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痛得呼吸一滯，“好，朕放你出去?！?/br>
    他原也沒打算一直關著她，只是想再等等，等他處理好一切，可她卻像被折斷了雙翼的鳥在他眼前逐漸枯萎下去。

    “朕都應你?！?/br>
    眾人臣反對也罷，罵聲滔天也罷，他是皇帝，難道連自己喜愛之人也護不??？他只是想要她堂堂正正地走到眾人面前，有什么罵名都沖他來吧，他就是昏君暴君，他認下自己犯的一切罪名。

    所有的攻擊都沖他來吧。

    除夕宮宴上，禪真換上華麗的宮裝，在被金屋藏嬌了將近四個月后，第一次出現在了人前。

    陳定堯牽著她的手，無視眾人或震驚、或憎惡、或氣急敗壞的目光，鎮定自若地走到了最高位坐下。

    禪真渾渾噩噩地坐在高臺之上，無數刺骨的目光如利劍向她投諸而來，耳邊充斥著各種嗡嗡的聲音。

    “不知廉恥！”

    “妖女！”

    “禍水！”

    “違背倫常！”

    那些話語不知是真實還是她自己的妄想，她終于如愿走出了一個囚籠，卻仿佛踏入了另一個不歸之地。

    我不是，我沒有！

    她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拼命地大喊，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她，人人皆向她投來厭惡的目光，淑妃冰冷的聲音又在腦海中響起：

    “你為何不自我了斷？”

    她神情松懈下來，靈魂仿佛移位去了另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也許我是該死的。

    在她生出這個想法之時，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

    “郭開，宣旨！”

    郭開額頭冒著冷汗，緩緩打開了帝王早已擬好的圣旨。

    “……宋氏禪真，性情柔嘉，甚合朕心，今特此冊封為貴妃，享皇后位例，欽此！”

    此召一出，四下頓時一片靜默，許久之后，一個接一個大臣跪了下來。

    “臣等懇求陛下三思！”

    禪真仿佛失了魂，眼睛空洞洞地注視著遠處。

    果然，她本就該是見不得光的。

    她既不想一生都被關在紫宸殿里做見不得人的私寵，可也不想自己與陛下間的不軌情事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放過她吧。

    可陳定堯絕不會在此時后退：“朕意已決！”

    “朕難得尋見一知心之人，眾位愛卿為何不為朕感到高興，反而要存心為難？你們口口聲聲說忠于朕，為朕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如今朕不過是想冊封心愛的女子為妃?！?/br>
    他抬高了聲音：“你們便是這般忠于朕？連一名女子也無法容下？”

    第67章 前世（完）

    “臣正是忠于陛下，才不忍見一代明君就此背負上污名??！”一位臣子滿面悲痛地勸道，重重往地上磕著頭，“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您身為天子當做天下表率，此等違背倫常之舉萬萬不可??！”眾位大臣也不再沉默，一聲又一聲地叩在地面上，即便額頭都嗑破流出了血也絕不罷休。

    “陛下！”后宮以賢德二妃為首，也紛紛跪下加入了這場勸諫，“求陛下收回成命！”

    正值凜冬，太和殿內雖燃著旺盛的炭火，氣氛卻比任何一處都要冰冷。眾人的叩首聲接連不斷，更有忠心古板的大臣臉上已染滿了血跡，然而這副慘烈的模樣仍舊打動不了帝王。

    禪真緩緩移目看向面色冷凝的帝王，唇邊帶著一絲淺淡的笑。

    看吧，無人能接受這段私情，父奪子妾無論放在哪個朝代都算得上驚世駭俗，你又何必勉強？

    接受到她的目光，陳定堯面色一沉，緩緩合上了雙目，許久才復又睜開，朝下一揮手，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道：“朕已已決，此事絕不容更該！”

    “陛下！陛下！”眾人痛呼著，向前膝行了幾步諫求。

    然陳定堯卻置若罔聞地走到禪真身旁，不容她拒絕地牽緊了她的手。

    禪真試圖掙扎，卻無法掙脫，緊接著便聽見他堅決的聲音：“朕愛重貴妃，遠逾萬物，自茲以往，史書所載，貴妃便是唯一能立于朕身側之人?！?/br>
    “……”禪真抬起頭震驚地望著他，他竟然是連自己的身后名聲也絲毫不顧了嗎？

    此言既出，眾位大臣不禁怔在了當場，四下寂靜無聲，再無一人繼續勸阻，唯有部分老臣一臉頹唐，默默地流下淚來。

    禪真已然是名正言順的貴妃了。

    冊妃旨意之后，陳定堯又面不改色地連下了兩道圣旨，一是加封禪真生父宋銘為沐恩侯，生母為榮國夫人，一是加厚對禪真的封賞，一律份例已遠遠超越了妃制，幾乎是與皇后的尊榮等同無異。

    旨意落定，陳定堯帶著禪真在眾目睽睽下并肩落座，才命人清理干凈地上的血跡，照常繼續宴會，仿佛方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宴會不過是過眼云煙。

    然而這一夜，卻注定在史書上落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

    宴會散后，禪真仍是回到了紫宸殿。陳定堯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便揮退宮人，上前將她擁入了懷中。

    “鳳棲宮朕已命人重新休憩了一番，可朕私心里還是想你能留在紫宸殿，這樣朕才能日日夜夜都見著你?！?/br>
    禪真神色淡淡：“日日見著我這張臉，陛下還不夠厭煩嗎？”

    陳定堯臉上便露出笑：“朕便是看上一輩子也不會煩?！?/br>
    說完，他低頭去吻她的唇，被禪真皺著眉躲開，他唇角一抿，便騰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下頜，不讓她再有絲毫躲閃的機會，在她氣惱的目光中，狠狠地吻了下去。

    宮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