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于是回到家里,她便去敲響了陳蒼的房門,心中好好整理了一番語言,希望女兒不要因為此事悲痛過度。 陳蒼沒有開門,呂玫將門旋開一條縫,看見她斜靠在床沿上,瞪眼看著角落里的鋼琴,一動不動。 “蒼蒼?”她喚女兒的名字,心里估摸著她可能已經從別處聽說了這場大火。 陳蒼腦袋偏了一下,目光卻仍停留在光滑的琴身上,沒有半分挪移。 “mama,你知道好奇是什么顏色嗎?” 陳蒼已經許久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呂玫聽了未免驚詫,可想要仔細過問,卻看到陳蒼把腦袋埋進被中,輕輕啜泣起來。 呂玫走過去抱住女兒的肩膀,“哭出來吧,別憋壞了,mama知道你傷心……” “mama,你去把鋼琴罩起來吧,我害怕?!?/br> 呂玫愣住,“怕什么?” “我看到了胡老師、師母、婆婆還有……還有胡珈,他們的魂兒好像被鋼琴鎖住了,困在里面,出不去……” 呂玫覺得背上仿佛被針戳了一下,扭頭去看那架放在墻角的琴,那是八年前購置的,當時也算是家里一筆不小的支出。 琴面烏黑油亮,映出自己的影子,呂玫與之對視,只覺對面那對眼珠子冰冷異常,心里不免悚然。 不過當時她想著變故突生,連自己都會害怕,所以并未把陳蒼的異常放在心上,只是依照她說的,用布把鋼琴罩了起來。 如此過了兩周。 其間呂玫和幾個琴童的家長幫著胡家親戚打理后事,經常忙得幾日不著家,不覺就忽視了陳蒼。一直到追悼會結束,胡家四人入土為安,呂玫才卸下肩上重擔。 追悼會陳蒼也去了,幾個一同學琴的孩子沖被鮮花環繞著的四人鞠躬,做最后的道別。呂玫注意到,陳蒼的臉白得像一張紙,卻始終沒有哭。 回到家后,見鋼琴的罩子依然沒被掀開,布上面還積著一層薄灰,呂玫決定和女兒談一談??墒撬€沒開口,陳蒼已經看出她的心事,“mama,鋼琴還是要繼續練的,你給我再找個老師吧?!?/br> 陳蒼一向懂事,呂玫很是欣慰,于是又找了本市另一位教鋼琴的老師。 試聽了一次課后,雙方都滿意,當場便定了下來,可讓呂玫沒想到的是,回到家里練琴的時候,陳蒼的“毛病”又犯了。 “mama,胡珈他們在鋼琴里看著我呢,我彈錯了,他們就笑,可是他們越笑,我就越不會彈了?!?/br> 陳蒼渾身哆嗦,眼淚撲簌落下。呂玫見狀,忙走過來放下琴蓋,手忙腳亂將鋼琴罩上,一邊安慰女兒,一邊在心里謀劃著找個心理醫生給她疏導疏導,別真的落下什么病根。 可是醫生看了幾個,陳蒼的毛病卻仍然沒被治好,她見了鋼琴就怕,甚至最后連睡覺都受了影響,說總能聽到鋼琴里面有人聲。 第二十九章 玫瑰之吻 呂玫焦慮,獨自去找了醫生幾次,想找出陳蒼的癥結所在。心理醫生見了她欲言又止,在她反復逼問下才說了實話。 “這孩子心底憋著一個秘密呢,她死守著不說,我也找不出突破點。不過,這個秘密或許就是她的癥結所在?!?/br> 呂玫聽了這話留了心,盤算著陳蒼的異?;蛟S與那件事有關。 半月前,胡遠航給呂玫打了個電話,言語支吾著告訴她一件事。 “丹丹的胸針丟了,她懷疑是陳蒼偷的?!?/br> 呂玫聽了這話下意識為女兒辯護,“胡老師,我一向是很尊敬您的,可是這種事情事關一個人的德行,您可不能紅口白牙的亂說。我相信我們家蒼蒼,她是個好孩子,絕不可能偷別人的東西……” 話說到一半自己卻先住了口,怔愣片刻后,小聲問道,“是什么樣子的胸針?” 胡遠航的聲音帶著歉意,“胸針是我在歐洲給丹丹買的,是紀詩哲的玫瑰之吻?!?/br> 呂玫不出聲地抽了口氣,將這些日子里一些破碎的片斷重新拼湊起來。 玫瑰之吻,她也有一枚這樣的胸針,也如朱丹丹一樣,是丈夫送的,而且,是兩人結婚十周年的時候,他送給自己的禮物。 她視它如珍寶,哪怕幾年前和陳蒼的爸爸離了婚,再未戴過它,也把它好好珍藏著,當成一段記憶的終點。 一月前,陳蒼來找她討那枚胸針,說學校里組織藝術節,她想把它用作禮服的裝飾。 呂玫一向對女兒百依百順,所以即便有些不舍,也還是把胸針交給了陳蒼,只是囑咐她千萬別弄丟了。 可是當藝術節結束,呂玫提醒女兒把胸針放好的時候,陳蒼卻含糊其辭地說把胸針放在學校里了,明天再拿回來。呂玫當時不是沒有懷疑陳蒼弄丟了胸針,只是那時她正遇到一件工作上的棘手事,需要到外地出差,于是當下急匆匆出了門,暫時將這件事放下不談??墒菐滋旌?,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胸針已經穩穩當當地躺在首飾盒中了。 她當時舒了口氣,以為自己錯怪了女兒,可現在聽到胡遠航的話,心里早已紓解了的疑慮卻卷土重來,一發不可收拾。 “陳蒼mama,是這樣啊,丹丹那天洗澡時把胸針放在洗手間里了,可是當天傍晚就發現胸針不見了,而那天下午,只有陳蒼來家里上了課。我們也沒有認定這件事就是陳蒼做的,只是想讓您幫忙留意一下,如果沒有那自然就是兩廂歡喜,可如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