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的墻面涂了紅色的漆，靠地面的部分已經斑駁，露出的墻面是黑色的磚石，再中間的墻上布滿了奇奇怪怪的花紋，他不由得瞇起眼睛，但光源在他的背面，他的影子擋住了他能看到的東西，克倫丁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認出這些花紋可能是一長串的畫。

    他正面對著那堵墻，苦中作樂地琢磨那到底是畫了什么，身后就傳來了門打開的聲音。

    “……你感興趣？”來人手中提著一盞燈，盡管克倫丁并未回頭，隨著腳步聲漸漸靠近的燈光也明示了這一點。

    明亮的光躍動著鋪在墻面上，那些纏繞在一起的紋路終于清晰起來。休厄爾從背后以半抱的姿勢攙扶住克倫丁，貼心地為他減少了他右腳支撐的重量，克倫丁沒有說話，仿佛對那些畫著迷似的，但事實上他的臉上又沒什么表情。

    “……這是休厄爾家的一個長輩，他精通火焰魔法，煉藥技術爐火純青。你可以看到他在向平民分發當代合乂法的毒乂品，他被擁護者們親切地稱為‘圣人’……很可笑吧？”

    休厄爾的聲音從克倫丁耳邊響起，他的嗓音也帶著些沙啞，卻不同于阿不思的低沉，仔細聽的話有種奇怪的混合感，就仿佛是混雜了什么動物的嘶叫。

    “下面是休厄爾大花園，開在保加利亞，向各地的工廠供應原料，花園全都是紅色的，就像玫瑰，很漂亮。老休厄爾也是紅頭發，和韋斯萊那種灰撲撲的不一樣，我們的是更加明亮的火焰的顏色……本來應該是那樣的?！?/br>
    光隨著他的敘述慢慢移動著，照亮相對應的那部分壁畫。

    “總有人不喜歡這些東西，人們說老休厄爾妄圖通過毒乂品平民化使巫師界滅亡，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是這樣，不過很顯然，人們的反抗成功了?！?/br>
    “看這兒……他們把工廠砸了，老休厄爾宣布不再研究毒乂品，我不知道這中間經歷過什么，但至少在我十三歲以前，我們的工廠還在運作?！?/br>
    “在老休厄爾被迫收斂之前，他被人下了一個惡毒的詛咒?！?/br>
    燈光照到了一片焦黑的墻面，壁畫到這里戛然而止，消失在一片黑暗中。休厄爾沒有被這突然的中斷影響，他早已經在腦海里重復了無數次這個故事，結尾對他來說深刻得仿佛勒進皮rou，刻進他的骨頭。

    “別介意，這里之前畫著一個狼人，我覺得它有點丑，就燒掉了?！?/br>
    他的語氣輕松，“詛咒者說，休厄爾會有一個承受祖宗的罪孽的孩子，成為一個暴虐失智的狼人。休厄爾家一定會自取滅亡?！?/br>
    休厄爾笑起來，他的呼吸蹭過克倫丁的脖頸，讓他微微一抖。

    “你猜怎么著，那個倒霉蛋就是我?！?/br>
    “……”

    休厄爾揚起來的笑容隨著克倫丁的沉默漸漸消失，他丟掉手里的燈，粗暴地扯著克倫丁的肩膀將他推到墻上，仿佛隱忍著什么，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不打算說點什么？”

    克倫丁借著滾落到地上的燈光看清楚了休厄爾冰冷瘋狂的眼神，休厄爾的眼睛一直是藍紫色，這會卻在燈光的映射下反射出綠油油的光。

    “所以這才是你，對嗎，休厄爾？”

    克倫丁終于肯開口說話，休厄爾嗤笑一聲，“是的，親愛的，這才是我。跟壁畫上那個粗糙丑陋的狼人一樣——”

    “我只是不甘心，憑什么我就要背負這一切？”

    “進而我想，如果不是那個老休厄爾的所作所為，休厄爾的火焰就不必蒙羞，誰也不會被詛咒……”

    他發泄完了，又重新扯出一個笑容，只是那在克倫丁看來多少有些滲人。

    休厄爾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個沒有發狂的狀態，他不再惡狠狠地抓著克倫丁的肩膀，而是扶著他，幫他撫平肩膀上的褶皺，表情露出一點悲傷來：“對不起，但是我……我真的感到委屈，沒有人肯理解我，我不會傷害你，克倫丁——”

    第218章

    “阿爾……”

    “阿不思?！?/br>
    “阿不思波特！”

    阿不思猛地抬起頭，從靜止的時間中回過神來，像只脫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氣。整個旅館小間里都是他不安的喘息聲。

    “……”哈利拍拍他的肩膀，阿不思從回來開始就一直這樣，聽不進去任何東西?！皠e想太多，你知道他是小孩子脾氣，他可能只是貪玩……”

    哈利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金妮有些無語地瞪了不會勸慰人的丈夫一眼，伸手支開他，擁抱住自己的小兒子。

    “我們和你一樣擔心他，親愛的，”金妮親吻阿不思的額頭，讓他靠著自己的肩膀，“我相信你爸爸會找到他的，他也一定會回來——”

    “我……”阿不思閉上眼睛，“我知道，我只是在想，為什么我當時不在他身邊？我明明可以……我……”

    “這不是你的錯，阿爾?！苯鹉轀睾偷負崦念^發，她清楚地知道，盡管阿不思一直在克倫丁面前擔任照顧人的穩重的一方，但他其實和克倫丁一樣大，也只是一個會感到懊悔和無助的大男孩。

    “……我去跟進搜尋?！惫蝗绦牡刈呦蜷T口，阿不思立刻從金妮懷里掙脫出來，“我也去！”

    “停下，現在沒人保證外面絕對安全！”

    “我可以——”阿不思爭辯的話被哈利打斷了：“不！你不能……聽著，阿爾，我明白你很擔心，很抱歉這么說，但是正式任務和職業體驗不一樣，一個沒有經過完全訓練而且帶著私人感情的新兵很有可能會打亂行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