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傳奇-改編(17)
2022年3月24日 【第十七章】 從劉強家出來才十點多。 在街上熘達一圈,我上了環城路。 初秋的日頭有些氣急敗壞,在柏油路上鋪開一道沒有盡頭的白光。 兩邊的玉米苗黃綠相間、參差不齊,不時閃過的幾汪水洼讓人誤以為它們是新型的水生作物。 老樹沒剩幾棵,多是些新栽的樹苗,手腕粗,此刻正熘著腳下的白光無限鋪延。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猛然發力。 隨著抬臀弓背,耳邊響起呼呼風聲,飛速掠過的樹苗讓人恍若陷入時間的矩陣。 我彷佛又回到了跑道上,只是連那快速吸入肺部的氧氣都帶著塵土的味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大腿傳來陣陣刺痛我才停了下來。 揮汗如雨。 氣喘如牛。 早上七點多王偉超就打來電話,約我上城里玩。 他笑著說邴婕也在,有重大事項宣布。 我說下次吧,就掛了電話。 這二逼崽子整天圍著邴婕轉,還把此當作資本到處炫耀,就真以為人家是他的女朋友了,當真幼稚可笑。 快中午了,在肚子的再三催促下,我回了家。 胡同口停著陳老師的富康。 沒進院子就聽到小舅媽夸張的笑聲。 看我進來她笑得更歡了,「干嘛去了,我的小少爺?」 她的俏皮似乎和香甜一樣與生俱來,除了紅著臉我毫無應對之策。 飯間三個女人談著莫名其妙的話題,我只能悶聲不響地往嘴里扒飯。 電視里播著本地新聞,同樣粗制濫造地好大喜功,唯一的特色就是口頭禪「我市」。 突然小舅媽指著電視說,「都是李淑嫻這個賤人,要不咱工資早漲了!」 我抬頭瞄了一眼。 一個身著天藍色西服的女人在一群奇形怪狀男性的陪同下,正對著一棟建筑物指指點點。 這棟建筑我認識,是我們學校新近竣工的學生宿舍樓。 這個女人我也有印象,是平海市教育局新晉副局長。 陳老師呸了一聲,說有學生在,讓小舅媽注意下形象。 小舅媽吐吐舌頭,偷偷踢了我一腳。 母親笑了笑,說,「她老公不是哪個中學的校長么,這不符合公務員任職回避吧?」 陳老師忿忿然,「狗屁任職回避,那王佳良夫婦還都是一把手呢。瞎騙騙老百姓罷了?!?/br> 正是這樣。 在我古怪的昨天——一如離奇的當下——有一種普遍的娛樂,人們喜歡指著熒屏上的各色人物,談論他們不為人知的一面,說一些諸如誰被誰搞掉了的話。 這種話題總讓我興奮,好像自己生活在電影中一樣。 但那天,我卻胡亂扒了幾口飯就出去了。 烈日當頭。 老槐樹下還有點樹蔭。 倆小孩在打彈球。 于是我就走了過去。 沒一會兒,房后老趙家媳婦也來了。 她端著米飯,要喂其中一個小孩吃。 這小孩就邊吃邊玩,看得我想踹他兩腳。 老趙家媳婦姓蔣,時年二十八九,我一般都叫她嬸。 隔壁院就是賣給了她家。 爺爺住院時她還墊了100塊。 蔣嬸個子不高,挺豐滿,性子火,嗓門大。 有時隔幾條街你都能聽到她在家里的吼聲。 那天她穿了條粉紅的七分馬褲,蹲在地上時倆大腿繃得光滑圓潤,連股間都隱隱夾著個rou包。 我就忍不住多掃了兩眼。 「乖,快吃?!?/br> 她用勺子敲敲碗,狠狠剜了我一眼,「再不吃林林哥就給你搶走了?!?/br> 我這才發現她早已俏臉通紅,不由趕忙撇過頭,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這時家里的三個女人出來了。 一時花枝招展。 蔣嬸就夸母親跟個大姑娘似的,害得她呸聲連連。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母親今天出奇的換上了一身旗袍出門,溫婉古典之美讓人怦然心動。 柔軟的白底碎花面料把母親的腰身勾勒得凹凸有致。 