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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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 “岑霧說你病了,幫你請了病假,”班主任只好一個大仰頭,脖子九十度跟他說話,“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啊,身體更重要?!?/br> 謝歸瀾:“沒病?!?/br> 班主任:“昨天晚上離開學校那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需要老師幫忙嗎?” 謝歸瀾:“沒事?!?/br> 班主任:“你跟岑霧是不是有什么矛盾,老師能幫你的也會幫你,你這傷……” 謝歸瀾:“沒有?!?/br> 班主任:“……” 拒絕三連,班主任哽了哽,沒能再問下去。 淮京一中是市重點學校,平常出的考卷難度也比較大,甚至超過高考很多,學校歷屆年級第一的成績也就保持在730左右。 但謝歸瀾打破了這個平衡,他每次考試都是斷層第一,年級第二考731,他能考745的程度,除非沒參加考試,否則常駐年級第一。 何況謝歸瀾家境還不好,對這樣的學生,他總是多幾分關心。 雖然他只是個普通老師,接觸不到岑家這樣的權貴,但也知道謝歸瀾有個病重的母親,還跟這幫大少爺有矛盾。 岑霧昨晚突然幫謝歸瀾請半天病假,讓他不太放心,見到謝歸瀾的傷就更不放心。 但十幾歲的高中生自尊心很強,謝歸瀾冷漠又獨立,很有主見且不受任何人干預,他就算想幫忙,也不知道該怎么問。 謝歸瀾眼窩很深,那雙桃花眼漆黑冷沉,像晦澀的獸瞳,他當了這么多年班主任,頭一次對上學生的雙眼覺得發憷。 盡管謝歸瀾對老師還是很客氣的,但對上那雙眼,就總覺得他在說。 老登,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班主任:“……” “沒事就行,”班主任擦了擦額頭冷汗,無奈擺手說,“都上早自習了,快去教室吧,對了,帶上這個化學競賽的報名表?!?/br> “好,謝謝老師?!?/br> 謝歸瀾拿上報名表,就往教室走,早自習已經上到一半,天色陰沉,濛濛地下著小雨,衣服也很潮濕地貼在身上。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直到走到教室后門,抬頭看到自己的桌子,眼神才突然一愣。 桌子上沒有垃圾,也沒有臟水,被擦得干凈到反光,卷子整整齊齊疊好放著,甚至一靠近就聞到股很淡的荔枝香味。 謝歸瀾頓了幾秒,才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后,竟然也什么都沒發生。 岑霧本來想早自習補作業的,他才發現天殺的原主昨晚連作業都沒寫,但實在太困,卷子才一攤開,就睡得昏天黑地。 他趴在桌上,睡得太沉了,耳尖都是紅的,后頸雪白細膩,耳后有一顆很小的紅痣,像塌縮的紅矮星。 謝歸瀾垂眸盯著桌子,又鬼使神差地抬起頭,盯住岑霧冷白耳尖上的那顆紅痣。 然后薄唇冷冷地抿直。 昨晚確實是岑霧在照顧他,但總不可能這桌子也跟岑霧有關系。 - 岑霧睡到下課鈴響起,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作業一個字都沒寫,不過課代表已經習慣不收他的作業了,默認跳過。 倒是路望,雖然連題目都看不懂,但每天作業都寫得很認真。 岑霧突然想起什么,他再一轉頭,恰好謝歸瀾抬頭在看黑板上的公式,他直直地撞上謝歸瀾的黑眸,嚇得瞬間清醒。 “……” 這人怎么來了都沒動靜啊。 他連忙將早自習前買好的煎餅跟豆漿塞給謝歸瀾,小聲說:“你…你還沒吃早飯吧,這個還熱著,煎餅加…加了兩個蛋?!?/br> 謝父只給了宋令薇醫藥費,但沒有給他們母子生活費,還有請護工的錢。 謝歸瀾為了給宋令薇請護工,想省一點錢,是從來不吃早點的。 岑霧決定拿原主為了跑路攢的六百萬來養謝歸瀾,至于他跑路的錢,他再想辦法,總之他不能再花岑家的錢。 原主欠岑家太多,他是賠不起了,但他自己確實不想再虧欠岑家的,一方面原主不見了,現在鳩占鵲巢的是他,另一方面欠得太多,將來很難全身而退。 謝歸瀾沒伸手去接,也沒說話,岑霧只好抿了抿嘴,把東西放到謝歸瀾手邊。 好難搞。 岑霧心想。 但急也沒用,他準備像鬼一樣纏著謝歸瀾,像見到鬼一樣躲著謝商景,謝歸瀾早晚會相信他是真的想重新做人。 “你…你趁熱吃?!贬F囑咐完,就挪了挪屁股,又轉到自己座位上。 謝歸瀾冷眼盯著那個袋子,拿過去放到桌洞里,直到徹底涼了也沒有再碰。 下了早自習,班長就開始發上次周測的卷子,現在是開學第二周,淮京一中從高二開始,每周都會有一次周測。 