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會說些好聽的?！?/br>
    話雖如此，唇畔笑意卻久久不落。

    晚上崇寧帝宣一家人進宮用膳，晚膳過后，他讓成京拿了個木匣子給蕭婧華。

    打開一瞧，滿滿當當的銀票。

    “放手去做，你有此志，皇祖母泉下有知，定然也是欣慰的?！?/br>
    蕭婧華感動地抱住崇寧帝的胳膊，撒嬌道：“皇伯父對我最好了，您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伯父！”

    “這就最好了？”崇寧帝好笑，“倘若朕說，給你撥幾個工部的人呢？”

    “真的？”蕭婧華驚喜交加，“那就再加一個最！”

    “你啊?！?/br>
    崇寧帝含笑拍著蕭婧華手背，轉頭看著陸埕，“陸卿曾在工部任職，不如就由你為婧華擇人吧?！?/br>
    余光瞧了眼蕭婧華，見她神色尋常，陸埕恭聲道：“臣遵旨?！?/br>
    崇寧帝眉梢微動，“今日無君臣，你隨婧華喚朕一聲皇伯父即可?！?/br>
    陸埕怔住，從善如流，“是，皇伯父?！?/br>
    蕭婧華朝他翻了個白眼，親熱地和崇寧帝挨在一起說話，惹得樂寧朝她唰唰飛著眼刀。

    背對著她的人忽然轉過身，笑盈盈道：“樂寧，我的生辰禮呢？”

    樂寧猝不及防，眼神險些沒剎住，見崇寧帝也跟著看過來，噎了噎，憋氣道：“呈上來?！?/br>
    內侍將禮呈上。

    蕭婧華打開一看，是條瑰麗絢爛的紅寶石瓔珞。

    她滿意了。

    端和也趁機送上自己的禮，一對鎏金孔雀石蜻蜓耳鐺。

    崇寧帝欣慰，“不錯，你們姐妹三人就該多親近親近?！?/br>
    三個姑娘笑著，視線在空中交匯一瞬，又紛紛不屑挪開。

    切。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閑聊，崇寧帝始終含笑，無半分不耐。眼見天色不早，恭親王帶著女兒女婿辭別。

    蕭長瑾送他們出宮。

    他原和恭親王并肩，走著走著挪到了蕭婧華身旁。

    蕭婧華心領會神，放慢了腳步，兄妹倆墜在人群后悄悄說話。

    “書院夫子可有頭緒了？”

    蕭婧華搖頭，“還早呢，先把書院建起來再說?！?/br>
    “孤倒是有個人選?！?/br>
    蕭婧華眨眼，心里有個猜測，“誰呀？”

    蕭長瑾道：“敬國公府的云三姑娘?！?/br>
    猜測得到證實，蕭婧華好奇問：“是你提的還是筱筱提的？你們現在什么進展？”

    蕭長瑾無奈拍了下她頭頂，“什么什么進展?！?/br>
    懂了，暫時還是沒戲。

    蕭婧華略帶同情道：“哥，你不太行啊?！?/br>
    蕭長瑾腳步一頓，微笑道：“比起陸卿，還算尚可?！?/br>
    說他作甚？這有什么可比性？

    蕭婧華瞪他，“筱筱若是想做夫子，自然會和我提的。不過哥哥?！?/br>
    她悠悠往前走著，“往后太子妃不在東宮相夫教子，反而在我的書院教書育人，皇伯父和朝臣能同意嗎？”

    蕭長瑾道：“孤既應了她，自然能成?！?/br>
    蕭婧華便笑了，“行，明日我就和她說去?！?/br>
    “她至今不知孤和你提過與她之事，你別說露了?！?/br>
    蕭婧華哼道：“我知道！”

