在呆逼們的歡笑聲中我沉默不語。

    下了環城路,連月光都變得陰森森的。

    我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

    在村西橋頭猛然發現前面有個人影,看起來頗為眼熟,登時我心里怦怦直跳。

    村里犬吠聲此起彼伏,不遠處的淺色背影優雅動人。

    我慢慢跟著,吸入一口月光,再輕輕吐出。

    一時兩道的樹苗都飛舞起來。

    然而到了大街口,她一拐彎就沒了影。

    我不由怔了半晌,直到家門口才想起母親晚上沒課。

    進了院子,父母臥室亮著燈。

    最-新-地-公-發-布-頁:

    待我停好車,燈又熄了。

    廚房里卻有宵夜。

    記得是碗云吞面,罩在玻璃蓋子里,熱氣騰騰。

    我站在灶臺旁,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它。

    等洗漱完畢躺到床上時,眼淚才掉了下來。

    一粒粒的,像透明的老鼠屎。

    沒兩天,新宿舍樓正式投入使用。

    神使鬼差地,我就搬到了學校住。

    記得是個周六,中午放學我就直奔家里。

    母親不在,鍋里悶好了咸米飯。

    我坐到涼亭里悶悶地吃完飯,又懶洋洋地摳了會兒腳。

    陽光很好,曬了回太陽,我就回到了自己房間。

    床上碼著幾件洗凈的衣服,其中就有那天晚上我穿的運動褲。

    我有氣無力地癱到床上,再直挺挺地爬起來,然后就開始整理鋪蓋。

    說鋪蓋有些夸張,我也懶得去翻箱倒柜,只是cao了倆毛毯、一床單,外加一床薄被。

    用繩子捆好后,我又呆坐了半晌。

    我甚至想,如果這時候母親回來,一定會阻止我。

    一時間,某種危險而又微妙的幸福感在體內膨脹開來,我感到自己真是不可救藥了。

    入住手續草率而迅速,整個下午我都耗在籃球場上。

    其間隱約看到邴婕在旁觀戰,一輪打下來卻又沒了影。

    我竟然有點失落。

    四點多時回了趟家,母親依舊不在,我就給她留了張字條。

    這種事對我來說實在新鮮,有點矯情,簡直像在拍電影。

    記得當晚搞了個數學測驗,當然也可能是其他狗屁玩意,總之晚自習只上了兩節。

    當棲身嶄新的宿舍樓里時,大家的興奮溢于言表。

    在一波波被持續壓制又持續反彈的嘰嘰喳喳中,我翻來復去,怎么也睡不著。

    星期天上午是實驗課。

    九點多時,小舅媽虎著臉出現在實驗室門口。

    她脆生生的,卻像個打上門來的母大蟲,「嚴林,你給我出來!」

    在呆逼們幸災樂禍的竊笑中,我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

    臺階下停著一輛自行車,后座上扎著一床鋪蓋卷。

    小舅媽抱臂盯著我,也不說話。

    我說咋了嘛,就心虛地低下了頭。

    小舅媽冷笑兩聲,半晌才開了口,「不跟你廢話,你媽沒空,讓我給捎來?!?/br>
    說著,她從兜里翻出二百塊錢給我。

    我條件反射地就去接。

    她一巴掌把我的手扇開,「你還真敢要?」

    教室里傳來若有若無的笑聲,我的臉幾乎要滲出血來。

    小舅媽哼一聲,問我住幾樓,然后讓我抱鋪蓋卷帶路。

    一路上她當然沒忘撩撥我幾句。

    等整理好床鋪,小舅媽讓我坐下,一頓噼頭蓋臉,「是不是跟你媽吵架了????你可把你媽氣得夠嗆,眼圈都紅了——這么多年,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干啥壞事兒了你,真是了不得啊嚴林?!?/br>
    她說得我心里堵得慌,于是就把眼淚擠了出來。

    起先還很羞澀,后來就撒丫子狂奔而下。

    水光朦朧中我盯著自己瑟瑟發抖的膝蓋,耳畔嗡嗡作響。

    小舅媽不再說話,捏著我的手,后來她把錢塞我兜里,說,「我看你也別要臉,撐兩天就回家住去。你媽保管消了氣兒?!?/br>
    臨走她又多給了我五十,叮囑我別讓母親知道。

