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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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老師在一旁笑了:“腦子還挺靈的,你先給我們講一講,剛為什么話說一半就跑呀?” “時間快到了,我還要回去看葡萄?!?/br> “你怎么不念書呢?” 趙小偉低頭不語,看著兩人的空飯盒說:“老師們,今天我把你們的東西都吃完了,不然我賠給你們吧,請你們到我家去,我家里有糧食?!?/br> 杭柳梅剛說,不用了,就被龔老師拉住。她對著杭柳梅耳語:“我看著這孩子不壞,沒頭沒腦地要來學畫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困難,他這樣不去上學也不行,不然咱們就和他走一趟看怎么回事?!?/br> 于是兩人就跟著趙小偉去了他的家。這里名義上是家,其實只是一個臨時搭建在葡萄園外的棚子。棚子里凈是些有缺口的鍋碗瓢盆,歪斜的床上躺著一個人,聽見有響動也沒有什么反應。趙小偉找出兩個小板凳放到棚外,讓杭柳梅和龔老師坐下,又沖回去拿出來兩個紅薯,蹲在外面的小爐子上準備生火。 杭柳梅和龔老師看了這樣子也明白了七七八八。趙小偉不等兩人發問,一邊忙活一邊講述自己的家事。他今年十七歲,原先念高一,家里突然出現了變故,父親突發重病,在縣城醫院動了一次大手術后就再也無法勞動了,平時就是她們看到的這樣臥床休養,他也不得不輟學照顧。鄉親介紹他們來幫人種葡萄,賺得能比在家時候稍微多一點,于是他們干脆就搬到地里。 念不成書,他也心里煩悶,就去山上瘋跑,有一次偶然發現了那個石窟,對里面的壁畫非常喜歡,后來再去的時候杭柳梅和龔老師就在里面了。 “老師,我真的一直喜歡畫畫,以前家里沒條件學?,F在反正書也念不成了,要是可以學畫畫,以后就多一門手藝,我不想一輩子種葡萄?!彼怪X袋往爐子里添柴,樹枝在他手中折斷的時候,杭柳梅看到他手背有淚痕。 杭柳梅和龔老師對視,兩人都皺著眉頭。龔老師先開口:“那——你mama呢?” “她在另一片地,種得多賺得多,我爸還需要人照顧,所以我剛不敢多留,著急回來?!?/br> 龔老師站起來讓他先別顧著紅薯了,她從兜里掏出幾塊錢,杭柳梅也跟著把身上帶的都遞了過來,龔老師把錢疊在一起理好,拉著趙小偉的手給他:“我們不是美術老師,如果就這么教你那是誤人子弟。但你求學的心很好,謝謝你今天招待我們,希望你早日回到學校?!?/br> 說完龔老師就和杭柳梅告別離開。兩人沒走多久,趙小偉狂奔追上了她們,塞給她們一兜葡萄:“兩位老師,我明天還會去拜師的,我們明天見?!痹挾紱]說完就又跑了回去。打開袋子一看,里面除了葡萄還有兩個煮好的紅薯,和她們剛給他的錢。 第二天他果然如自己所說等在石窟門口,見杭柳梅和龔老師來了,他也不打擾她們,只在她們工作的時候靜靜跟在其后,她們也就由他去。小偉能逗留的時間不長,沒待一會他就悄無聲息地離去了,等杭柳梅和龔老師出了石窟,門口又放著一串葡萄。 如此幾天,杭柳梅和龔老師都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們家以種葡萄為生,一串又一串地白送,這不是她們在摳他家的口糧嗎。于是這天改換兩人在石窟門口等趙小偉,趙小偉一來就懵了:“老師們,你們這是要趕我走了嗎?” 杭柳梅拿出兩人事先算好的錢:“這是這些天買葡萄的錢,你都收著,這是第一條?!笨葱ミ€想爭辯,她趕緊補充:“你要是不收錢,以后這葡萄放門口我們也不拿了,我們也不過來了?!?