    她哪兒有這么不靠譜！

    蕭長瑾溫和笑著，輕柔撫摸蕭婧華柔軟發絲，“多謝婧華?！?/br>
    蕭婧華沒忍住笑。

    宮門口到了，恭親王和陸埕在前方候著，蕭長瑾停下步伐，“去吧?！?/br>
    “險些忘了?！?/br>
    他懊惱搖頭，鄭重道：“婧華，生辰快樂?！?/br>
    蕭婧華眉眼溫柔，同樣鄭重地拍拍蕭長瑾小臂，認真道：“謝謝哥哥。希望明年這個時候，我能名正言順地喊筱筱一聲嫂嫂?！?/br>
    她說完，腳步輕快地向前走。

    蕭長瑾無奈失笑，“這丫頭?！?/br>
    “那便祝你，心想事成?！?/br>
    ……

    和恭親王分別后，蕭婧華和陸埕回了陸府。

    這個時間，陸夫人竟在院里等著，見兩人回來忙迎上去，“回來了?！?/br>
    摸著蕭婧華冰涼手背，陸夫人忙道：“快給郡主倒杯茶暖暖身子?！?/br>
    今日生辰，蕭婧華給箬蘭箬竹放了一日假，都在家里候著，聞言忙應聲。

    “好?！?/br>
    攜了陸夫人進屋，蕭婧華一杯熱水灌下肚，只覺通體生暖。

    陸夫人挨著她坐，問她今日都做了什么。

    蕭婧華道：“回王府和父王用了午膳，下午進宮看望了皇伯父?！?/br>
    簡略說完，未聽見回音，她疑惑看去。

    陸夫人連道了幾聲“好”，從懷里取出一枚銀簪。

    簪頭呈葉片形，其中鏤空刻著花卉蝴蝶，雖無寶珠玉石鑲嵌，但很是精美。

    蕭婧華拿在手中把玩，甜甜笑著，“謝謝娘?！?/br>
    “你喜歡就好?！?/br>
    陸夫人笑。

    二人湊在一起說了許久的話，眼見夜已深，陸夫人遺憾回房。

    蕭婧華送她出去。

    回來時目光掠過書房，在原地靜立片晌，直到夜風將她單薄的身子吹冷了，她才拾階而上，在書房門前停下。

    敲了兩下門，里頭響起“進”字，蕭婧華推門而入。

    陸埕坐在書桌后，埋頭不知在作何，抬眼見了她，著急忙慌把手里的東西收下去，動作太過慌亂，桌上文書被他拂落不少。

    蕭婧華朝天翻白眼。

    陸埕手腳麻利將東西收拾妥當，站起身，聲線緊繃，“郡主?！?/br>
    懶得問他在做什么，蕭婧華道：“你沒發現？”

    陸埕一怔，不解道：“發現什么？”

    “娘心里好像有事?！?/br>
    蕭婧華道：“即便是在等我們，也不至于一直在院里候著。方才與我說話時也心不在焉的?！?/br>
    像是心中慌亂不安，想尋個人說話紓解郁氣。

    她語氣不好，“你這當兒子的，也不知道去問問?！?/br>
    陸埕眉頭擰起，“抱歉，是我沒注意?！?/br>
    和她道歉有什么用，去和娘道歉啊。

    蕭婧華轉身。

    “對了?！?/br>
    她又轉回去，“工部的人你什么時候去給我挑？我著急用?！?/br>
    陸埕：“明日就去?！?/br>
    蕭婧華視線下滑。

    “傷已經差不多快好了，不必擔心?！?/br>
    “誰擔心了？”

    自作多情。

    蕭婧華扭頭就走。

    門口光影一晃，夜色吞噬光亮，只剩院內檐下燈盞散發著暖光。

    她走了。

    陸埕松開握緊的左手，指尖輕捻。

    劃痕橫亙食指指腹，猩紅鮮血冒出。

    他擦去指尖黏膩，簡單處理過后輕輕關上書房門。抬首望了眼燈火通明的正房，他并未驚動任何人，悄悄離去。

    夜風微涼，輕柔拂過指間傷口，帶了輕微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