    「還有,」

    小舅媽拽著我的耳朵,「別亂花,不然可饒不了你?!?/br>
    接下來的兩天都沒見著母親。

    飯點我緊盯教師食堂門口,課間cao時間我熘達到cao場上,甚至有兩次我故意從母親辦公室前經過。

    然而并無卵用,母親像是蒸發了一般。

    這個念頭冒出來時我簡直嚇了一跳。

    經過一夜的醞釀,我卻漸漸被它說服了。

    周三吃午飯時,我眼皮一陣狂跳,心里那股沖動再也無法遏制。

    扔下飯缸,我便直沖母親辦公室。

    哪有半個人啊。

    一直等到一點鐘才進來個老頭,問我找誰。

    我說張鳳蘭,我媽。

    他哦了聲,卻不再說話。

    恰好陳老師來了,看到我有些驚訝,卻又對我樂呵呵的。

    她給我使了眼色,招呼我到外面說話,我就隨她一塊找

    了個沒人的地方。

    她先是說母親請了一上午假,下午也不知道有課沒。

    然后又和我說,讓我別太擔心,說這是女人的通病,因為發生了關系才不好意思見我的,更何況我們還是母子,她說等過一段時間母親想通了就好了。

    我問她那天晚上我走后和母親說了什么,陳老師回說,「我當然是勸你媽不要鉆牛角尖,不過你媽也真是剛烈,我好言說了半夜,她才走的?!?/br>
    「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開始為那天她的做法有點生氣。

    「為什么,我這不也是要幫你嗎?!?/br>
    陳老師說著也雙手抱胸起來,「你自己說,要不是我,你能和你媽發生性關系?你這自己舒服了,現在卻來怪我是吧?!?/br>
    她微微不滿,我也沒追究,我說,「那她沒有怪你把她弄暈了,就沒有說你、說我什么嗎?」

    陳老師說,「廢話,當然有怪我啊,她還罵我呢,罵的可難聽了,所以我才推說是你老是脅迫我占我便宜,我沒辦法了才要拉她下水的。你媽一聽就懂了,到后來就沒那么歇斯底里了,所以你現在懂了吧?」

    我當然懂了,陳老師處理的確實可以,但我還是忍不住說,「就是我要是再找你就要看你心情了?」

    「林林,我也不是這意思,你要真想老師,老師也不拒絕你。我只是怕你亂來,萬一哪天要是咱倆走房風聲,那老師咋做人啊,你要有節制知不知道。不過我想幫你也是真的,你爸進去這么久了,你媽也有需要的……」

    陳老師像說教一般給我灌輸思想,「真的,只要是女人都有那需要,尤其是中年胡女,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懂不懂?虎狼之年,你要是不幫你媽解決寂寞,萬一她要是被別的男人拐跑了,你還不得哭啊?!?/br>
    那當然不行,我瞪了陳老師一眼,惹得她輕盈一聲,「林林,你還真是個戀母仔啊?!?/br>
    她又說,「告訴你啊,雖然你和你媽已經發生關系了,但你可不要逼得太急啊,你媽可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你后面要慢慢來,女人其實呢都是這樣,只要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沒有那么抵觸了,只要你用點心思,你媽最后會接受你的?!?/br>
    我似懂非懂,不過這幾天連母親人都沒見到,又怎么會去想下一次。

    我支愣著杵在原地,陳老師卻對我笑了起來,她笑的有點滑稽還有點神秘,只聽她靠過來說,「有一件事情給你說哈,你媽那晚走的時候著重問我你當時是不是真不知道床上是她?」

    我緊張但是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那你怎么說的?」

    「我就直說你以為床上躺的是張菲茵,才敢動手的?!?/br>
    我松了一口氣,陳老師卻緊盯著我不放,對我壞笑一句,「哎,林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那晚肯定早就知道床上是你媽了對吧?!?/br>
    陳老師的笑吞令我發毛,我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再笑,而是徑直走了回去,當轉到墻角時,又給我說了句,「回去吧,你媽只是抹不開面子躲著你呢,真沒事的啊……」

