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皓淮竭盡全力把注意力放在王春菊上,但還是能感覺到完全不屬于春寒的燥焰驟然升起,沒有出路地四處亂竄。 叮鐺拍過的地方就像是小鴨子落了胸口最柔軟的絨毛,焰火過處,燒成了春風肆虐的野草場。 “那我這個小肚子是不是也有希望減掉啊……”叮鐺艷慕地掐了自己一把,又把手重新扣在皓淮腰上。 這次她適應了王春菊的節奏,另一只手拿出手機準備拍個短視頻。皓淮聽見她在身后興奮地說著什么,但具體到每個詞句,就都被野火灼燒地七零八落,難以拼湊成一個有意義的文字。 叮鐺突然直起身子,把胸肋壓在皓淮肩上,一指遠處對立的雙子狀大樓。 “路過我的學校啦!” “危險,坐回去?!?/br> 皓淮看著后視鏡里叮鐺隨風揚起的后半截粉色長發,它們有些絲絲縷縷地落在自己肩頭,被阻力推得瑟瑟發抖,死死貼在他的外套上。 以前夏天很熱,或者冬天很冷的時候,叮鐺就故意早出門五到十分鐘的,等皓淮推著電動車出來,她就伸腳去絆他和車。 初中生不允許騎電動車,不過皓淮憑借優異的成績和人畜無害的作風,輕而易舉地蒙騙了班主任。 叮鐺就以此為要挾,蹭車以躲避極端天氣。 其實這種要挾沒有什么用處,順路的同學都知道皓淮騎電動車,叮鐺純粹地和他耍無賴而已。 她就有這種壞習慣,在街上看見什么東西,就要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拍皓淮一邊指給他看,一副指點江山但是指點水平十分昏庸的樣子。 距離叮鐺的學校只有一條街了,皓淮直接靠著人行道停下來。 “干嘛?我不要去看?!?/br> 叮鐺右手撐著皓淮的肩,左手把他的擋風面罩掀開,一副怕他聽不清自己說話的樣子。 “嗯,我聽得見?!?/br> 皓淮偏過身子,冬夜的寒氣隨著唇齒凝成絲絲乳白色:“你再不坐回去,我就快成赑屃了?!?/br> 隨著皓淮的話,叮鐺才遲來遲往地聞到了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好不容易來一次,你真的不想看看?”皓淮把頭盔摘下來,額前的頭發被壓得很凌亂,他隨手把頭發揉到后面,指尖從主教學區泄下來的燈光像是勾勒眉眼的星河。 叮鐺想到了他人生唯一的那次滑鐵盧。 但她從那雙明鏡般得眼睛中看不到一絲遺憾,只有春至料峭但是生機勃勃的清寒。 他完全不在意嗎? 可是她還在替他在意。 于是過了片刻,叮鐺笑起來。 “我不來,有我談了一個月的前男友,反胃?!?/br> 38、秒速八千米 櫻花開的時候并沒有把溫度也染得如此柔軟,只是把黃白色的路燈斑斑駁駁散射,淺粉和重粉交疊在不規則的影子里,一團團隕落在路燈遺落的縫隙里。 錯落的花團從黑色欄桿中擠出來,雜亂中遵循著一點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規律——都不肯露出太多。小小的花瓣尸體很收斂地沿著紅瓷磚逐風流水,偶爾逾越在灰黃色盲道上。 是個大學生下最后晚課的時間,皓淮一條腿支著哈雷王春菊,和叮鐺在一處早櫻的角落里。不遠處的學生絡繹不絕,時不時有人看著王春菊那耀目的鬼火綠,露出懂行或者懵懂的熱鬧目光。 “和我一個學院,名字太惡心了就不提了,簡稱zmp就得了?!倍hK擺出一臉無所謂的態度,“那天我穿了一條黑色的打底褲,結果你猜人家說什么?‘黑——絲——兒’!還要摸摸,摸摸摸你個羊rou泡饃啊,才同意他第一天?!?/br> “天天看個后宮番還真把廢物當男主啊,我穿個厚底鞋比我還矮半頭,還pua我以后不能穿比他高的鞋子。我高跟鞋碾死他估計他臨死喊得都是‘黑——絲——兒’!” “尤其是說什么‘啊,你哪里有什么什么娜可愛,就忘了是哪個動漫的女主了’,那怎么不一卡車也給你懟到娜那?別說這和那了,東南西北四個神獸都能給你懟出來!” 皓淮聽了半天,找間隙問道:“你們什么時候談得?” “大一??!”叮鐺怒氣沖天地情景再現,“雖然三周就讓他爬了,但是一個傻逼惡心終身啊?!?/br> “沒關系,誰還沒個青春心跳回憶呢?!别┗葱α诵?,“血壓高也是心跳的一種?!?/br> “要不是我親愛的姥姥非在背后攛掇我多來個萬花叢中過,我至于被鬼傘濺了一身嗎?!倍hK有些積怨,看著皓淮好整以暇的樣子,惱火地踢了哈雷的前輪一下。 結果就是王春菊的黑色輪胎毫發無損,叮鐺的靴子前端黑了一塊。 一枚花瓣落在叮鐺掀起的劉海上,枯萎成淡黃色的下半截腐出棕褐色紋路,交疊在紛雜的淡粉色發絲里。 皓淮把指尖停留在淡粉色和棕褐色的蓬松里,黑色的新生發根雖然氤氳著屬于叮鐺的溫度,他在邊緣處停下來,把殘著寒意的枯花摘出來。 叮鐺在自己的劉海處揉了揉,原本涇渭分明的黑色和粉色頓時凌亂起來,皓淮捉住的花瓣也被她帶下來,蹭著鼻尖飛到了大學生的自行車深處。 她像貓一樣地打了個噴嚏,不知所措地看著皓淮。 皓淮沒說明那片枯花的冒犯,叮鐺就把他的手從自己頭上拍開:“干嘛?” 覺得可愛。 所以更覺得素未謀面的三個月前男友可恨。 title=青梅竹馬target=_blank>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