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淑妃躺在梨花木椅上,神色比外人想要的還要憔悴,令陳云沂心中一驚,真以為她是大病了一場。 看到兒子長身玉立的身影,淑妃抬手揉了揉額角,神情緩和一些,“云沂今日怎么進宮來了?莫不是前朝豫王和莊王那二人又給你使了絆子?” 陳云沂在她身旁落座,平靜地端起桌上的茶水飲下一口。 “不過是一些鬼魅伎倆,用不著母妃費心?!?/br> 莊王生母不過是一個才人,即便是在德妃膝下長大,身份上也天然落了他一籌,并不敢直接與他爭鋒。唯有豫王仗著自己長子身份,時時對他呼來喝去,他只當無視。 豫王身份占優,若父皇有心立他為儲早就該立了,何至于等到今日,現在他看豫王也不過是當一個跳梁小丑,活蹦亂跳不到幾時。這些日子他故意放任豫王在前朝廣交大臣,就是為了等到父皇回宮旁觀他的下場,需知父皇最忌諱的便是朝堂上結黨營私。 淑妃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無論是從相貌還是性格,云沂都是最像陛下的,甚至陛下自己都曾親口說過“此子最肖朕”的話,叫她一直信心滿滿認為陛下最是屬意云沂為儲君。 “若是此次你能順利代陛下南巡,回宮后定能穩穩將其余人壓下去?!笔珏闹腥允诌z憾,又有些埋怨陛下出爾反爾,“怎知陛下突然改了主意?!?/br> 陳云沂手中一頓,心中不知為何一陣異動,隱隱感覺自己在與這次南巡失之交臂的同時,也失去了其他更為重要的東西。但他面上卻不動聲色,“父皇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br> 淑妃知曉自己的兒子一向是有主意的,便也不再多言,反而轉向了另一個話題:“母妃聽說你進來很少進后院。雖然王妃的性子本宮也不大喜歡,但她畢竟出身國公府,又是陛下親自指婚,你總要給她面上的尊重。若是能與王妃先一步生下皇孫,你在陛下面前也能多上幾分籌碼?!?/br> 聽她提起這個話題,陳云沂面露不悅,甚至隱約有些煩躁。但是在自己母妃面前,他又強自按耐下去,做出領會的模樣。 “母妃說的是,兒臣會注意?!?/br> 至于會不會照做,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從淑妃宮中出來,他一身冷肅地回到王府,未曾與王妃打過招呼便埋頭進了書房。 侍女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捧著茶,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殿下這些年越來越向陛下靠攏,渾身氣勢逼人連她們這些從小服侍的侍女都不敢輕易打擾。 陳云沂提起筆,在紙上筆走龍蛇地畫著,眉頭越皺越緊,到最后忽然泄氣般將筆往旁邊狠狠一甩,扶著額頭仰望屋頂忍不住嘆氣。 “為什么看不清?” 細膩的雪浪紙上,赫然是一副身姿窈窕美人圖。 然而美人的臉龐處,卻是一片空白。 為什么無數次夢見,我卻始終看不清你的臉。 第12章 陛下回宮了 越靠近皇城,越能感受到來自于北方的那股寒意,江南此時已是綠意蔥蘢,北地的樹枝上卻仍只掛著點點新綠。 禪真立在船頭,正望著遠方出身,肩上突然落下一件披風,回頭一看,正對上陛下關切的目光。 “江上風大,小心著了涼?!?/br> 只是很尋常的一句關懷,卻讓禪真心頭一暖。這件披風明顯是屬于陛下的,又長又厚實,禪真用雙手攏著才沒讓它滑下去。 “多謝陛下?!?/br> 陳定堯看她全身裹在自己的披風里,只露出一張被江風吹的微紅的臉龐,渾身上下都浸染上了自己慣常用的檀香味道,仿佛自己終于完全將這個人擁入懷中。 “在想什么?看得如此出神?” 禪真放遠目光,神情中帶了幾分迷茫:“妾身在想,什么時候能到皇城?說起來,這還是妾身第一次離開家來到這么遠的地方,不知道皇城是什么樣,是不是比揚州要更加繁華,城樓也更加高大?!?/br> 她眉頭微皺,滿心的忐忑不安都展現在臉上,襯得那張小臉越發惹人憐惜。 陳定堯知曉她因為出身一直都缺乏安全感,即使這些天他已經盡可能地展現出了自己對她的愛重,可是回宮后到達一個新的環境,對她而言就像只受驚的小鹿誤闖進了樹林深處,前方未知的危險迫使她精神緊繃,對四周的一切都保持警惕。 這是她的天性使然,前世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也是如此刻這般反應,他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愛一個人,本就是要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性格上的怯弱。 “皇城其實和其他地方也并沒有什么不同,只要見過最高處的風景,再看其余處也只會覺得大同小異了。禪真,朕在你身邊,莫要害怕?!?/br> 總有一天,他會牽著她的手,一同并肩走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禪真回頭看向他,帶著一絲試探問道:“那陛下會一直在妾身身邊嗎?” 她知曉自己現在唯一的依靠只有陛下,只有仰仗著陛下的寵愛才能在宮中長久生存下去。之前在江南,陛下身邊只有她一個人,對她喜歡愛重也并不出奇??墒菍m中有那么多的妃嬪,她入宮后會不會泯然于眾,陛下是否還會像之前那樣護著她。 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向陛下討得一個承諾,讓陛下在處置爭議時,能夠想起曾經的話對她稍微寬容一些。 知道自己的這個要求太過膽大,她原也沒想陛下能夠輕易答應,只是想盡量在陛下心中留下一絲印記。 宮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