沿著秀美的脖頸和柔美的肩部下來,豐滿的乳峰恰到好處的把前襟高高撐起,柔軟輕滑的絲綢面料將雙峰圓潤的弧線輕輕放下,沿著腰部收緊,再俏皮的滑過豐盈高翹的雙臀,在修長的大腿外側開衩,走動之間,扭動的臀部和修長的玉腿帶著誘惑,又帶著羞澀,時隱時現……這樣子確實顯得年輕的很。 小舅媽挽上我胳膊,邀我同游。 我心中蠢蠢欲動,能跟三位美婦走在一塊,確實煞羨旁人,但是母親卻不樂意了,她看了我一眼,說,「讓他在家看會兒書吧?!?/br> 陳老師就笑了笑,「你媽既然發話了,那你就聽話吧好好學習吧?!?/br> 我滿腦子都是白花花的rou體,還學個屁,當然我也只敢在心里這么想。 我本想在床上躺會兒,迷瞪間竟睡著了。 迷迷煳煳中我總忍不住去攥兜里的 東西,想把它拿出來瞧瞧。 但它好像死死焊在我的腿上,怎么也取不下來。 再睜眼已將近四點。 我愣了半晌,洗把臉,又站在院子里唱了首鄭智化的老歌。 騎車出門時,陽光慘白而刺目。 漫無目的的,不知道就怎么熘到了陸永平家。 不過他不在,只有他媽在家。 老太太瘦瘦高高,臉窄窄的,說話卻細聲細氣,老給人一種搭配失調的錯覺,她正帶著個小孩,應該是陸永平的侄子。 看見我,她趕忙站起來,臉上綻開一朵花,「喲,林林來了?!?/br> 我說來了。 我打了幾句哈哈就沒話說了。 我甚至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她。 小表弟在一旁跟人干四角。 許久,我說,「我姐呢?不說十一回來的嗎?」 老太太說,「沒有,部隊臨時有事兒,給召回去了。這都快一年了,連個人影兒都沒見著?!?/br> 我說,「哦?!?/br> 我想說「我也挺想她的」,又覺得這樣說未免有抄襲電視劇的嫌疑,就生生打住了。 「那——」 我環顧了下四周,茂盛的葡萄藤依舊遮天蔽日,「那我走了?!?/br> 老太太又起身,「就在這兒玩唄,好不容易來一次。我這兒脫不開身,宏峰,給你哥拿水果!」 陸宏峰吸了吸鼻涕,愣了愣,才朝屋里奔去。 (蘋果手機使用 Safari 自帶瀏覽器,安卓手機使用 chre 谷歌瀏覽器) 我想著本來也沒有事,就是想看看陸思敏有沒有回來,她既然還在部隊,那我也沒必要呆下去了,就從院子里出來了。 可剛蹬上車,就在胡同口碰上了張鳳棠。 她騎著小踏板,從遮陽帽到紗巾,把自己裹得像個阿拉伯酋長。 以至于當她停車鳴笛時,我都沒反應過來。 她問我干啥去。 我說回家。 她說這么急啊。 我說哦。 她說好不容易來一次,就回來嘛。 她總歸是長輩,我就跟她又進了院子。 在張鳳棠招呼下,我進了客廳。 陸宏峰手里攥著個蘋果,看見我就遞了過來。 「小宏峰真是懂事兒了,」 張鳳棠摸摸他的頭,轉瞬聲調卻提升了八度,「鼻涕擤干凈去!說過你多少次!吸熘來吸熘去,惡心不惡心!」 評劇世家的孩子難免要受些訓練,據母親說張鳳棠早年還跟過幾年戲班子。 她天生高亮的嗓音在跌宕起伏間像只穿梭云間的鷂子。 不等她揚起巴掌,陸宏峰哧熘一下就沒了影。 「林林真是稀客啊?!?/br> 張鳳棠摘掉墨鏡。 「我姐不是回來了嗎?」 「哪那么容易,部隊有事兒?!?/br> 「哦。挺想她的?!?/br> 「喲,你嘴真甜,以前咋看不出來?」 我沒話說了,就咬了口蘋果。 張鳳棠卸下阿拉伯人的裝備,再現清涼本色。 那天張鳳棠死活要留我吃飯。 我百般推辭,她就拉長了臉。 真是沒有辦法。 幾個涼菜,熬了點小米粥。 陸宏峰人中通紅,讓我煩躁莫名。 張鳳棠問她的手藝比起母親來如何,我支吾了半晌。 她就給了我一肘子,說,「到底是媽親啊?!?/br> 就在這時,院子里響起了腳步聲。 陸宏峰似要起身,張鳳棠踢了他一腳。 我抬頭瞥了眼日光燈,總覺得這燈光耀眼得有點夸張。 隨著那經典的腳步聲漸漸逼近,門簾撩起。 張鳳棠問,「哪兒去了你?」 陸永平說,「管逑多?!?/br> 他又見我也在桌子上,又搭話過來,「小林來了啊,稀客?!?/br> 我放下筷子,又拿了起來,轉過身,「還以為我姐回來了呢?!?/br> 陸永平笑呵呵兩聲,「部隊里不讓回?!?/br> 他說完在飯桌上坐下,一看桌上并沒有他的碗筷,頓時拉了臉,「咋,沒我飯?」 