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夏定定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想知道，梁大成沒有吐露的秘密是什么嗎？”

    梁彥怔住，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過了片刻，驚詫化成一抹摻雜著頹然的絕望，他整個人的筋骨像是被抽掉了，肩膀垂下，如一座將要傾倒的山體。

    “鄒瑩高中的時候就我，高中三年，她給我寫了很多封情書，但都被我回絕了。后來我上了大學，以為從此和她再無交集，可是有一年暑假回家，卻發現她出現在我家的客廳里。原來她爸爸是梁大成的病人，不久前在醫院出了意外，跌下樓梯摔死了。她的mama又早早就去世了，梁大成覺得鄒瑩可憐，對她很照顧，時不時讓她來家里吃飯?！?/br>
    “我當時已經上了三年學，交過了兩任女友，所以早把以前鄒瑩暗戀我那檔子事忘在腦后，只把她當meimei看待?？墒谴笏哪悄?，發生了一件到現在都讓我追悔莫及的事情，因為這件事，徹底改變了我和鄒瑩的關系?！?/br>
    “那年我被保送讀研，前途看起來一片光明，父母也因此頗感欣慰?？煲x家返校的那一天，家里在外面的飯館給我擺了升學宴，邀請了各路親朋，歡聚一堂。鄒瑩那天也在，她送了我一只鋼筆，德國的牌子，很貴，用去了她打工一個月的工資?！?/br>
    “我本來以為她已經放下了，看到這支筆，才知道她對我的感情一直沒變。我不想耽誤她，開了個玩笑沒收下那支筆，后來我看到，鄒瑩偷偷地哭了?！?/br>
    “那天我被親戚們勸了不少的酒，宴席結束的時候，醉得幾乎人事不省。爸媽要送幾個外地來的親戚去酒店，鄒瑩見狀，便主動提出送我回家，爸媽本來也不放心，所以就答應了?！?/br>
    “其后發生的事情我全都記不得了，只知道自己醒來時，赤身躺在臥室的床上，旁邊，是同樣一絲不掛的鄒瑩?！?/br>
    “究竟是你情我愿，還是我酒意上頭霸王硬上弓，鄒瑩沒有說，我也沒問，因為我知道，若是我不想，事情絕不會進展到這一步。我向她道歉，見她哭成了淚人，一時心軟，告訴她我會對她負責。鄒瑩很開心，如獲至寶一般抱住我，跟我說，能和我在一起，她這一輩子都值了?！?/br>
    “兩個月后，鄒瑩告訴我她懷孕了，我當時還在讀研，根本沒有做好當爸爸的準備，但是鄒瑩卻執意要將孩子生下來，我雖然沒有問，但是心里知道，她是想用這個孩子拴住我。她對我始終是不放心的，我讀書住校，她隔三差五就要來寢室找我，表面上是幫我打掃收拾，實際上，是為了監視我有沒有和別的女人接觸。我對她的這種做法有些抵觸，室友和導師也總拿這件事對我打趣，但為了怕傷她的面子，我一直沒有當面跟她提過?！?/br>
    “所以那次聽到她支吾著說想給孩子一個名分，我脫口而出要和她去領結婚證，心里想著的，不過是讓她安心，讓她以后不要再總是到學校來找我，影響我做研究?！?/br>
    “我就這么稀里糊涂地和鄒瑩結成了夫妻。剛開始那幾年，我忙著讀書，拿學位，發論文，同時還要為兒子的病cao心。鄒瑩則一心放在剛出生的晗晗身上，照顧他，為了他的病，輾轉各地，四處求醫。后來我被學校留任，晗晗的病情也逐漸穩定，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矛盾才慢慢凸顯了出來?！?/br>
    “我發現我和她沒有什么共同話題。我喜歡看電影看書，喜歡爬山逛博物館，她閑下來時卻除了追一些無聊的電視劇，就是帶晗晗去兒童樂園。當然，她為了迎合我的喜好做了不少改變，但我能看出來，她是在強迫自己，她陪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是心不在焉的，有幾次看著書還差點睡著?！?/br>
    “這還不算什么，最令我不能接受的，是鄒瑩的疑心病?；蛟S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不是源于愛情吧，鄒瑩在和我的相處中總是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出于自尊心，她自然是不愿意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但是，她常常會偷看我的手機，翻閱我的郵箱，有幾次，甚至還在我和同事聚餐的時候，偷偷跟蹤我。我很厭煩她這種行為，也認真地找她探討過，可是她表面上雖然答應了，背地里卻依然不改，有一次甚至偷偷給我的一位關系較好的女同事發信息，想套出我和她的關系?！?/br>
    “我對此很煩惱，心理上也逐漸對她疏遠，所以主動向院里申請出國深造，想要避開她一段日子?？删褪窃诔鰢哪嵌螘r間，我遇到了安雅?！?/br>
    梁彥的嗓音忽然變得喑啞起來，擱在膝蓋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動著，他垂下頭，目光婆娑，“她是個和鄒瑩完全不同的女孩子，熱烈奪目，天真爛漫，我對她的感情來得自然且洶涌，就像命中注定一般......”

    辛夏面無表情地打斷他，“安雅家人的口供說，一開始安雅并不知道你有家室，你也憋著沒說，后來感情深了，你才向她坦白。安雅知道真相后是想分手的，那時候你們已經回國，她的父母都勸她不要再泥足深陷，她也同意了?？墒且睬闪?，你在安雅提出分手后出了車禍，雖然沒有大礙，但是差點沒了性命。安雅知道后，第一時間奔赴醫院探望，也許是患難見真情吧，從此，她再也離不開你了?！?/br>
    梁彥神色凄哀，“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想，安雅的死到底誰應該負的責任大一些，是我，還是梁大成......”

    辛夏抿了抿唇角，“我想，還有另外一個人要對安雅的死負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