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想要質問出聲,東廠的人怎能這樣放肆!可聲音剛出一半,就被季淮云生生卡在喉間,他現在這樣子……朝月所說的,他不能暴露! 身后的女子顫抖著聲音,說出了季淮云此時此刻的想法:“這是太子寢宮,你們怎能在這打砸——?” 一東廠的鷹犬猙獰掃向他們一眼,眼里充滿著興奮的血絲,這千載難逢、落井下石的機會叫他整個人都顫抖著。 他蔑視的,惡意開口:“哦……是三皇子殿下送來的禮物。呵呵……打砸又怎么了?太子要完了!” “我們是奉皇帝旨意,前來搜查,那自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這鷹犬說著,腳底下壓,又碾碎一個青瓷的小物。 怎么可能?父皇他…… 季淮云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他認為這或許是有人假傳旨意。但他胸口處有個位置悶得發慌,壓抑得像是重了一座巨山,他的潛意識讓他意識到了什么。 而下一秒,季淮云就無法……欺騙自己,東廠的人終于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找到了!”他們興奮地大叫著,高高捧著兩樣東西走了出來,這動作顯得頗為的浮夸、滑稽,卻叫季淮云在看清那兩個東西的一瞬間,心涼如寒冰。 數個樣式猙獰古怪的、巫蠱人偶,那人偶的心口還插著密密麻麻的細針,寫上他這角度看不真切的生辰八字。 還有……一件,皇袍! 他的寢宮里為何會有這樣的東西……!冰寒直滲入季淮云的骨髓,讓他眼前發黑,他無法再欺騙自己。 他想起來了那時太監在那搜出東西的地方停留片刻,微笑著朝自己說:“這是陛下送給殿下的禮物?!?/br> 那是……自父皇摔倒昏迷后,所送的第一次禮物,而季淮云以為,他那時的陰鷙和陌生,是自己看錯了眼。 能夠做下這樣的手腳的,能指示這一切的,只有他最尊敬愛戴的父皇??! 可為什么、可為什么,為什么父皇……要這樣做?! 季淮云眼中流露出悲愴欲絕的情緒,他踉蹌著,差點沒有站穩身體。 但面紗罩住了他全部的神情,才叫他未曾露陷,也無人能聽見,他細微、壓抑的哽咽聲。 “殿下,那不是你的父皇?!?/br> 他身后的女子,忽地又幫著撐了一下他的身體,在他耳邊說了一聲謝煙客交代的話語。 季淮云從一聲話語中得到了一點支撐,這時候,他前所未有地清晰回想起自己的弟弟有些莫名、古怪的話題。 借尸還魂的詭聞……不要相信任何人,還有這一次—— 那些東廠鷹犬肆意打砸完,就捧著收繳來的東西揚長離開。 一片狼藉景象中,季淮云微微收緊了拳頭,面紗揭開些許,露出一張帶著些許悲傷的溫和面龐。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一直在暗示我。我現在終于知道了,這是什么意思?!?/br> “他突然代替我的身份上朝,也是因為提前知道父、他會對我下手嗎?” “是,”女子在他身邊低語,“皇帝容不下您,從他醒來以后,他就想要除掉您?,F在,請先隨我離開?!?/br> 季淮云看向女子,猜到這些話都是謝煙客提前教給她的。二弟連自己的反應都完完全全猜到了嗎…… 此刻女子說話,就仿佛是二弟在親口與他對話。 但季淮云在滿溢的悲傷、難以置信后,還有一個沒有對女子說出來的問題—— 現在的父皇,真的還是他的父皇嗎? * 而季霄此刻正志足意滿地往下俯視著諸臣子的嘩然、震動之色,以及低垂下去頭,似乎是直接僵楞住了的太子“季淮云”。 他的眼眸中,此刻閃現著猖狂和猙獰之色。 你們還能囂張得了多久,禍亂朝堂的太子馬上就會悄無聲息染病死去,屆時這朝堂就是我的一言堂! “不可啊,陛下!” “太子德如皎皎明月,豈能廢其位?!” 但東廠之人在此時大張旗鼓闖入朝堂,將皇袍和巫蠱人偶呈上。 朝臣即便是看到這,也絲毫沒有停止勸阻跡象,他們更痛斥東廠這不尊禮法的逾越之舉,就算是與太子一黨政見不同的臣子,也都覺得……這樣冒進舉動簡直是荒唐! “東廠中人豈能踏入朝堂?” “陛下,此事無定論……” “這無法堵住悠悠眾口啊——還請陛下多加斟酌二三!” “夠了??!”季霄手背上竄起數條鼓起的青筋,他沒有想到都這樣了還能聽見無數為太子辯解的聲音。 季淮云……季淮云,這陰魂不散的歷史中的明君??山袢罩灰粡U掉,未來“自己”被人嫌罵、瞧不起的歷史就絕不會發生! “太子謀逆,為熒惑天象預兆之災星,今日起廢除他太子之位,打入天牢!” 季霄瞳孔溢滿血絲,不等他感受到一點事已成真地快. 感,被他認定是驚慌、不知所措到極點的太子“季淮云”忽地抬眼起來。 那一刻,他竟出現了幻象,以為這太子……還是在笑著的,從容不迫的微笑! 季霄瞳孔猛地收緊,身體一個后仰,再看過去,太子“季淮云”又分明是悲痛難以置信的樣子。 可……那道幻影,卻是讓季霄無來由心慌意麻,感受不到半點兒徹底手掌大權的快感! 【作者有話說】