張鳳棠板著臉,「誰知道你吃了沒?」 陸永平抬了抬胳膊,「我到哪吃飯?誰管我飯吃?!?/br> 張鳳賞夾著菜,冷不丁的來了句,「喲,那汪臺子家小青沒留你吃飯?」 早就聽說過陸永平以前的風流往事,年青時有個戀人叫什么汪小青,但那時候的社會風氣對自行戀愛還不太友好,兩人門不當戶不對的。 陸永平就要帶著人家離家出走,通俗說就是要把人家大閨女帶跑,但是事情敗露,這事還鬧到了大隊里。 事情鬧大了之后,對方父母怕留不住,就把女兒嫁出去 了。 后來陸永平也到了成家的年齡,就草草和張鳳賞結婚了。 但是兩人的關系,據說到現在也糾纏不清,有人就在大隊鋪里見過兩人瞎搞……被揭了短,陸永平臉上不好看,他紅了臉卻又笑了笑,「你姨廢話忒多,也不知道是哪兒癢癢了?!?/br> 張鳳棠說,「咋,又想借酒發瘋,來啊?!?/br> 陸永平點上一支煙,「當孩子面兒不跟你一般見識?!?/br> 張鳳棠哼道,「瞧你德性,你和那姓汪的女人之間的事兒我只是懶得說?!?/br> 陸永平咚的一拍桌子,卻又壓下聲音,「你自己干凈?」 或許打了個招呼——當然,也可能沒有——氣氛不對,我站起來就往門外走。 陸永平說,「急個屁,再玩會兒唄。宏峰?小屄蛋子兒跑哪兒去啦?」 張鳳棠像挺機關槍,「你jiba嘴不能干凈點,媽個屄的?!?/br> 陸永平搖搖頭,「本不想跟你一般見識,別沒事找不痛快?!?/br> 張鳳棠冷笑,「媽個比的,到底誰不痛快了?!?/br> 剛出去,屋里就炸開了鍋。 陸永平說,「早知道上次閹了魏,給jiba塞你屄嘴里,看你還逼逼不逼逼?」 張鳳棠尖叫著,罵陸永平混蛋。 一陣噼里啪啦、鬼哭狼嚎。 我推上車就往門外走。 在胡同口我見到了陸宏峰。 他在路燈下干著四角,孤零零的。 我在旁邊看了會兒,最后說,「宏峰,我走了?!?/br> 他嗯了一聲,頭都沒抬。 剛蹬上車,陸永平出來了,他拉住我,「姨夫送你?!?/br> 又說,「你姨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別放在心上?!?/br>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光鮮的外表下,今天算是暴露了他家里的短。 我再次轉過眼看他時,感覺他已經沒有那么威風了,眼光甚至還有些蔑視。 這是個轉折,人在氣勢上一輸,就全都輸了。 我決定不在把他當作威脅。 張鳳賞能嫁給他,估計也就是他家境不錯,不過姥爺當初也真是看走了眼。 但從陸永平剛才屋里說的話來看,張鳳賞也并不是什么干干凈凈的白蓮花。 陸永平滅了手里的煙,丟在地上在腳下踩了踩,開口說,「林林,和你媽咋樣了?」 他舔著個臉,令我一臉的不悅,我狠狠的盯著他,想踹他一腳。 陸永平發揮本性,厚顏無恥的追問,「別這么看我啊,你和你媽這事就咱倆知道,我保證要是和旁人說了就讓雷噼死我……你說我這不是關心你嗎,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這貨像個狗皮膏藥,我臉一繃緊,「滾你媽個蛋?!?/br> 陸永平也不生氣,搭腔道,「你說你這孩子,有話不能好好說了?親戚孩子這么多,姨夫最服的還不就是你啊?!?/br> 陸永平說完還對我笑笑,那意思好像是在說,親戚孩子這么多,只有你敢打你媽的主意,所以姨夫佩服你啊。被他知道心中的小秘密,這始終是個隱患,讓我很不舒服,真希望哪天他能消失不見。 「你還沒搞定你媽吧?咋樣,要不要姨夫幫你一把?!?/br> 油膩的語氣最讓人厭惡,我真的踹了他一腳,然后轉身上車一熘煙就走了。 身后傳來一聲,「倔驢?!?/br> 到家時,母親已靜候多時,問我去哪兒了。 我應付過去,沒說去了張鳳賞那,當然更沒敢說她家里的那破事。 她抱怨說鑰匙也沒帶,幸虧隔壁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