    雖然這樣,但我還是不放心。

    校門緊鎖,門衛不放行。

    我繞到了學校東南角,那兒有片小樹林,可謂紅警Cs愛好者的必經之地。

    翻墻過來,我直抄近路。

    十月幾近過半,莊稼卻沒有任何成熟的打算。

    伴著呼呼風聲,它們從視網膜上掠過,綠油油一片。

    小路少有人走,異常松軟,幾個老擠也變成了巨大的泥沼。

    兩道的墳丘密密麻麻,在正午的僻靜中發出藏青色的嗚鳴。

    我跑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腳下一滑,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進了村,街上空空蕩蕩,暴烈的白光下偶爾滲進一道好奇的目光。

    我記得自己的喘息沉悶卻又輕快,而水泥路的斑紋似乎沒有盡頭。

    家里大門緊鎖。

    我捶了幾下門,喊了幾聲媽,然后發現自己沒帶鑰匙,不由整個人都癱在門廊下。

    氣喘勻了我才緩緩爬起,從奶奶院繞了進去。

    母親當然不在。

    我找遍了角角落落,最后在樓梯口呆坐了好半天。

    再從家出來,白頭似乎更毒了。

    我心如亂麻,尋思著要不要到街上熘一圈。

    這時,一個聲音驚醒了我。

    是前院一老太太,正坐在榕樹下吃飯,她遠遠問我今天咋沒上學。

    我快步走過去。

    她扒口飯,又問我是不是在泥里打滾了。

    勞她提醒,我這才發現自己在泥里打了滾。

    我問她見母親沒。

    她說,「上午倒是見了,從老二那兒拿了瓶百草枯。要不說你媽能干,我還說張老師這身段哪能下地啊?!?/br>
    我轉身就往家里走。

    「林林,你奶奶回來了,上午就回來了。老兩口真有福氣……」

    她還在說些什么,我已經聽不清了。

    然而藥桶安靜地躺在雜物間,像是在極力確認著什么。

    我有氣無力地朝奶奶家走去。

    農村胡女酷愛服毒自盡,盡管這種方式最為慘烈而痛苦。

    14歲時我已有幸目睹過兩起此類事件。

    那種口吐白沫披頭散發滿地打滾的樣子,我永生難忘。

    母親從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但是對于死,我們又能說些什么呢。

    至少對那時的我而言,母親已經幾乎是個死人了。

    果然,爺爺在家。

    看見我,他高興地發起抖來。

    我懶得廢話,直接問他見母親沒。

    他嘟嘟囔囔,最后說沒。

    我又問奶奶呢。

    他說在誰誰誰家打牌。

    我就出去找奶奶,結果跑了一圈也沒見著人。

    回去的路上,我一步踩死一只螞蟻。

    我感到自己流了太多的汗,而這,幾乎耗光了我所有力氣。

    推開大門,我卻看到了母親。

    她旁邊立著一個綠色藥桶。

    院子里彌漫著氯苯酚的味道,熟悉得讓人想打噴嚏。

    母親還是那身綠西褲白襯衫,遮陽帽下俏臉通紅,幾縷濕發粘在臉頰上,汗水還在源源不斷地往下滑落。

    見我進來,她驚訝地抬起了頭。

    我想說點什么,張張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半晌我才一拳夯在鐵門上,眼淚也總算奪眶而出。

    我記得自己說,「你死哪兒去了?!」

    當時我還是年齡太小了,明明是我欺負了母親,卻搞的好像她欺負了我不想要我了。

    后來我意識到那是本能,就像看動物世界時,如果鹿寶寶被圍攻,那鹿mama會拼死維護,如果她選擇放棄鹿寶寶,那小鹿就很凄慘了,小鹿沒有mama根本不可能法的下去。

    我搞不懂我這是怒吼、哀號還是痛哭。

    只感覺手背火辣辣的,恍若一枚枚青杏從禿枝上冒出。

    朦朧中,母親起身,向我走來。

    我用余光瞥著,假裝沒看見。

    終于母親摸上我的肩膀,撫上我的腦袋。

    那截白生生的胳膊在我眼前掃過,宛若一條橫貫夜空的銀河。

    于是我就矯情地撲進了她懷里。

    我大概永遠不會忘記母親身上的氣味,即使有農藥的味道也能分辨,并且直抵大腦。

    還有她的哭泣,輕快地跳躍著,像是鹿mama顫抖的心臟。

    也不知過了多久,母親拍拍我說,「你頭發都餿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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