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彼龎焊筒恢来蠹以谟懻撌裁?，只含糊應了句。

    在此起彼伏的“真幸福啊”、“求上天賜我個對象”中，江肆壹拿起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里邊盛著的葡萄汁酸甜，味道并不好，喝完后嗓子很是黏膩。她朝服務員揮了手，讓其再拿幾聽啤酒。

    其余人都很詫異。

    “江老師，不著急回去啦？”

    “嗯，”她擠出個笑，有點答非所問，“突然想喝點了?！?/br>
    夏季的天多變，沒過一會兒外頭突然卷起風，雨也潑下來，勢頭比剛才還要大。

    服務員圍在前臺小聲抱怨，店內顧客大多數都在剛才雨不算大時離開。最熱鬧的，僅剩她們這桌。

    “小璇，我告訴你，”喝大了的江肆壹扯著對方袖子就開講人生大道理，“不要相信女人的鬼話?！?/br>
    以為對方要傳授寫作方法的小璇：“……”

    她沒喝酒，腦袋很清醒地點頭，乖巧道：“好的江老師，我記住了?！?/br>
    一桌人的酒量一個比一個爛，偏偏誰都不肯讓誰。一個多小時過去，除了她們二人，倒得都差不多了。

    江肆壹依舊頑強著用手撐了頭，沒趴下，嘴巴到現在都沒停歇。噼里啪啦一頓輸出后，哽咽了，她吸吸鼻子，淚劃了幾滴。

    小璇驚了驚：“老師，您怎么了？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江肆壹終于倒下。她臉朝著桌，長發掩蓋了所有面容。聽見這句，沒出聲。

    過了會兒，她指甲劃著桌面，刺啦響，也算是種回應。

    太晚了，大家撐起身子，都嘟囔著要回家。江肆壹還是劃著桌面，只是余光在瞥手機。

    眼睛不知道睜了又閉多少回，鈴聲終于響起。她伸手過去，看清了備注，卻遲遲沒按下接聽鍵。

    醉酒原因，阿云付完錢就跟著大部隊攙扶離開，完全沒意識到落了兩人。

    除了江肆壹，還有另一人——不是小璇，她早被對象接走了。

    是孔殷。

    女人半醉，卻完全沒到視線飄忽、不認人的程度。

    她安靜坐著，盯著江肆壹的一舉一動。

    “喂?！苯烈冀K于接起電話，擠出一個字。

    “在哪?！?/br>
    聽見這話，她趴在桌上側著臉，指尖碰了下空酒瓶。

    “吃飯?！?/br>
    “和誰？”

    對方的語氣算不上好，平靜之下的是翻涌的海浪。江肆壹皺了眉，手機漸漸滑落，啪嗒一下摔在桌上。

    另一邊，沈時霧結束工作剛回到酒店。她靠著沙發，雙膝上放了臺電腦，屏幕中所顯示的是顧寧發來的照片。

    喝酒吃rou，談笑風生，玩得很融洽。

    她垂眸盯著，幾秒后，電腦磕至地面，很悶的一聲重響。

    電話還未掛斷。

    沈時霧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回答我?！?/br>
    “除了人，我還能和誰吃飯？鬼么?！苯烈贾逼鹕?，重新拿起手機。因為那件事，她話語間滿是刺。

    沈時霧深呼吸一口，快要按壓不住怒火：“好好說話?！?/br>
    “真是抱歉，我說話向來這么沖，您也不是第一天見識到了，”江肆壹像是釋懷一笑，“您要是嫌棄我，沒事啊，去找別人吧?！?/br>
    “我絕對不會有半分怨言的?！?/br>
    沈時霧不明白發生什么事了，讓她鬧這么大脾氣。此刻情緒也將近爆發點，她一字一頓：“江肆壹?！?/br>
    “是不是我平時太慣著你了，讓你能夠口無遮攔說出這些話？”

    “去找別人？”她冷嗤一聲，“怎么，又要分手？”

    外面的雨太大了，行人的傘都被吹翻面，大多罵罵咧咧匆忙趕回家。店內隔音不好，吵鬧之中，江肆壹反倒冷靜下來。

    她將所有委屈與心酸咬碎了咽下。

    吐出來一句：“對?！?/br>
    尾音落得輕，一不小心，能被吞進風里。

    江肆壹又重復了遍：“對?！?/br>
    她此時像個瘋子，情緒崩潰到極點，便控制不住地哭中有笑。來往服務員都很識相地沒有靠近，繞著邊走，孔殷也止住呼吸，只是眸中含著幾分期待。

    “你跟楊雨見面，總有理由、總有讓我無法反駁的理由?！彼ㄈI，混著酒精，大腦疲憊地轉動，而太陽xue卻又過分活躍，“但歸根結底，你們還是見面了?！?/br>
    “沈時霧，你早忘了吧?！?/br>
    “你曾經向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承諾，不再與對方有過多交流?！?/br>
    “你早忘了，而我卻記得，”江肆壹苦笑，“所以，沈時霧?！?/br>
    “你記性太差，我不想再喜歡你了?！?/br>
    第65章

    詢問。

    其實是件很累的事。

    小時候的江肆壹，會在母親離去后一遍又一遍問保姆阿姨——mama去哪兒了？還會回來么。

    再長大點兒，去打工兼職。店長拖欠工資，她拎上棍，同樣問了無數遍。

    阿姨胡亂編故事，店長就是不給個準話。本以為遇見沈時霧，不會活得這樣累，至少很多方面都能夠塵埃落定。

    可對方卻總是不坦誠。

    為什么和楊雨出現在同一家店內？

    江肆壹是可以問的。

    但問了，收獲的無非又是一堆理由。有意義么。

    她累了，想要休息，想喘口氣。

    也想放過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