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不,他沒死!”伽聿擲地有聲,他看向老人,“我怎么求鬼神,他才會醒?!?/br> 旁邊女孩答道:“阿母,心誠則靈?!?/br> “心誠則靈啊…..” 伽聿轉頭看向背后高聳的雪山,喃喃道。 他回過頭來,拍干凈司煊身上的積雪,又在司煊眉心烙下一吻。 “等著我…” 他朝著虔誠的跪拜下去,額頭觸地的瞬間,能聽到積雪被微微壓實的聲音。他緩緩起身,再往上邁出一步,又一次跪下,周而復始。 寒風呼嘯著掠過雪山,如怒號的野獸,無情地吹打在伽聿的身上。他身著當地人的黑袍,孤獨的身影帶著決然,一步一叩,一往無前的朝頂上行進。 葉昊攔住他:“二少,我以為你也是無神論者…別拜了!就算到山頂,死人也不會復生,還是..還是早早入土為安才是…” 伽聿仍舊沉默的向上叩去,緊抿雙唇,虔誠至極。 僅僅過了一個小時,他的兩只手便凍僵了,幾乎失去知覺,但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那凍僵的手依然堅定地觸地、撐起,仿佛是被一種超越□□的力量所驅使。 兩小時,三小時… 他仍然姿勢標準,繼續叩拜。而一旁的葉昊,不再言語,只是沉默的、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 很快,夜幕降臨,風更凜冽,如冰冷的利刃,無情地切割著一切。風卷著冰碴和雪花,無情地撲打在臉上,如刀割般疼痛。那刺骨的寒冷,似乎能穿透厚厚的衣物,直逼人的骨髓。 可伽聿依然堅定不移,朝山上跪拜而去。 晨光熹微,光線逐漸變亮,葉昊瞧見眼前白雪上出現點點殷紅,他腳步稍頓,回頭望去,只見身后皚皚白雪,一串鮮紅血跡,格外刺眼… 這個一米八的漢子再也忍不住了,捂著眼跪倒在原地,嚎啕大哭起來,哽咽道:“二少啊,你別跪了,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復活!煊哥如果在世,看到你這樣,他得多難受…” 整整三天三夜,上千米高,三萬八千步,伽聿從雪山山腳跪拜到山頂,他的身后,鮮血開路… 這個矜貴了大半輩子的少爺,在蚌殼里嬌養數年的明珠,磕磕碰碰都有一群醫生圍著,一直被無數寵愛長大的二少,從未如此慘烈過,即使他跌落神壇,也未曾被真正傷害過,知道現在,他額頭已經爛成一塊青黑碎rou,雙手血rou模糊,早已失去知覺… 他跪在山頂上,沐浴在金光中,身前是模糊不清的石像,勾勒出人形線條,卻沒有絲毫雕刻痕跡,仿佛天然出現的,和雪山連為一體。 “鬼神,請讓司煊蘇醒?!彼\的一拜。 然而空中只有風呼嘯的聲音。 “鬼神,請讓沈煊蘇醒?!彼烛\的一拜。 “沒用的二少,快和我下山去醫院吧!再晚點你真的要廢在這了!”葉昊又氣又心疼,沈伽聿為什么這么固執,為什么非要做這些無用功??! “鬼神,請讓司煊蘇醒?!辟ろ餐耆皇苡绊?。 “孩子,即使代替他,后半生都要祀奉在我身前,你也愿意?”耳邊突兀響起空靈渾厚的女聲。 “我愿意?!辟ろ豺\一拜。 “你們兩人真是胡鬧,一個愿意以身為陣,給你強續生機,讓你此生自由。一個又跪拜三天三夜,用后半生自由來換取對方蘇醒。罷了罷了,趕緊走吧,一切只是回歸原點而已…” “謝謝鬼神?!辟ろ簿窗莺?,轉頭對葉昊說道:“我希望你對司煊隱瞞我的存在,他已經失憶了,全然忘記我的存在?!苯又?,他強行站起,單薄的身體立于雪山之巔,身后白雪紛飛,他掃了眼身前的幾個寨民,寒風呼嘯中他的聲線虛弱又泠冽清晰: “從此刻起,我是新的阿父…” 黑袍寨民隨之恭敬行跪拜禮,嘴里念著古語。 葉昊似乎還未從震驚只清醒,“二少…你說什么…煊哥他失憶…你為何要隱瞞他..你們明明彼此相..” “曾經,他替我承擔二十六年的責任,現在,我還他下半生自由…” 伽聿望著那漫無邊際的白雪,呢喃著:“南疆,這次換我來守!” 命運的齒輪早早開始轉動… 宿命,相互糾纏,卻又無法徹底走進對方世界,吸引與排斥同頻共舞… 這就是命運的絕響! 伽聿躺在寨民的擔架上,被送了下來。 來到山腳,他走下擔架,一個趔趄往下倒去,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抱住他。 “喂..你…你沒事吧…” 眼前人身上堆滿積雪,墨黑的眸子露出些許關切,扶著伽聿,沒有半分逾矩。 這陌生的眼神,令伽聿心一痛,不知為何,淚水奪眶而出。 司煊呼吸一滯,且見此美人,眼下烏青如墨暈染,盡顯憔悴疲態。額頭之上,傷口處血rou模糊,猙獰可怖,肌膚蒼白,毫無半點生氣,宛如被寒霜凍結千年的冰雕,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便會支離破碎。 雪白的發絲凌亂地散落,與血跡交織在一起,就像曾經的風華絕代此刻已被殘酷的命運踐踏得支離破碎一般。美人微微顫抖著,每一次呼吸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痛苦與無助在那黯淡的眼眸中閃爍,令人望之而心生悲憫。 心臟猛的一縮,司煊伸出手,想撫摸那雙絕望哀傷的丹鳳眼,下一刻,美人就閡上雙眼,似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