并不是所有科目都會考,每周會挑兩個科目,在自習課上抽空做套卷子。 岑霧:“……” 岑霧都不太想拿,原主常年全班倒數第二,路望倒數第一。 他都懷疑把他跟路望的座位安排在謝歸瀾前面,是為了平衡下教室后排的智商。 但來都來了,他還是決定瞅一眼,結果發現原主上次居然淪落成了倒數第一?! 別的科目就算了,英語都只考了12分,把卷子扔地上踩一腳不比這考得高嗎。 “我…我不是倒數第二嗎?”岑霧嘀咕著說,“怎么倒數第一啊?!?/br> 他嗓音很小,只是自言自語,但旁邊的路望還是聽到了,頓時愧疚低頭,“都怪我,我上周拉肚子沒來考試?!?/br> 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穩定倒數第一,岑霧穩定倒數第二,沒覺得有什么問題,要不是他沒來,岑霧肯定還是倒數第二。 岑霧:“……” 真誠是必殺技。 岑霧一下子就被打敗了,他還沒能說出話來,就聽到謝歸瀾突然往后挪了下桌子。 謝歸瀾動作冷靜,聲音也不大,但岑霧很敏感地察覺到了嘲諷。 他是個導演,人的行為都有邏輯動機,放在電影里謝歸瀾挪桌子一定有象征意義。 準確來說,就像被蠢到了,更準確地說,謝歸瀾跟路望沒仇沒怨,應該是被他蠢到了。 岑霧:“……” 岑霧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拿起張化學卷子,就打算重新做,不就是考試嗎。 然后十分鐘過去。 岑霧:嗚。qwq 打擾了,全都不會。 岑霧老實了,他翻開課本,打算把能看懂的先自己學學。 他是文科生,但原主選的理科,元素周期表他現在頂多只能背出一半。 岑霧苦巴巴地開始背定義跟公式,路望見他學習,也照貓畫虎拿起書跟著學習。 就在這時,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從教室后門進來,其中一個突然捏住鼻子,很大聲地嘔了一下,就像突發惡疾。 “臭死了,”對方經過時狠狠撞了下謝歸瀾的桌子,又扭過頭跟旁邊人的陰陽怪氣,“怎么這么倒霉啊,跟他在一個班?!?/br> 謝歸瀾正在做卷子,筆尖刺啦一聲,被撞得在卷子上劃出一道長痕。 但他已經習慣了,攥著筆,沉默地扶正桌子,他鼻梁高挺,雨幕冷暗的光只映亮他了半邊臉,在他臉上明暗交界,漆黑的桃花眼都淹沒在黑暗中,沉沉地墜落下去。 岑霧趴在桌上,心情也皺巴巴的,他垂下眼,突然伸出條腿,絆了那個男生一下。 謝歸瀾眼眸頓住。 那男生一個踉蹌就摔成狗吃屎,班里很多人都看見了,想憋笑但都沒憋住。 “哈哈哈哈哈哈周野你小腦不平衡吧,怎么在教室還平地摔?!?/br> “這摔的,正好給二少磕個頭?!?/br> “靠!”周野爆了句粗口,爬起來就想破口大罵,但一見是岑霧絆他,馬上變了臉色,賠笑說,“二少,你找我什么事啊?!?/br> “就…就你話多?!?/br> “???”男生沒懂,但還是很諂媚地在自己嘴上拍了幾下,“我話多,我話多,我不說話了,二少,沒打擾到你吧?” “什么臭啊,”岑霧漂亮的眉眼籠罩著冷霧,他往椅背上一靠,到處嗅了嗅,語氣冷厭,“我怎么沒聞到,你自己嘴臭吧?” 侮辱誰呢,這是他五點半起床來學校,擦了半個多小時的桌子。 他還特意買了個荔枝香薰,在桌子里放了幾分鐘,怕謝歸瀾不喜歡,買的是那種很冷的香味,而且極淡,大部分人都能接受。 “你……?。?!” 就算再諂媚,被岑霧這么一說,對方也有點掛不住臉,但又得罪不起岑霧,脖子上青筋暴了暴,最后只能咬牙咽下這口氣。 岑霧沒在乎對方暴躁離開的背影,他轉過頭對謝歸瀾眨了眨眼,安慰說:“你…你不要理他,他鼻子有問題,明明就很香?!?/br> 而且謝歸瀾衣服都洗到發白,膚色極冷,身上本來也帶著股冷香,不知道是沐浴露還是洗衣液的味道,總之冷冽又好聞。 “……”謝歸瀾抬起黑眸,審視地盯了他幾秒,但仍然沒說話,將剛才劃爛的卷子團起來扔掉,又換了一張寫。 岑霧也不知道他是沒放在心上,還是在默默記仇,恐怕是后者。 按謝歸瀾睚眥必報的程度,剛才那個男同學,結局估計會被謝歸瀾縫上嘴,讓手下把他塞到臭水溝里,窒息而死。 “真的,”岑霧有點急,生怕男主自尊心受挫,繼續黑化,“我騙你干什么?” 這本小說幾乎全員惡人,就連男主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心黑手狠,比反派更兇殘,想救贖這樣一個人,談何容易。 岑霧毫不懷疑,要是不犯法,而且有條件,謝歸瀾現在就能直接掐死他。 岑霧濃長的眼睫顫得厲害,緊張到整張臉都在發燙,怕謝歸瀾給他一拳。 但他仍然沒放棄,硬著頭皮,哆嗦又堅強地說:“兄弟…兄弟你好香?!?/br> 謝歸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