/br> 小偉趕緊住嘴,把錢揣到兜里。龔老師從挎包里掏出本子和筆給他:“你每一次都只帶耳朵和眼睛來,這樣聽能記住多少呢?我們兩個真教不了你什么,但你要想在這待著就待著吧?!?/br> “還有這些,你拿回去慢慢看?!焙剂钒褍鹤佑猛甑恼n本和習題也給他帶了過來。 趙小偉接過去一言不發,猛地抽了一下鼻子,然后就開始落淚,他一手拿東西,一手捏袖子擦眼淚。杭柳梅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的程門立雪和三顧茅廬我們可招架不住了,這都是你求學的心為自己爭取來的?!?/br> 后來她們真的和上課一樣,工作起來的時候就忙自己的,一有空也會給趙小偉講講歷史典故和創作技巧,小偉能聽進去多少算多少。他盯著她們站在壁畫前的背影,目光虔誠得像看講臺。他有時記錄下兩人談話里的專業知識,有時學著她們臨摹畫畫,更多時候自己坐在外面靜靜背書做題。 杭柳梅從石窟里望他在外面低著腦袋沉思的樣子,常常都在心里感嘆,自己的孩子能念書卻不想念書,眼前這個上不了學,都還想著法地學習。老天爺分東西,果然都是不公的。 這天上午三個人坐在外面休息,杭柳梅拿起趙小偉攤開的本子,里面全是他這些天畫的畫,她驚訝地說:“畫得不錯啊小偉,進步神速,你要是能好好學幾年,將來咱們都可以在研究院里當同事了?!?/br> 趙小偉卻搖了搖頭:“杭老師我心里清楚,我還差得太遠,一點基本功也沒有,還想當大畫家,真是天方夜譚?!?/br> “千萬別因為這個氣餒,龔老師手把手教你就和當年教我一樣。我們多少人打好了基礎過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以前學的通通忘掉,變成一張白紙進入敦煌,你現在這樣反而是最好的。你可千萬別松懈,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等我回來不光要看你的畫,還要檢查你的功課?!?/br> 她們一家第二天坐上火車去西安。jiejie和姐夫拿到了公派出國的機會,即將飛往大洋彼岸。所以他們先接父母,再去北京送jiejie一家啟程。兒子姜云逸開始不想去,一問才知道他擔心杭柳梅把他塞進北京的補習學校,杭柳梅點著他的腦門說他想得美,真有這機會送趙小偉去都比送他去劃算。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祭拜外婆,母親無意間提起繡春姐還帶著孩子來給外婆上過香。杭柳梅一時怔忪,她們第一次從敦煌一起過年回家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后來兩個jiejie同年出嫁,沒想到如今竟也如出一轍的遠走高飛了。 jiejie柳竹這一走,她們一家人就是真的天各一方。再后來父母相繼離世,姐妹倆也垂垂老矣,外婆在杭柳梅婚禮結束后所說的“見一面少一面”,她年輕的時候體悟不來,到了某個年紀,歲月都會提醒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杭柳梅再次回到新石窟的時候,趙小偉把一本本子遞給她:“老師,你走了小半個月,我一天都沒敢放松,你檢查吧?!?/br> 杭柳梅笑著拿過去,翻頁的那一面朝下撲簌簌掉出來不少楊樹葉,她逮住一片問趙小偉,這是什么? 趙小偉抬頭指兩人身邊的那棵楊樹:“我每天來都會摘一片夾在那天畫的畫里,提醒自己記著日子,葉子越枯就證明我堅持得越久?!?/br> 這樣亦師亦友的日子過了幾個月,杭柳梅被調回莫高窟,只能時不時拜托龔老師把姜云逸的課本給趙小偉帶過來,有幾次送得急了,連兒子還沒學完的書都送了人。 