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跟他們說盛夏時節特有的那些冰凍小吃。 光是說著,就有唾沫吞咽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唉,我也想吃阿滿調的蜜水。 那甜膩膩的感覺,在這時候,回味由甚。 第44章 靈犀 呼吸著糙漢子身上似乎腐爛的汗味,我完全能做到無動于衷,連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 可多少還是挺懷念阿滿身上的味道的,她恍若一顆充足汲取著陽光雨露的沉甸甸的果子,色彩艷麗又散發著誘人的香味,靠近她,仿佛靠近了熹微的陽光,或是太陽邊上掠過的一縷微風,她的身上,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完美交雜的味道。 阿滿,在我看來便是美好事物的代名詞。 我很少與人袒露胸懷,即使是對著我的士兵,也是很少的。一是對自身實力的一定信任度,二大概是……我習慣了孤獨吧。 我被我的養父收養之后,家里往往只會有我一人,他是個落魄軍戶,每月領著有限的軍薪,養個女兒只是一時興起,因為自己孤家寡人,對我不可能有多用心,多是每月撥我些銀錢,自己拍拍屁股喝酒去了。 喝酒這事,仿佛已成了他的命根子,約莫是軍中條令嚴明,叫他饞酒饞得肚子里都生了蟲。 養父這樣的舉措不能算不好,畢竟我再怎樣,也不是他親生子,做到這種地步也是無可厚非了。 家中沒人,屋子簡陋,真是找不出個可以消磨時光的玩意兒,我床邊挨著面土墻,偶爾簌簌地掉落些渣滓,我時常抬頭看看,只看見了褐土般的墻身。 就像一層灰撲撲的布,橫貫在我的瞳孔中。 黑色,灰色,沒有鮮活的色彩。 說真的,沒長成陰暗,憤世嫉俗的模樣得算我幸運了。 更加幸運的就是……遇到了愛著我的我愛的人吧。 我仰頭朝天灌下了一杯清酒。 這酒不烈,只適量喝一點,不會醉的。 我耳邊是酒樽碰撞的聲音,以及豪情萬丈的士兵的聲音,聽著聽著,心里也跟著火熱起來。 我的士兵們……都在這里,這是狂歡的盛宴。 何不縱情于酒,暢飲一番呢。 對阿滿的思念不曾被放下,反而轉化成了熊熊的烈火在心下燃燒。 * 阿滿落筆在紙宣上留下黑色的墨跡。 白黑交雜,分外亮眼。 更加亮眼的是她眸中煥發出的色彩。 淡又明亮,仿佛輕盈的羽毛在水面上一點,叫人心里泛起淡淡的漣漪。 不艷俗也不過于寡淡。 若真要一詞來比喻,那約莫是春水吧。 替她磨墨的秀春略抬頭,一縷青絲從眼前拂過。 她與阿滿的關系向來是好的,說是主人與仆從,倒更與平輩之交相近。 “在高興什么呢?” 阿滿停下筆,將它放置在筆架上。 “啊,總覺得有人在悄悄的說著跟我有關的話呢?!?/br> “壞話么?”秀春明知故問到,看阿滿的模樣就知道了,怎么可能是壞話呢。 “啊,當然不是,”阿滿笑,“總覺得是熟悉的人呢?!?/br> “再……親密不過的人了?!?/br> 秀春也笑,“這算是心有靈犀么?!?/br> 她年齡也算不小了,每天看這么秀恩愛,總有點…微妙的情感在里面呢。 但又沒辦法嫉妒。 因為,她們之間,已經插不下旁人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啊……女孩紙果然……是珍寶??! 第45章 空茫 我的瞳孔略略地發散,透過狼煙的氣味,捕捉到了非常稀少的一點湛藍色的天。 我將染血的劍插在一旁的小土丘上,手臂上有血蜿蜒而下,帶著殘酷血腥的氣息。 我靜默地站著,直直地立在那兒,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哀悼。希望死去的戰士的英靈能夠在下一世找到歸途。 半空中沒有烏鴉在盤旋,血腥味兒太重,土地幾乎都被染成深褐色,就算是生性喜啄食腐尸的鴉群也不會駐足。 “將軍?!?/br> 來人喚了我一聲,只是頃刻間我的瞳孔深處就燃起了小而絢爛的火焰。 那是士兵在清理戰場。 沒人分得清地上躺著的尸體是敵人還是戰友,唯一可以驗證他們存活或者死亡的只有點名冊。 敵人的尸體和我們的士兵的尸體疊在一起,在炙熱的火舌中被焚燒殆盡。 我看過許多的死亡。 卻依舊會在戰后感到無比的空茫。 又好似有山似的壓力擠在我的脊梁上。 好在我意志堅定,不會出現種種消沉的不良情緒――一旦這些東西被催發出 來,我便已經能夠料想到士兵的結局了。 在戰場上,消極者唯能面向死亡,這一場戰場幸免于難,但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就難說了。 而且這一次,有阿滿陪著我。 我將污血揩到衣服上,小心翼翼地捏著那片布做的平安符。 有它在,就好像阿滿一直在我身邊,不曾離去。 火很快完成了使命,黑煙盤旋著升上天空。 我蠕動著唇瓣,但到底什么也沒有說出去。 我們無法分辨出地上的殘肢到底屬于敵人還是戰友,沉默的送別是我們唯一能夠做的,每每這時候,心里總會冒出無端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