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知道,這雙無辜的眼睛背后,暗藏著怎樣的殘忍和暴虐。 五指劃過下頜,挪至辛夏的脖頸,猛地收緊,像一把冰冷生銹的鎖。辛夏被扼得透不過氣,拼命抓撓他的小臂,留下道道猙獰的指痕。 她心里的恐懼漸漸退潮,怒火卻一簇簇爆開,越燃越旺。接近瀕死的那一剎,她深刻地感受到了辛傳安當時的痛苦,于是下狠勁朝那人臉上抓了一把。 手指上傳來溫熱潮濕的觸感,她甚至聽到指甲刺破皮rou的咯吱聲,感受到圓潤的眼珠被她的指尖鉗住。 她將它朝外一扯,心中泛起兇狠的快意,抵消了一部分脖頸上令人絕望的窒息??上乱豢?,她驚恐地發現,對面那人沒有發出一絲痛苦的呻吟,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分毫。 他用另一只手慢慢摘下尖帽,將自己整個暴露在月光下,沖辛夏一笑。 辛夏終于明白他為何要戴著一頂帽子:他沒有頭發,殘破的頭皮上布滿疤瘌和斑痕,縱橫交錯,凹凸不平,像地理課本上的地貌素材圖。最長的一條疤痕直落眉毛,把一道粗長劍眉割成兩斷。 辛夏瞪大眼睛,心頭震悚,不受控制“啊”了一聲。 脖子上的力道卻在那一刻驟然收緊,幾乎將她提離地面。大腦中有無數黑色的星星翻飛,她白眼上翻,四肢漸漸失力,恍惚間,看到那人湊近一點,默道出一句話,“你沒有你爸爸頑強,卻比他狡猾?!?/br> “滾開?!?/br> 身后幽深的樓梯上飄下來兩個字。那人“嗬嗬”冷笑著回頭,看到一個人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俯看他。男人的面孔被黑暗湮沒,邊緣模糊,可他手里握著的那把小巧的手槍卻泛著銀光,仿佛處在聚光燈下。 他將手指緊扣在扳機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下方。 *** 辛夏醒轉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救護車里,外面紅藍燈光交織閃爍,映亮站在擔架旁的曹川的臉。 “夏夏?!笨吹叫料男褋?,曹川提在胸口的一口氣終于落下,俯身下來紅著眼圈看她,“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對辛隊交代?!?/br> “曹叔叔,”辛夏盯著他,嘴唇無力地翕動,“去蝶園,那個人的老巢......在蝶園?!?/br> 曹川先是一怔,隨后飛也似地跳下救護車,大聲吆喝著手下集結。幾分鐘后,三輛警車風馳電掣駛出小區,警燈閃爍,映亮半邊天空。 *** 四天后一個午后,當辛夏正坐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地翻一本雜志,看上面的美女模特畫著當下最流行的“媽生感”妝容,擺出各式風情萬種的姿勢時,倪殊出現在病房門口。 她雖早就給他發過微信表示謝意,但那人卻回說這句感謝還是當面表示比較有誠意。辛夏明白他的意思,本想著出院后請他吃頓飯,好好聊聊,卻沒想到那人等不及,先行找上門來。 倪殊將帶來的果籃放到桌上,扯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隨意扯了幾句客套話后,開始涉入正題。 “聽說警方撲了個空。蝶園下面的古墓xue里,有為數不少的生活用品和生活垃圾,但人,卻已經逃了?!?/br> 倪殊說著從果籃里拿了只橘子,剝開吃了一瓣后,問辛夏要不要來一只。 辛夏腹誹送人的東西你自己倒先吃上了,面上卻只是笑笑,沖他搖搖頭。 “那男人和你是什么關系?為什么要殺你?”倪殊靠在椅背上,邊吃橘子邊問她。 “他在十三年前殺了我爸爸,后來又想斬草除根,殺掉我媽和我,可惜功虧一簣,沒有成功?!毙料年H上雜志,眼睛卻依然望著低處,“這么多年他一直沒有找上門,我還以為他已經放棄了追殺我們,沒想到,竟然又差點死在他手上?!?/br> 她一頓,看向倪殊,眼底笑意舒展,“多虧了倪總你,否則現在我早就死透了?!?/br> 倪殊點了點頭算是接受她的答謝,緊接著腦袋一歪,唇角含笑,“所以你沒有把我手里那玩意兒告訴警方,是知恩圖報?” “不然呢?你用它救了我,難不成我要背信棄義,舉報你非法持槍?”說到這兒,辛夏心里一動,浮起一個在腦海里蟄伏了許久的念頭:對面那人文質彬彬的面孔下到底藏著什么? 她以前曾聽同事們隱晦提起倪家的發跡史沒那么干凈,倪父曾經因為惡性競爭,致使對手公司破產清算,老總跳樓。還有人說倪家某沿海城市的大宅,曾在幾年前的一個深夜跳下個赤身裸體的女人,此事雖然被某小報報道過,最后卻不了了之,沒人知道真正的內幕是什么。 “你......是怎么逃過一劫的?”倪殊的話把辛夏拉回現實,他眉宇間凝著一縷疑惑,語氣卻很淡,“那個人的力氣大得驚人,要不是有把槍,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是他的對手,你當時是怎么從他手底下逃脫的?” 說到這兒,他揚揚眉,“他說你狡猾,看來你是智取而非強攻?!?/br> 辛夏苦笑,“真榮幸?!?/br> 她看著雜志封面搖晃著的點點光斑靜默了一會兒,“十五歲那年,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爸爸戰友的女兒遇害了。敏敏的頭皮被整塊割下,尸體被一根皮帶掛在家中的衣柜里,死相慘烈?!?/br> “敏敏的mama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她爸爸沒有再婚,一心一意把女兒撫養成人,其中各種艱辛付出自是不用多說。所以在看到敏敏的尸體后,他當場就暈厥了過去,幾天后,被人發現吊死在自己家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