又一天下了班,龔老師到杭柳梅的屋里找她說話:“最近不忙的話和我去榆林窟那邊一趟吧,小偉要走了。他說今年賣葡萄的錢夠他爸回家看病,還能攢下點學費,他想回去接著念書考大學。孩子一直念叨你,你也好久都沒過去了,咱們一起送送他?!?/br> “這么突然?”杭柳梅從椅子上站起來,“但也是好事,還是考大學最重要。龔老師,過兩天我就和你一起去?!?/br> 龔老師剛走,老姜推門進來的時候,杭柳梅正在點錢,她一抬頭看見老姜:“你來得正好,這個月工資剛發吧,還剩多少都支援我?!?/br> 老姜實誠地把剛領到的錢都交給老婆,杭柳梅點出生活費,剩下的疊起來放進口袋,她打算把這些錢帶去給小偉。好歹他叫了自己那么久老師,如果上學還需要惦記著錢的事,就算回了學校也學不好,所以她打定主意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老姜倒是不反對她的做法,只提醒她:“這么大的孩子都有自尊心了,你也別當著面直接給,不是還有本子和書嗎,還是夾在里面給吧?!焙剂废氲剿妄徖蠋煹谝淮谓o小偉錢反被退回來的場景,感嘆還是老姜心細。 最后一次見面是在小偉家的棚子前,他給她們像模像樣地做了一頓飯,一向心直口快的他吃飯時卻一言不發,反而把自己吃哭了。 “小偉,這是好事,離開大山,離開葡萄園,你以后會有大好前程的?!饼徖蠋熾m是這么安慰他,但看著他哭,她的眼淚也在打轉。 另一邊的杭柳梅早已跟著落淚了。 分別的時候,杭柳梅和龔老師不約而同掏出兩本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和《我的大學》。趙小偉拿著書,慢慢讀完標題,這次終于不下跪了,而是給兩人鞠了一躬:“龔老師,杭老師,謝謝你們,我會永遠記得你們?!?/br> 這次是杭柳梅開車,她們要回研究院的時候,小偉在后面送了很久。杭柳梅看他瘦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后視鏡,突然踩住了剎車,掉頭回去對他說:“小偉,想不想去看看我們平時是怎么工作的?” 趙小偉想都不敢想自己能到敦煌研究院,這里的一切都比他想象得還要好。一座山上居然可以開鑿出那么多石窟,原來壁畫也并不都是殘損不堪,還可以有如此精美的滄海遺珠。如果好好學習,還可以和這里的人一樣,穿著工作服,背著畫板抱著書,畫畫、寫作、做研究。 趙小偉帶著清晰的夢離開了研究院。等他走了以后,杭柳梅挨著龔老師小聲問:“你給他的那本書里,也夾錢了吧?” 第五十五章 空降 龔老師和趙小偉才是名正言順的師徒,但趙小偉一句句“杭老師”喊得親切。 “你是小偉?你這是,回來旅游?”杭柳梅把眼前的男人和當年那個倔強的男孩對上了號,問話也和藹。 趙小偉指了指身后的小孩:“陪親戚家的孩子來玩,放暑假了,你看這兒人多的。杭老師你放心,駱駝我不騎了,剛也是擔心小孩一個人不安全。你和龔老師這些年都還好?” “龔老師——”杭柳梅最終還是告訴他,龔老師已經不在了。 趙小偉的笑像融掉的蠟從臉上滑落,剛剛眼里喜氣洋洋的火苗也熄滅了。 杭柳梅安慰他:“到了我們這個年紀,來去也都是不由自己的,人生無常,沒什么遺憾就是好的?!闭f完又想,怎么沒有遺憾呢。 “當年要不是你們留在書里的錢,書我都念不下來。但我不成器,最后也沒念出什么名堂。沒想到......唉......”趙小偉三言兩語就把后來的事情說完了,身后的小孩催他離開,他連忙對杭柳梅說:“杭老師,我是真沒想到今天能在這遇見您,回頭您一定要去家里坐坐!” 