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陳夫人和劉師姐也說:“讓成博陪著你休息休息,我們慢慢走著等你們。反正你們年輕人體力好,腳步快?!?/br> 黎染無奈,只好停住步子,目送那四人先行。 紀成博扶著她在山路旁邊的樹蔭底坐下來,自己蹲在她面前,幫她脫了鞋。 她想要縮回腳,可是被紀成博牢牢抓著。 “別動,”紀成博皺著眉說,輕輕地轉動她的腳踝關節。 夫妻做了這么久,多少親密事都做過了,看見自己的纖細腳踝握在他的大手掌中,黎染竟然感覺有一點不自在,眼神往別處轉,然后落在低著頭紀成博身上。 她似乎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仔細看過他。結婚這么多來,“紀成博”成了一個符號,是她的丈夫,是同床共枕的人,是你上廁所我刷牙的人,是飯桌對面的人。直到此刻,她忽然想起“紀成博”名字背后,是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 他的頭發帶自來卷顏色偏淺,瞳孔顏色也淺,他的小腳拇指指甲不是分瓣的,她曾經說他祖上肯定有外族血統,還說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他的右手手背上有疤,是她非要拉著他去喂小區里的流浪貓,結果他被貓抓了一下,不得不去打了好幾針狂犬病疫苗,結果手上留下了這道疤,到現在還沒褪掉…… …… 黎染正愣神,忽然聽見紀成博問:“疼不疼?這樣呢?” 黎染低聲:“不疼,還行?!?/br> 紀成博見確實沒有大礙,這才放心,低頭幫她繼續活動腳踝,道:“你從那次專場演出受傷以后,就經常容易崴腳,應該是關節不太穩定,”看了她一眼:“你還一直跳舞呢,也不知道好好練一練腳踝肌rou力量?!?/br> 黎染正想反駁,從山路后面過來一男一女兩個登山人,看著像是情侶,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跟他爭執,閉了嘴。 “你瞧,人家老公多細心,”那女生看見紀成博幫黎染活動腳踝,羨慕地捅捅男朋友,“你呢,昨晚讓你去倒個垃圾,催了你三四次你才去。我都不敢想我們結婚幾年以后,你要懶成什么樣……” 那男生:“昨晚不是正好在看比賽嗎?” 女生:“那再晚點兒,垃圾站就關門了,難道垃圾放家里一晚上?” 男生:“放一晚上也沒啥事……哎哎,我錯了我錯了……” 女生氣鼓鼓先走了,男生追著女生而去。 黎染把腳收回來,自己穿鞋,“我沒事了?!?/br> 紀成博手里一空:“你確定?” 黎染站起身來,“你不是要跟陳方海師兄拉關系嗎,還不趕緊的?在我這里耽誤什么時間?” “我……”紀成博也隨之站起來,他往前面望,已經快看不到陳方海那四人的身影了。 他心中猶豫。剛才聊到奧納智途的車道線識別技術,區別于其他廠商對高精度地圖的嚴重依賴,陳方海正是感興趣的時候,如果這時候能去趁熱打鐵…… 黎染看出他猶豫不決,“今天不就是為這個來的嘛。下次我可不一定再有時間配合你。你先走吧?!彼吡藘刹?,腳踝的疼痛似乎已經消失。 紀成博見她行動自如,囑咐:“你慢一些,別著急?!?/br> “唔,”黎染低頭重新去系鞋帶。 紀成博離開,黎染一個人往前方走。剛扭到腳,畢竟心里害怕,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再來一次。 看著前方,又關注著腳下,再抬頭時,不知什么時候,天色漸漸陰了下來。 黎染看看天,頭頂有大片的烏云扯過,潮濕的雨腥夾雜著泥土的味道,在山林中升騰起來。 要下雨。 天氣預報沒有報,她一點兒都沒準備。 黎染只能加緊腳步往前走,那幾人就在前面不遠處,她要趕緊跟他們會合。 可就是這么一會兒,天色越發暗了下來,薄薄的霧氣在樹林中升起、變濃,遮擋了視線。剛才還能看見前方熟人身影,如今竟然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她這才突然發現自己落了單,獨自被困在野外無人之地。 接著便有極小的雨滴落在發絲上、皮膚上。 眼看著雨要下起來了,一下雨,山路更滑,溪水更急,會不會有泥石流?此處只有她一個人,如果受傷了怎么辦?沒人找到她怎么辦?聽說遇到暴雨時,人很容易失溫,那可是有生命危險的。 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城市,四下無人,生命安全毫無依仗。 怎么辦? 黎染咬咬牙,只能靠自己往前,她拉住路旁的樹枝,盡量穩定腳步,一點一點往前走。 風刮起來了,搖晃著樹叢,沙沙聲中,還夾雜著各種奇怪的聲音,不知道是風,還是樹葉,還是不知名的動物。聽說這白峰山里有野豬,也有毒蛇,會不會來攻擊她,又或者會不會有歹人躲在草叢之后,看她落單…… 從來沒感受過的恐懼,一下子攫住了她。 今天如果真的死在這里,新聞標題會怎么寫?“三十歲離異女子獨自登山慘遭不幸,是偶然還是自尋短見?” 可千萬別提到成大畢業,她活著沒給學校爭什么光,死了還給學校丟人…… 不過記者肯定會寫到,畢竟一提成大,流量就會激增…… 都怪紀成博,非要讓她來徒步,還扔下她一個人…… 再見到他的時候,她一定要罵死他! title=歡喜冤家target=_blank>歡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