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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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少君不在意,主動給出去和被動讓出去,終歸是不一樣的。 見他明白,景晨也不多加言語,疾步進了房間。 準備更衣。 玄色長衫換下,笄女嫌棄上面的血跡,正準備喚侍女送至浣衣處處理掉。景晨瞥了一眼那衣衫,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下意識說道:“衣衫洗凈后,送到我房中來。那披風,擱在那吧,不用洗?!?/br> 這讓笄女很是吃驚,司馬一族向來顯赫,家產頗豐,現下又有食邑,更是富余。吃穿用度雖不能比肩宮城奢靡,可少君自幼便喜凈,沾了血的衣衫,從沒有穿過第二次。這是怎么了?這衣衫是什么特殊樣式嗎?還有那披風,怎的連血跡都不處理了? 笄女又看了眼手中的衣衫,不就是很普通的貼里嗎?雖然上面有弓羽營的暗紋,但這樣子的貼里府中不說百件,也有數十件,為何要特意留下呢? 景晨淡淡地睨了眼笄女,笄女恰好與她對視,連忙低下頭。 是自己僭越了。 換好公服,景晨理了理腰帶,又將上面的玉佩擺弄一番,目光停頓了一瞬。方才自己殺人的舉動雖然快,可到底是活生生的五條人命,那女子竟如此淡然?這人是何身份? 思及她無意中瞥到的對方耳后的紅痣,與沒來由的熟悉的感覺,她心中疑竇更深。 然而現下不是探究女子身份的時候,她很快恢復如常,往廳堂走去,打算去會一會段毓桓的近侍。 前往正廳,景晨在正座坐下,少征正去請黃門郎。天寒地凍的,就算有內力,景晨也難免覺得手腳有些發寒,便喚侍女奉茶。 這些侍從都是她打小就已經在府中的,自是十分熟悉她的習慣,不過片刻就端上了熱茶。 景晨端著茶杯,抬眸望向院中的梧桐樹,腦海中忍不住回想蕭韶的樣貌和舉止。白玉面具下的眼眸,有著淡淡的疑惑,她就那樣呆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 若是少征在此處,定然會發現,她現在的模樣,同先家主,也就是景晨的父親有多么相似。 片刻后,黃門郎進門,看到景晨端坐在正座,他停下了步子,不自覺地抬起了手中的詔令。 景晨抬眸看他,這雙眼眸哪里還是方才的模樣,此刻就像千年玄冰,極冷極硬??v使跟在當今王上身邊多年,也聽聞許多景晨的傳言,可這一眼,還是把黃門郎嚇得愣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動。 見他如此,景晨淡淡地笑了起來,她目光在黃門郎手中的詔令停了一瞬,言道:“黃門郎見諒,今日風雪甚重,本王膝蓋有疾,不便跪接詔令?!?/br> 此言一出,黃門郎的臉更是一片慘白。 司馬一族的地位舉國上下皆是傲然,可這是王上的詔! 怎,怎能不跪接? 景晨才懶得管他,照樣端坐著,就連手中的茶杯都未曾放下,瞥了眼黃門郎,沉聲道:“陛下詔令為何?” 大司馬的威壓過甚,黃門郎在宮中多年,自是懂得識時務的。不過猶豫了一瞬,他便朗聲道:“制曰,今冊封齊王濟之三子晨為大司馬大將軍,襲封顓臾王?!?/br> 襲封顓臾王? 父親的齊王封地乃是齊地,藩地首府是齊州,下還有三府。齊地素來是除秦晉外的重鎮要地,當初先王封父親為齊王時,還受到了朝中諸多文臣的阻撓。好不容易這些年,父親坐穩了這個位置,朝野上下也逐漸能接受司馬一族受封齊王之事,如今倒好,改封顓臾? 該說段毓桓禮重景晨,還是說他居心叵測呢? 誰人不知神州上下,顓臾國傳承近千年,被她父親一朝滅國?,F今封她這個滅了顓臾國的大司馬后人為顓臾王,居心何在?! 好一個顓臾王啊。 景晨怒極反笑,段毓桓的王位才坐穩,她剛一出府便在這種事情上同她算計。若說身旁沒有為他謀劃的人,景晨萬萬不信。 會是誰呢? 不管黃門郎還在廳中,景晨垂眸,在腦海中一一過著這三年朝中變動的官員名錄。終于,她腦海中浮現出一位??凳⑷?,受時任車騎大將軍冠英舉薦入仕,上書先王直指三公世襲弊病的那位舉子。 叫什么來著? 那人相貌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名姓卻怎么也想不出,這讓景晨有些惱怒。 見景晨一直垂首,黃門郎等得有些焦急,他摸不清楚大將軍的心思,生怕景晨如同傳聞那般性情乖張,突然拔劍將他的頭顱砍下來,咕嚕咕嚕當成蹴鞠踢。 “大司馬大將軍?!秉S門郎腦門滿是薄汗,他低聲喚著景晨。 可景晨還在思考那人的名姓,根本未給他任何反應。 無奈,黃門郎只得看向一旁的少征求救。少征見狀,輕聲咳嗽,提醒景晨。 終于想起! 景晨這才回過神,她再度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杯,三兩片茶葉漂浮在水中,她低頭啜了一口,吐出茶梗。過了好一會,又笑起來,對黃門郎伸手:“詔令給我便是,你回宮復命吧?!?/br> 此刻黃門郎哪里還顧得上景晨不臣的態度,連忙雙手奉上詔令,便要離去。 少征送黃門郎出府,行至中途,他看向面色蒼白的黃門郎,忽地開口:“大人該是知道,如何同圣人回稟,對吧?”話音剛落,他寬厚有力的手掌便捏住了黃門郎的肩頭。 近侍中官哪里受得住少征這一下,即便沒用一絲內力,黃門郎依舊汗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