說完他硬拉著杭柳梅交換了微信,還不放心,又留下了電話號碼,走的時候屢屢轉身強調:“杭老師,別忘了我!” 等他走遠,杭柳梅叫上祁繡春他們繼續往月牙泉走,心里五味雜陳。 木頭棧道旁搖曳著野草野花,黃沙映得落日都不那么明朗了,三五步就能遇上一個古裝扮相的女孩,遇見格外漂亮的,杭柳梅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月牙泉對面的沙丘上密密麻麻都是人,蒲芝荷拉著祁繡春走在前面,小麥護著杭柳梅跟在后面,四人隨人潮排成一列在繩梯上行進。隊伍走走停停,杭柳梅趁空檔轉過身拍日落,一個手滑摔掉了手機,這邊的沙子又細又滑,等整個埋進去就絕對找不到了, 她“哎呀”一聲就彎腰去撿。 她這突然的一撅屁股碰倒了身后的祁繡春,祁繡春摔坐在繩梯上,兩手撐著地硌得生疼。 杭柳梅擔心老友,于是突然抬頭,又撞到了小麥的下巴。 蒲芝荷在前面聽后面聲音不對,向下兩步看怎么回事,踩中祁繡春落下的墨鏡,就這么崴了腳。 四個人七損八傷地擋在路中間,后面排隊的人連聲催促,他們只能互相攙扶著離開繩梯,平移到旁邊的空地上。 杭柳梅的手機注定找不回來了,她看看向上的路,嘆氣讓大家就地休息,真等爬上去太陽早落山了。不知道是中年趙小偉帶來的沖擊,還是修葺一新的鳴沙山月牙泉令杭柳梅感到陌生,同一片天,同一個落日,可杭柳梅就是覺得哪哪兒都和當年不一樣了。 老院長還是和當年一樣。 第二天她們在莫高窟外保留下的老宿舍區等老院長,有人給她們指路:“莫高窟入口在那邊?!眱扇司脱b作游客,謝過對方的好意,等那人離開,杭柳梅反應過來她們真成了“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正說笑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繡春,柳梅,你們回來了?!?/br> 轉過身來,老院長拄著拐杖站著,還是那身眼熟的灰呢西裝和黑褲子,銀色短發在陽光下似是籠罩一層淡淡的光暈,她笑得瞇起了眼睛,向她們招了招手。 還沒來得及說多余的話,原以為已千錘百煉見慣了離別重逢的心早就激動得像要跳出來。上了年紀之后,多的是告別,過往的一切在飛速離去,院長就像一株無懼歲月的古樹,見到了她,就好像一切都還沒有變。 然而還是變了。 原本就瘦小的院長,也和戈壁灘上的山一樣被四季不停歇的風侵蝕著,她似乎更加瘦弱更加矮小了。站在一起,杭柳梅和祁繡春都比她高出一個頭,可是在她面前,她們又變成了剛來莫高窟時一腔熱血的年輕人。 “怎么樣?還能找到你們當時住的屋子嗎?”院長拉著她們的手問。 兩人都低頭笑了,好找但也難找,沒想到自己以前的宿舍都成景點了。 在老院長的辦公室里,杭柳梅看到了龔老師當年留下的研究工作筆記。原來在龔老師離開時新石窟的考古工作已經完成大半。龔老師確認那確實是北魏時期的石窟,也許是地理位置或山體條件的原因,又或者工匠發現了更合適的地方,因此放棄了這里。畢竟不遠處的榆林窟至今也不能確定最早的開創年代。 而那幅引起兩人注意的壁畫,也正是《須摩提女請佛因緣畫》,反倒是其他的幾鋪尚無定論,這里損毀太嚴重,即使搶救,能保留下的也寥寥無幾。 杭柳梅合上龔老師的筆記問現在是否還有人接手這項工作。院長嘆氣:“原先也是有的,可是這里這么多窟,后來只能把人手調回來,那里目前保護了起來,但還沒有合適的人選?!?/br> 她們想去看看,于是院長讓年輕員工帶幾人過去。到地方下了車,原先的泥土路上修好了臺階,祁繡春跟在杭柳梅身后往山坡上爬,抬頭望去還有好長一段,她站在原地把遮陽帽摘了當扇子搖著,呼哧帶喘地沖杭柳梅喊話:“就咱倆這歲數,要是去哪個景點需要這么爬山的,人家都不賣咱們的票啊小梅!” 杭柳梅不知哪來的勁,她急著進石窟,回頭喊話腳下也不停歇:“小麥你攙著點祁奶奶!芝荷,咱們繼續往上爬!” 她終于回來了。 里面的壁畫都和其他地方一樣被玻璃圍了起來,杭柳梅靠近去看殘存的《須摩提女請佛因緣畫》局部,一道泛藍的白光從側面照過來,是陪他們來的那個小員工幫她打起了手電。 杭柳梅指著墻對蒲芝荷講:“你就想象著莫高窟的那一幅來看,這幅畫里可藏著十幾個情節,你看這里的青藍屋檐和小樓還有人物動作,就是須摩提女閉門臥床和焚香請佛......” 蒲芝荷和杭柳梅的頭靠在一起,她曾幻想過自己和杭柳梅一起進石窟。親眼見到的壁畫和透過屏幕看壁畫是不一樣的。她們可以看到顏料凝固的顆粒,可以看到筆尖用力的變化,可以看到每一處裂痕之間的縫隙。石窟里陰冷的空氣隨著她們的走動,也在壁畫里穿梭,此刻她們和壁畫一起呼吸。 看著看著,一滴淚珠不由自主地滑落。杭柳梅側過臉看蒲芝荷:“你這孩子,我就說你該來敦煌的?!?/br> 幾人在那里逗留了大半天,除了小麥一個外行,剩下的人都多少有些研究。千佛、壁畫、病害,說起來就爭論不休。 直到回到沙洲夜市吃晚飯,杭柳梅也在尋思這個石窟不該就這么算了,最起碼現在應該有專人繼續負責起來。 還沒到游人如織的時候,夜市口的店面已經有演員蒙上面紗,穿著流蘇抖動的衣服站在一面大鼓上舞蹈。其他三人都往那邊去看熱鬧,只有杭柳梅心事繁重,她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連掉隊了都沒有察覺。 他們只得放棄表演,快步跟上杭柳梅——她沒了手機,再走丟了也是麻煩。 “奶奶們,這邊都是燒烤店,走到頭拐過去才是夜市小吃,你們想在哪里吃?”小麥問。 “這邊一看就是吃那些什么烤全羊喝啤酒的,我們吃不動的,”杭柳梅把小麥拉近自己小聲教授,“而且你看這會這些店全都空蕩蕩的,還沒到上座的時候,都看不來哪家生意好,誰隨便吃,誰不就成冤大頭了?!?/br> 小麥點點頭,記下了奶奶的生活智慧。于是他們拒絕店家推銷,堅定地往夜市去,走著走著,前面一個魁梧的背影無比眼熟,這個男人占了一整張四人桌不說,還點了一桌子菜,手邊的半扎啤酒咕嘟冒泡,而他一腳搭在凳子上,一手擼串,吃得不亦樂乎。 “爸?”小麥站在他背后喊全場唯一一個冤大頭。 “媽?你們怎么在這?”麥爸絲毫沒覺得自己這話問反了。他扔下簽子招呼幾人入座,杭柳梅把他點的胡羊燜餅、烤羊筋、炒羊雜、羊排砂鍋和鹵水羊頭挨個看過去,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們晚上來這吃飯?” “我不知道啊?!丙湴纸o兒子邊倒啤酒邊回答。 小麥反問:“爸,走的時候你不是說要留在香港和我媽待一起嗎?” “你們要來敦煌,我們不放心,你媽和我商量好了的我來這邊照顧你們?!?/br> “你怎么不和我提前說一聲呢?”杭柳梅沒想到竟是因為自己。 “我昨天開始就給你發消息了,我看你也沒回我。今天給你打電話也不接,小麥也是。我這一下飛機就先吃飯了。放心吧,麥穗都知道?!?/br> 都怪自己把手機丟在鳴沙山了,杭柳梅一拍大腿。別說杭柳梅,連祁繡春都急了:“小姜啊,不是阿姨說你,我們能走能跑的不需要照顧,你把老婆陪好了比較重要?!?/br> “我們心里都有數?!丙湴植幌朐谶@個話題上纏斗,招手叫服務員:“給我們這加三杯杏皮茶?!?/br> “你小子——”杭柳梅還想說他,一個大胖男人不知何時蹦到了他們桌邊:“杭老師,沒想到又見著您了!說了要聯系我,您怎么不打我電話呢!早說的話咱們今晚就在家里吃了!” 是趙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